第4章 千千

“是因为我生日么？”这句话在虞千千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她给她递上一张纸巾，看着她的脸，一个“嗯”字在喉间滚了滚，终究还是咽下。

        “我有次弹它被我指导老师听到了，她说这首曲子虽然简单但很特别很适合我。”虞千千措词说：“所以我就定下了它。”

        钟琬琬擦了擦一行清泪，褪下刚刚太过感性的情绪才说；“我就说嘛，这么重要的场合，肯定要慎重加谨慎，你选它肯定有你的道理。”

        是她刚刚被友情冲昏了头脑，问了个让对方尴尬的问题。

        “好好吃哦，一点也不腻。”钟琬琬拿刀切了一小块，给虞千千盛到盘中，“你尝尝。”

        虞千千尝了一口，想起了什么，问：“你想吃长寿面吗？我给你做。”

        “你还会做面啊？”钟琬琬诧异，小时候可没见过她这项技能。

        “吃吗？”

        钟琬琬看了一桌子的菜，说：“不了不了，吃不下的。”

        “那你喝口汤。”虞千千把汤给她盛了一碗。

        钟琬琬笑嘻嘻，“好。”

        “千千你为什么没有出国啊，你不是要去维也纳吗？”钟琬琬问出了她最大的疑惑，她记得小时候虞千千的梦想就是到世界音乐之都维也纳去。

        问题一出，钟琬琬才反应过来这背后应该也要牵扯法庭审判的事，如果话能咽回去就好了。

        虞千千低头喝着汤，眸光黯了黯，清淡淡地说：“不想去了，祖国就挺好的。”

        话到此，钟琬琬也就不必再问了，她想了想，端起果汁，故意带了一丝欢喜与激昂说：“让我们一起建设伟大祖国！”

        玻璃杯脆生相碰，一口果汁顺肚而下，带着某些难以道出的往事。

        虞千千的玻璃杯里泛着黄色泡沫，钟琬琬这才发现她喝的是啤酒。

        “千千，你晚上要不要去我小姨家啊？在主题公园那边，我小姨应该会给我过生日。”钟琬琬发出邀约。

        虞千千放下杯子，道：“我就不去了，人多了你们没法分蛋糕。”

        钟琬琬明白这是推辞，她知道虞千千从小性子独，喜静，音乐声不算，所以就没再坚持。

        -

        吃过饭又聊了会儿天，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们才返回学校，她还要见秦柠，虞千千要取吉他，这次她们打的车，因为虞千千喝酒了。

        刚准备进复试楼，就看到上午面试的考官们从楼里并行走了出来，褪去了在考室里的严肃深沉，教授们左一句右一句欢颜笑语地在讨论着什么，钟琬琬听了一耳朵。

        “老师们好”钟琬琬她们点头问好。

        “诶，好好。”教授们停下讨论也向她们问好。

        “还没回去啊？”中间的女院长许是记得她俩的面试顺序，看到她们便多问了句。

        “来拿东西。”她们忙回。

        闻言，女院长的目光在她们俩之间快速打了个转儿，便礼貌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出了院门，钟琬琬和虞千千对视一眼，看来整个复试都结束了。

        “我去楼上拿吉他。”虞千千的东西在二楼，她对钟琬琬说了声。

        “嗯。”

        -

        钟琬琬一进早上的练习室就见秦柠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手上拿着二胡袋子装也不装的。

        “柠柠？怎么啦？”钟琬琬关心说。

        秦柠一见她进来，就一把拉着她衣角把她拉了过去，头闷在她胸口处呜咽，“呜呜呜”

        “是没发挥好吗？”钟琬琬也不好意思避让。

        秦柠闷闷地声音传来，“我我拉错了几个调子。”

        钟琬琬还以为她搞得特别砸，原来只是拉错了几个调子，便有理有据安慰：“没关系的，前面的同学我听也有出错的，面试看的是整体，偶尔失误不打紧的。”

        “可是可是我笔试是最后一名啊！”显然钟琬琬刚刚的劝慰并没有起作用。

        秦柠考虑的确实很重要，为保证招收质量，京城音乐学院一直秉承着隔一年招录一届的原则，她们刚好赶上这一届，今年的招收数量还额外开恩，但民乐系的仍不多，按照3：1的报录比，笔试加复试乘以权重，最后择优录取。

        可以说，复试仍然定生死。

        而秦柠格外“不幸”，她笔试前一天复习熬得太晚，导致做英语阅读的时候睡着了，四道只做了两道，将将擦着单科线过。幸好专业课够强，将总分拉了上来，但英语成绩的后腿让她也只是刚好达到了复试线而已，秦柠确实愁。

        不过钟琬琬还是找到了她还是有希望的证据：“音乐学院主要看得还是专业课，你专业成绩够好，而且”她想到了刚刚在楼前听到的话，“我们刚刚见到考官们了，她们在讨论这一届的考生，说是表现都不错，比往届的质量要好。”

        显然老师们的话更权威，更能安慰到秦柠，她抬起哭唧唧的小脸说：“真的？老师们真这么说？”

        “真的，不信你问虞千千。”她觉得虞千千应该也听到了吧？

        新的信息点分散了秦柠的注意力，“虞千千？她真是你那个朋友啊？”

        “嗯”，钟琬琬点点头。

        秦柠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分散，“那笔试第一在哪儿呢？”

        正说到话题主人公，教室外传来一个低沉温柔的女声，“晚晚？”像是在找她。

        钟琬琬和秦柠抬头望出去，却看到门口站了一个男生，白衬衫、黑裤子、个子瘦高，样子很阳光清秀，钟琬琬记得，这是复试时考官席旁负责做笔录的学长。

        这学长朝她们看了看，笑容温和，声音低醇，“今天表现的都不错，记得把东西带好，开学见？”

        秦柠可不敢应什么开学见的话，只笑着说：“谢谢学长。”

        学长对她笑着点点头，又把眼神转向钟琬琬，声音柔了几分，说：“钟琬琬？开学见？”

        钟琬琬刚刚心思一直在那声“晚晚”上，她听出来了是虞千千，她知道她在叫她的小名，这声“晚晚”和别人的“琬琬”不一样，被声音撞破了不礼貌，她收回眼神，也没回什么开学见，只微微笑着说：“学长辛苦了。”

        闻言，学长收回眼神笑笑，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就走了。

        “啧啧啧，只记得你名字。”秦柠一眼识破。

        钟琬琬的注意力没抓住这句话，而是朝门口叫了句，“千千？”

        谁知道下一刻秦柠却先发声了，她搓着胳膊道：“我的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看看你看看，她把自己的胳膊拿给钟琬琬看。

        钟琬琬一脸迷茫。

        秦柠瘪起嘴摇摇头，这细声细语地叫唤，这小尾音谁能受得了，没有被蜜泡过，也用糖丝拉过，“你来叫声柠柠我再听听？”秦柠凑着耳朵说。

        “柠柠？”钟琬琬应了她莫名其妙的要求。

        秦柠撇着嘴感受了一下，倒还好，没有那个一声的“千千”听着让人心颤。

        “千千？”钟琬琬又走出去高了声音叫。

        教学楼楼柱后的人听到了喊她的名字，便走了出来，朝她看来，肩上背着吉他，那只金贵的手仍然插在兜里。

        “你刚刚怎么不进来啊？”钟琬琬问。

        虞千千下意识地向刚刚那位学长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见有人找你有事，就等等。”

        “奥，不是找我的，就是来提醒我们带好东西的。”钟琬琬笑了笑说。

        “嗯”，虞千千低低应了声。

        还没等钟琬琬介绍，秦柠就率先小跑过来和虞千千握手问好，“你好你好，虞千千是吧？我秦柠，琬琬研友。”一副国家领导人会晤，但却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好”，虞千千也礼貌淡淡笑道。

        也不知怎的，往常最是多话，社交小能手的秦柠此刻在虞千千说完“你好”之后，只是憨憨笑着，又挠挠头，再也没有了社交下文。

        “额柠柠，你晚上和我一起去我小姨家吧？”钟琬琬来京城之前和秦柠说过她在她小姨家住，“你晚上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我们晚上还能聊聊天。”

        钟琬琬打破尴尬又尽量把话说得诚恳，“我下午跟我妈妈还有我小姨电话打过招呼了，说可能会带个同学回家，先来问问你。”

        她其实昨天就想到了，只是时间太晚，还没有问过她小姨的意思，所以不敢冒昧问秦柠。

        秦柠有些感动，她不是个认生的，也想跟钟琬琬夜话来着，就“嘿嘿，好，谢谢琬琬。”

        “不用客气，那你记得退酒店。”

        “嗯嗯。”

        三人走到门口，钟琬琬转头对虞千千说：“千千，那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希望我们都能如愿考上，然后，开学见。”

        虞千千看着她说：“好。”

        三人告别，她们和虞千千各自朝不同方向走去，钟琬琬和秦柠打了辆车，坐了进去，虞千千看着车离开的方向，随即也招手叫了辆出租。

        -

        车里，秦柠放下二胡，向后看了一眼，舒了口气，开始拉着钟琬琬说话，语气夸张，“琬琬，你是不知道，你这个朋友，我我都不敢说话的。”

        “嗯？”钟琬琬一脸不解。

        “我，我紧张。”

        “哈？”

        “你没有觉得她气场好强吗？”秦柠回想起刚刚在练习室的场面，也不知是迎面走来的虞千千身高压她一头还是怎么，总之她就有些发虚。

        “就就”，秦柠思索着描述的语言，“对！就特a！”

        钟琬琬理解的a是酷的意思，就思考着点点头，虞千千是挺酷的，坐姿不羁、走路带风，性子独立，看起来是没有小白兔好接近，怕她们俩以后关系处不好，便替虞千千说话：“她人挺好的，虽然话不多，但很温柔，你不要怕她。”

        秦柠头往后一仰，惊奇钟琬琬还能感受出‘温柔’，仔细一想，她俩刚刚在校门口道别的模样跟小情侣依依惜别似的，虞千千跟钟琬琬说话的样子好像也确实不同，确实温柔？温不温柔秦柠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当时很多余。

        看来这儿时最好的朋友果然跟她这刚认识小半年的朋友不一样哈，秦柠站在了柠檬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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