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落水

京城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

        尹歌欢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中飘扬的雪花，失神。

        “咳咳咳。“一阵冷风吹来，她止不住地咳嗽。

        “王妃，你没事吧？”贴身照顾的侍女一脸担忧。

        尹歌欢脸色苍白，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她幼时落水后，由于没有得到很好地医治，落下了暗疾。再加上这几年尹家没落，受尽苦楚，身子早就不行了，全靠一口药吊着。

        “王爷。“

        林怀清带着冷气，走进屋内。

        “窗边冷，到屋里来吧。“林怀清柔声道。

        尹歌欢苦笑：“我这身子，没几天好活了，倒也不必在意。”

        林怀清皱起眉：“小满，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好你的病的。”

        “远舟，你我心里都清楚，这病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尹歌欢声音很轻，但是林怀清仍旧听得清清楚楚。

        林怀清还想说什么，但被尹歌欢打断了：“近来朝堂上如何？”

        “林之尘生性阴暗、善妒，登基不到一年便杀掉了几乎所有皇室宗亲。不过，我手握重兵，他不敢动我。”

        尹歌欢关上窗，神情冷漠：“当年也怪我瞎眼，为他精心谋划，可惜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我这里还有几个旧人，都受到重用，你若是有想法，便拿去吧。“

        “可……”

        “远舟，我累了。”

        林怀清小心地搀扶着她上了床，并叮嘱一旁的侍女：“仔细照顾着王妃，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奴婢明白。”

        深夜，尹歌欢发起了高烧。林怀清匆匆披上外袍，就赶来了。

        “王妃，王妃！”小脸烧得通红的尹歌欢没有应。

        林怀清不复往日的冷静，焦急地问：”大夫来了吗？“

        “来了来了！”

        两鬓斑白的大夫轻抚着胡须，细细把脉。

        “大夫，王妃可还好？”

        大夫收回手，无奈地摇摇头，没说话。

        此时的尹歌欢梦到了许久未梦到的尹家人。

        那时大将军府尹家还是京中最繁容的人家，深受皇帝信任。可惜，因为她的一意孤行，最终覆灭于朝代更替中。

        “小姐，小姐？“

        是谁在喊她？

        尹歌欢睁开眼，头顶是飞舞的幔纱。

        “夫人，娘娘，郡主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

        “小满，娘的心肝儿啊，你终于醒了。”

        “娘。”尹歌欢的嗓音因发烧而微微嘶哑。

        “诶，娘在这里。”

        意识回笼，尹歌欢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她的母亲早就死了啊？难道梦会如此真实吗？

        耳旁突然响起静贵妃的声音：“小娴，先让小满好好休息吧。太医会治好她的。”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听到尹母在耳边的碎碎念，尹歌欢这才意识到，她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夫人，马车已经到了宫外。”

        “好。”

        尹母轻抚着尹歌欢缠着纱布的额头：“小满，咱们这就回家。”

        晴玥宫外，一个瘦小的身影注视着尹家一行人的离开，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休养多日，尹歌欢终于缓过神来。

        “你确定是四皇子将我送到晴玥宫的？”尹歌欢问随身服侍的丫鬟。

        丫鬟点点头，十分肯定：“当时夫人和贵妃娘娘都看见了。小姐摔伤了脑袋，不记得了很正常。”

        尹歌欢坠湖摔到了头，近两年发生的事都不记得，当然不知道是谁救了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林之尘。

        且不论林之尘此时只有九岁，无论如何是就不起一个只比她小两岁的孩子的。

        令尹歌欢如此肯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前世尹歌欢与林之尘闹翻时，为了羞辱她，林之尘曾亲口告诉她，救她的人并不是他。他经过时，尹歌欢已经被人救起了。

        林之尘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上辈子自己一时的嘚瑟，会让他在这一世错失良机。

        这时，尹母来了。在尹歌欢昏迷时，尹父尹庭渊来看过不少次她。本来也想和尹母一起来的，结果被其他事缠住了手脚。

        “小满，好些了吗？“

        尹歌欢还有些虚弱，但是相较与之前的气息奄奄，至少性命是无碍了。

        “好多了，母亲。”

        “太医说了，只要静养便不会有大碍了。”

        尹歌欢抬眼看着尹母，问：“真的不会有大碍吗？”尹歌欢的小脸此时已经有了微微的血色。

        尹母轻轻叹气：“我与当世神医孟萱有些旧交，已经命人请他来京了。”

        “对了，四皇子既然救了你，咱们家也应当有表示。信嫔的意思是让你与四皇子结亲，你父亲没应。我想着，送些心意让信嫔母子过得好些。”

        尹歌欢垂下眼帘：“听母亲的安排。”

        上一世的尹歌欢单纯真挚，认为林之尘的救命之恩不应当用金钱来衡量，反对尹母的想法，执意要与林之尘定下婚约。没想到却是灾难的开始。

        此时的皇宫。

        “你确定要去边关？”庆元帝问。

        林怀清伏跪于大殿，没抬头：“望皇兄成全。”

        “男儿当建功立业，臣愿为国效力。”

        庆元帝深思许久，缓缓开口：“去吧。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谢陛下隆恩。”

        退出大殿，林怀清望着尹府的方向，脑中浮现出一个害羞的脸，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孟萱很快到了京城。

        经过仔细诊断，孟萱对尹母道：“寒气入体，需要药疗。药疗后，建议到温暖的地方休养。”

        “温暖的地方？”

        孟萱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回答：“江南气候宜人，尹夫人可以考虑到此处去。”

        “孟神医，我可以在你这里学医吗？”尹歌欢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小满？”尹母面露惊讶。

        孟萱笑着说：“清河郡主对医术也有兴趣？”

        前世孟萱认为尹歌欢是个不可多得的学医良才，曾邀请她拜入门下。可惜，当时的尹歌欢沉溺与林之尘的婚约，没有同意。多年后，尹歌欢也是追悔莫及。

        送走孟萱，尹母忧心忡忡地看着尹歌欢：“小满，你真的想好了吗？”

        尹歌欢坚定地看向尹母：“母亲，在京中的大多数女子都在为了自己能嫁一户好人家而努力。可是，我不明白这样的意义究竟在哪里？我想为自己而活。”

        尹母眼眶泛红：“就算我同意也没用，要孟萱同意才行。”

        四皇子府。

        林之尘看着一地的财宝神色难堪。

        “尹府就拿这些东西来感谢救命之恩？”

        屋内的小厮低头不敢说话。

        发了一通大火，林之尘冷静下来。这些钱财足够让他培养不少亲信了。

        目光回到尹府。

        “小妹，你的病可好了？”尹戈止满眼担心。

        “好多了，二哥不必担心。”

        待尹歌欢痊愈得差不多后，尹戈止和尹戈燃才被准许看望她。

        作为长子，尹戈止则要沉稳许多。

        “小满，见到你平安我也就安心了。我和你二哥先走了，你好好休养。”

        尹戈燃还想说什么，却被强行拉走了。

        望着尹氏兄弟远去的背影，尹歌欢失笑。得上天保佑，她能够重来一世，这一次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唤来婢女，尹歌欢准备出门一趟。

        “玲儿？”

        “在，郡主。”一个小丫鬟走进房间。

        尹歌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玲儿是她前世的贴身丫鬟，对她一直忠心耿耿。后来尹家落魄也始终不离不弃。可惜，最终却为尹歌欢而死。

        孟萱住在听雨阁的别院，离尹歌欢所居的厢房很近。没走两步，就到了。

        孟萱正在屋子里晒太阳。

        “郡主怎么来了？”

        尹歌欢：“还是为上次我提到过的事。”

        “哦？”孟萱挑眉，“郡主当真想向我学医？”

        “自然。”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孟萱很不解。

        尹歌欢是尹家老来子，尹母怀上她已是三十多岁。大夫劝过他不要留下这个孩子，但是尹母不肯。

        结果不久之后北狄来犯，尹庭渊奉命出征。战事持续数月，都不见好转。

        在李氏怀胎八个月时，尹庭渊带兵深入敌营失去联系的消息传入京城，李氏气急攻心，动了胎气。

        本就是早产再加上李氏精神状态极差，很快便难产了。稳婆请了七八个，情况还是凶险。直达尹庭渊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李氏才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皇帝得知李氏顺利产子的消息，认为是这个孩子带来了福气，大喜之下便将刚刚出生的尹歌欢封为清河郡主，并赐清河郡为封地，可谓荣宠万千。不过因为早产的缘故，尹歌欢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生病更是常态。

        这样衣食无忧的人，孟萱不知道她为什么执意想要拜师于她的名下。

        尹歌欢反问：“那孟神医为什么要做大夫呢？”

        孟萱低低笑着说：“我，为了心中的执念吧。”

        “我也是为了一个执念。“

        “哈哈哈。好一个执念。只要你父母同意，我便愿意收下你，让你做我的徒弟。”

        尹歌欢离开那天，尹家众人都十分不舍。但是也都了解尹歌欢的性子。她看似柔弱，内里却是一个很坚定的人，要不然前一世她也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在尹歌欢七岁这一年，她离开京城，开始新的生活，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

        城门上，林怀清远远凝视着离去的马车，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也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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