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秘密

“千千，你能帮我拿下我化妆袋里的洗面奶吗？”

        “千千？”

        洗到一半，钟琬琬发现自己的洗面奶忘了带进来，于是把浴室开了一条缝，朝外面喊，可是喊不到人。

        没办法，钟琬琬只能洗完穿戴好了出来自己拿。房间里虞千千已经不在了，钟琬琬纳闷，这都很晚了，她会出去做什么。

        浴室里的雾气散了，热气也退走，毛玻璃上的水珠汇成一大颗沿着纹理一路蜿蜒地流了下去，又汇成一道溪流流进了水槽。

        钟琬琬担心就给虞千千打电话，电话那头有风的声音。虞千千说马上就回来，钟琬琬挂了电话，给虞千千留了灯。

        没多久，虞千千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袋里装着两瓶水。房卡刷开，房间里安静暗黄，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足够看清做事，虞千千瞥了眼床上安静睡着的人，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把袋子放下。

        可塑料袋子发出的轻微声响还是让钟琬琬立刻就醒了，她撑起身眯着眼看到是虞千千回来了松了口气。她其实一直没敢深睡，怕虞千千有什么事打电话她听不到，也怕她回来自己不知道。

        “吵醒你了。”虞千千转头说。

        钟琬琬摇摇头，“没，我没真的睡着。”她看到桌上塑料袋里放着的两瓶水，疑惑问：“你出去买水了？桌上不是有水吗？”民宿的每一个房间都送了两瓶水。

        虞千千看了眼送的水，眼神闪躲了下，说：“我怕不够。”

        钟琬琬皱眉不解，这么晚了又一瓶都没喝，明天早上又一早就要走，难道还要带走不成。

        “那你快洗洗睡吧。”钟琬琬揉了下眼说。

        “嗯”，虞千千点了头，想了想拿了东西进了沐浴间。

        没一会儿，虞千千便洗漱完，轻手轻脚地躺上了床，怕钟琬琬半夜上厕所看不到就留了床头的夜灯。

        十月的海市并不见秋的凉爽，反而热如盛夏。虞千千洗完，钟琬琬已经睡得很熟了，房间闷热，钟琬琬睡梦中无意识地踹了被子，被子被踹到小腿处，上面大半身子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吊带睡衣。

        虞千千躺上床的时候瞥见了一眼便转过身子侧着去睡，自己只占了床的右半个边边，睡着了的话稍不留神就可能会掉下去。

        刚转过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去拈起钟琬琬小腿处的被子给她往上提了提，钟琬琬被虞千千的动作扰醒，闭着眼翻了个身朝向了虞千千这边。

        被子随着翻身的动作滑到了她背后，右侧的肩带也顺着白皙微斜的肩膀脱了下去，脱到了右半边胸部的那点凸起处。

        空气热，钟琬琬的脖颈间起了一层薄汗，落在脖颈处的发丝被汗打湿成一缕贴在皙白光滑的颈间，钟琬琬平稳呼出的气体喷洒在虞千千的手臂上，热热的、痒痒的。

        虞千千忙收回手臂，看了眼桌边亮着的夜灯，有些后悔两分钟前的决定。可她现在明白了，亮起与关上并无太大的差别。不，差别很大，那就是关上，视觉得不到发挥，想象力便会肆无忌惮、不知抑制地补偿给你，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灯没关，虞千千又替她掖了掖被子，盖住了钟琬琬露出的某个部位，而后确保她平稳睡熟后，才转身朝另一边睡去。

        也许是前一天奔波太累了，第二天闹铃响了第一遍，两人谁也没听见，直到第二遍更高亢的响起，两人才慢慢转醒。

        钟琬琬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什么东西箍着她、贴着她，身下也沉沉的，整个人像被禁锢住了一样。头顶也有温热的气体洒在她额头上。

        她彻底醒来，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虞千千的下颌角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颈间。接着便是虞千千紧紧圈着她的手臂以及搭在她身上的大长腿。

        钟琬琬微微蹙了蹙眉，有些想笑，没想到虞千千睡觉习惯这么不好，像只挂在树上的巨型考拉。

        “千千？”钟琬琬抽出一只手臂，轻轻摇了摇虞千千。

        彻底清醒的虞千千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举止”以及看清眼前人后，惊了一惊，快速收回自己的四肢后又迅速翻身下了床，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傻了又一样。

        钟琬琬看着虞千千自醒来后一气呵成的动作，也有些被吓到了，怔了半天才开口问：“千千千，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虞千千定了半晌才晃过神来，声音有些发紧：“没，没有。”头低了下又抬头说：“对不起。”有些犹豫地解释：“我我睡觉习惯抱洋娃娃。”

        钟琬琬看着定定站着的虞千千，眨了下眼睛，消化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解释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肚子都笑痛了，又只好捂着肚子。

        虞千千站在床边有些囧。

        钟琬琬也不是不想停下来，而是她这人有个坏毛病，一笑就很难立刻停下来，除非笑累了。而且大多数时候笑点只莫名其妙戳中了她一个，因此很多次都是朋友皱着眉看她一个人笑。

        抱洋娃娃睡觉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钟琬琬觉得这个习惯似乎与虞千千的形象略有不符。近一米八的高个，浑身散发着独立不羁的气质，能单手拉开啤酒易拉罐，让秦柠前几次见了都觉得不好接近的虞千千是个晚上习惯抱着洋娃娃才能入睡的人，这强烈的反差让钟琬琬觉得她的好朋友虞千千真是可爱极了！

        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好像在京城去参观虞千千租的房子时，在她的卧室里也看到过床上放着的几个洋娃娃，但当时听了虞千千说起房东儿子的故事，就以为是那小男孩的。

        终于，钟琬琬停了下来，看着虞千千忍不住问：“千千，你京城房子卧室里的洋娃娃是你自己的吗？”

        话毕，虞千千沉默了，片刻她回答：“是。”声音小了些。

        钟琬琬正了色，从床那边用膝盖走过来，走到虞千千跟前为她刚刚的不礼貌赔不是，“对不起啊，千千，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刚刚就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一个站在床边，一个用膝盖坐在床上。床边站着的人大半个身子都在钟琬琬左侧投下阴影。一个跪坐着的影子和一个微微俯身听她说话的影子刚好交叠在一起，就像一对此刻正在亲吻的恋人。

        眼前的女孩皮肤白皙润红，一条细长的肩带衬出极好看的颈肩线条，丝裙顺着锁骨熨帖地垂下，拐过两处起伏的山坡，在肚脐处平滑的堆叠。

        钟琬琬早起觉得唇有些干，便抿了一下唇，唇瓣上立刻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在晨起的阳光下闪着粉润亮晶的光。

        虞千千的视线从钟琬琬看向她的眼眸处滑过，又不经意地落在钟琬琬的唇瓣上，似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走到桌边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半瓶。

        第二天一天，钟琬琬都觉得很抱歉，因为她发觉虞千千在若有若无地“远离她”。之前虞千千要么是走在她的旁边，要么走在她的后面，可今天一天，虞千千都换到了俞泓或是秦柠的旁边，总归没有和她走在一起。就连秦柠也发觉出了她们两人的奇怪，私下里还悄悄问她昨晚是不是和虞千千吵架了。

        钟琬琬也不好说，虽然没吵架，但她确实对不住虞千千，现在虞千千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嘲笑她，可是她真的是觉得她的千千好可爱啊。

        怎么办才好呢？钟琬琬绞尽脑汁。

        早上一起吃早茶的时候，虞千千也隔了一个人没有和她相挨着坐。钟琬琬看了一眼斜对面的虞千千，见她的视线一直在刻意地回避自己，就感到越发的抱歉，用勺子心不在焉地捣着碗里的艇仔粥，想来想去，眼睛一亮抬起头说：

        “跟你们说个秘密！我晚上睡觉老流口水，还老爱闻自己的臭脚，红薯吃多了还还老爱放屁！”

        话一说完，秦柠刚咬了一口奶黄包的动作停住，呆呆地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嘴还张着，手里的奶皇心都流了出来。俞泓和叶秋歌也都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虞千千也同时顿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这是大早上要比糗是吗？”秦柠一口吞了奶黄包，含糊不清地说。三嘴两嘴嚼完咽下去就开始比：“我经常挖鼻孔，不用吃红薯我随时都能放出屁，有次放得太厉害还差点把屎打出来！”说完就面不改色脸不红地继续吃盘子里的肠粉了，还顺便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旁边的叶秋歌说：“该你了。”

        叶秋歌都有些被吓到了，拿水咽了一下食物，才既害怕又不解地说：“你你赢了。”

        秦柠哪能善罢甘休，用筷子插了一下肠粉说：“不行！必须比！”

        这女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干死的胜负欲上来，连叶秋歌这样社恐又胆小的人都不甘示弱了，她扫视了一圈人，很是惶恐地说：“我我有时候洗澡忍不住会在浴室里撒尿。”

        钟琬琬不知道为什么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好像，原本，不是这个意图的。

        “这算什么，我嫌这太弱都没说。”秦柠嫌弃地撇了下嘴，又拿筷子头示意了一下虞千千，“千千姐，该你了，别给我丢脸让我嫌弃。”

        虞千千听了一圈莫名其妙、震惊四座的糗语下来，反倒显得很平静，放下筷子看向大家，像是在说一件很认真的事，“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抱洋娃娃。”

        话一出，空气安静了几秒，而后：“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秦柠笑得前仰后合，声音大的无所顾忌，连叶秋歌也笑得缩起了背。周围的其他客人当然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了过来。

        钟琬琬却慌了，事情好像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变得更加糟糕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她的打算。

        “你们，你们笑什么啊，这没什么好笑的吧。”钟琬琬手忙脚乱地想让她们俩停下来，可她说完自己都觉得打脸，毕竟虞千千第一次跟她说完，她也是这样笑的。想到此，钟琬琬颓丧了下来，有一种万分抱歉无法挽回的心情。

        就在她低头感到抱歉难过的时候，自己的碗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心形的红枣糕，看起来，甜甜的。

        钟琬琬抬头，秦柠和叶秋歌她们还在忙着笑，当然不会是她们。她目光转向虞千千，对方也在低头吃着同样的红枣糕，嘴上还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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