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谎

爱丽儿下意识捂着自己的鼻子，在大姐压迫的目光下，又松开了手，强装镇定：“我真的就在房间里。”

        “我没出去，等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滚到床底下去了，沾了一身的灰尘，然后就赶紧去洗了个澡，发现你们都不见了，正要出门找你们——”

        “事情就是这样。”

        大姐怀疑地打量着她，爱丽儿极力忍住才没有露怯。

        旁边的五姐小声嘟囔着：“难道爱丽儿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没有看床底下。”

        “本来就是嘛。”

        “好了。”眼看着两人又要争起来，大姐开口了，“先不说这个，赶紧把家里的木柴搬出来，跟我们一起去海边，祖母还在等着。”

        “哦好。”

        爱丽儿抱着木柴，跟在大姐身后，秉承着她现在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悄悄用手肘碰了碰五姐。

        五姐没好气地看着她：“干嘛？”

        “我的好姐姐，别生爱丽儿的气了，好不好嘛？”

        “你知不知道因为找不到你，我被祖母还有大姐一人骂了一顿！”

        “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滚下去了。”

        “算了，原谅你了。”五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她自己承受不住诱惑。

        “五姐，发生了什么呀？祖母不是说今天不能去海边吗？”

        “……爱丽儿的睡眠质量是真好，那么大的暴风雨都叫不醒你。”

        五姐习惯性挖苦一句，见她一脸懵逼，无语地继续说：“祖母不是让村长叮嘱今天不能出海吗，结果下午从海边来了一群人——这不是重点。”

        “然后傍晚我们又听到海上有放烟火的声音，就打算派人去提醒一下。结果暴风雨突然就来了！大家都在逃命，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现在暴风雨不是已经停了嘛，祖母也发了话，说不会再来了，村里一群人这才敢出来，赶去海边，看看还能不能救几个人。”

        “原来是这样。”爱丽儿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是啊。”五姐说着说着就又气了，“你知道祖母暴风雨来的时候找不到你多急吗？！”

        “祖母在几个姐妹里就数最疼你，你还老是惹她生气！”

        “我知道错了。”爱丽儿可怜兮兮地说。

        五姐看她样子就知道她又没放在心上：“你啊你！”

        爱丽儿对着她做了个鬼脸，顶着她愤怒的目光，开始走神，要找个时间处理一下衣服和床底……

        恍惚间，几人已经走到了海边。

        这时，大姐好像看见了什么，突然加快了脚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其他几个姐姐连忙推搡着发呆的爱丽儿跟了过去。

        爱丽儿回神，打量着周围，几乎小跑起来，才没被姐姐们踩到后脚跟。

        人能救的都救上来了，被摆成一个个同心圈，中间堆着村民架起的火柴堆。

        虽是夏天，但晚上的海边也有点冷，更何况他们刚从海里捞上来，浑身湿哒哒，如果不取暖，就算没淹死，发起烧来也有的罪受。

        爱丽儿几人赶紧把手上的木柴加进柴火堆里，然后分别开始找祖母的身影。

        虽然有柴火，但半夜的海边还是太黑了。

        “祖母在那！”一位姐姐指着一个角落说。

        爱丽儿听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一个微胖的身影，拄着拐杖、挺胸抬头……

        不是祖母还能是谁？

        “祖母！”

        她犹如掷出的渔网，直冲冲地飞了过去，扒拉在祖母的身后。

        可怜的老祖母被她撞得一个踉跄，握着拐杖才没有摔倒，被后赶过来的大姐扶住。

        “爱丽儿！你快下来！”大姐目光严肃地看着她。

        她心虚地放开手，又拉着祖母的手撒娇讨扰：“对不起祖母，爱丽儿是好久没看见您，太激动了。”

        “祖母当然知道。”祖母露出一个宽容慈祥的微笑，拍了拍两人的手，紧接着又点了点爱丽儿的鼻子，“我等会再收拾你这个小淘气。”

        “现在，让你的姐姐带着你到旁边休息，祖母有很重要的事和村长要谈。”

        祖母是村里最年长的海女，经验丰富，颇得村民们敬重，村长有什么关于下海的事情，总是会来找她商量。

        爱丽儿这才发现了一旁的村长，他正看着她们，脸上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的，祖母。”大姐乖巧地应了声，又拉着她朝村长欠身，“村长，那我们走了。”

        “去吧，孩子们。”村长脸上的笑容真心了几分。

        爱丽儿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就这样被大姐拖走了。

        隐约听见村长忧心忡忡地问祖母：“这可怎么办……”

        她来不及反应，就被追上来的几个姐姐牵着拉着，在一个大礁石旁边坐下了，瞬间将其抛之脑后。

        “爱丽儿你还不知道吧？”

        五姐在爱丽儿旁边坐下，凑在她耳边神神秘秘地嘀咕：“今天下午村里来了一位别国的公主。”

        “公主？”原来不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

        “是啊，那位公主长的那叫一个美若天仙，行为举止别提多么高贵优雅，把村庄里的男人迷得那是神魂颠倒。”

        “真这么好看？”她四处张望，想要瞧瞧那个传得神乎其神的公主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

        “真的！”五姐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呐，就是她！”

        爱丽儿伸长脖子看过去，正是她之前看见的那位窈窕的女子。

        一群人在她周围簇拥着，其中有人扶着她，有人服侍她。

        她似乎穿着一身红色的宫廷礼服，头戴长长的礼帽。

        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在跳跃的火光下，偶尔泄露出一寸白皙的肌肤。

        “可惜现在看不清。”五姐刚叹了口气，突然又变得兴奋起来，“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了。”

        “贵族家的小姐，真的和我们这些海女真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爱丽儿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

        “哪都不一样！”五姐脸上带着羡慕、还有些忧伤地说，“公主的容貌、身材还有气质，都比我们这些卑微的海女好上太多了。”

        爱丽儿没有太大概念，见五姐心情不佳，古灵精怪地晃了晃脑袋，努着嘴巴宽慰道：“可在我眼里，还是五姐最好看。”

        “爱丽儿刚刚是去偷吃了蜜吗？”五姐略有些高兴，“但是……算了，本就没有比较的必要。”

        “对！”爱丽儿点头，表示非常同意，“我们又不是要嫁给王子，干嘛和人家公主比。”

        虽是这么说，但她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那个王子英俊的面容。

        要是能够嫁给他……

        那以后自己采的珍珠是不是就不用上交给村长了……

        那她就能有好多好多的珍珠了！

        想着想着，爱丽儿心神荡漾起来，忍不住地在落水的人群中寻找王子的身影，却始终没有找到。

        难道他们没有发现王子吗？那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她有些焦急起来，直到余光看见，那位公主身旁的礁石上坐起了一个人影。

        恰巧这时，柴火被村民挑得旺了起来，橘黄色的火光照映在他的脸上，正是那位王子殿下。

        他脸色苍白、手脚无力，但向公主道谢的动作却仍优雅得体，尽显礼数。

        公主侧脸回应，爱丽儿得以看清楚她的容貌。

        精致的黑纱礼帽下，蓬松的头发红如烈焰，深情的眼睛如宝石般绚丽，山根挺拔更添一丝冷艳，形状姣好的嘴唇微微勾起，又是不一样的性感妩媚。

        简直是，风情万种。

        温文尔雅的王子殿下和高贵冷艳的公主殿下……

        看起来，多么般配。

        爱丽儿一时失神。

        五姐和她说话也不见她回应，这才发现她的心不在焉，凑到她耳边猛地拔高音量：“爱丽儿！你在想什么呢！”

        “哦！”爱丽儿痛苦地捂着耳朵，语气不佳，“五姐你这只野蛮的公鸡！”

        “你才是野蛮的公鸡！”五姐一个爆栗就往她头上敲了过去。

        “啊！”爱丽儿气鼓鼓地瞪她，“五姐！你太过分了！”

        五姐一脸得意洋洋，还对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爱丽儿哼了一声，转头向大姐告状：“大姐！”

        “五姐她又欺负我！”

        “好了。”大姐一脸无奈，两个人就跟天生的冤家一样，“你们俩就别吵了，这大半夜的，都不困吗？”

        另外几个姐姐也在一旁说：

        “是啊，我都困死了。”

        “你们俩竟然还有力气吵架。”

        “大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大姐环顾一圈，发现救上来的人几乎都醒了，猜测道：“应该快了。”

        果然，不多时便有村民通知说，每户人家领上一两个落水的人，就可以回去了。

        大姐见祖母和村长分开了，便领着一群姐妹去找祖母。

        祖母还是那般慈祥，用帕子给几个姑娘擦了擦被木柴蹭花的脸，笑着说：“走吧，孩子们，我们回家。”

        爱丽儿笑嘻嘻地凑上前，挽住祖母的手：“祖母，村长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祖母脸色有些许僵硬，看着她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孩子不要过问大人的事。”

        “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爱丽儿没有发觉祖母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埋怨着。

        然后她又继续追问：“村长他没说父亲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祖母脸色又好起来了，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想你父亲了？”

        “我才没有！”

        “你个小没良心的。”祖母故意露出责怪的神色，“不想你父亲就算了，也不惦记惦记我这个老婆子。”

        “今天下午跑哪去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祖母，我哪也没去。”她辩解道。

        祖母不信：“是吗？”

        “是的！”

        爱丽儿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正好看见那位王子被人扶住，和那位公主一起，往村长住所的方向走了。

        明明是她救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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