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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皇帝失仪


“春风得意呀!”

我们的甄大公子这两天心情非常好,这会儿,他正站在天上人间一座凉亭的顶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指挥府上的仆役们搬动一张造型奇特的桌案。

八名身强力壮的仆役个个青筋暴突,听着屋顶公子的口号一点点挪动着,可见这张桌案分量不轻。

小环站在亭子边,仰着脖子冲甄蒙喊道:“公子,快下来!太危险了!”

甄蒙哈哈一笑,顺着梯子小心翼翼的往下爬。

尽显高手风范。

小环一脸幽怨道:“公子,以后别爬那么高,看着就吓人,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甄蒙抬头看了看两层楼高的亭子,脸上毫不在意,心里却暗叹一声。

自己武学天负,要说一点都不介怀,那肯定是骗人的。

同龄的官宦子弟个个习武,天赋最差的都能赶上前世的运动员标准,就说刚才甄大公子从亭子下来这个动作,区区一丈来高,双腿一曲一直就下来了,谁会用梯子这种东西?丢不丢人?

甩开心里的那点黯然,甄蒙带着小环来到摆放在树荫下的桌案前。

小环看着这张奇怪的桌案,好奇道:“公子,这是何物?”

甄蒙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十几颗五颜六色的浑圆石球,在铺着绿色绒布的桌案上摆成一个三角形,对小环说:“这叫台球,很好玩的,我教你啊?”

前世的时候甄蒙就非常喜欢看女孩子打台球,曾经还有段时间疯狂的迷恋潘晓婷,他觉得打台球的女孩子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自信、专注、优雅。

当他教会小环基础击球姿势后,便退到一边看小环趴在台球桌前认真的练习,可总感觉哪里不对。

当他的目光转移到小环附身击球时翘起的屁股上,眼前一亮,终于知道这种不和谐的感觉是什么了。

原来还差一条西裤,或者...超短裙...

甄大公子兴奋的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小环、红缨、芸娘和巧儿穿着连衣超短裙,撅着小屁股打台球的美妙画面。

嗯...府上的制服要更新换代了。

  

甄府今日晚餐是涮火锅。

鲜嫩的优质柏籽羊肉被刀工精湛的厨子切成薄片,在用牛骨、鸡架、冬笋、松茸等食材熬煮的高汤中滚上几秒,再蘸上甄家自己磨制的芝麻酱,简直好吃到拍大腿。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在桌前吃着火锅唱着歌,甄德邦与甄蒙正在为最后一片上脑打的不可开交,储秀满脸黑线,一旁的丫鬟捂嘴偷笑。

甄家的家风格外清奇,府上的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忽然,一道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好你个黑煤球,吃火锅都不请朕!看朕明天上朝找个由头治你的罪!”

只见一个穿着明黄锦袍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的走来,身后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仆人。

甄蒙一家人一惊,连忙起身跪拜:“不知陛下亲临,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皇帝武弘德与大伴郑三图。

武弘德笑着摆摆手:“朕今天不是皇帝,而是以你老师的身份来蹭饭的,不用拘礼,快起来。”

一家人这才起身,赶忙将武弘德请到上首落座,重新布置席面,让厨子再切几斤羊肉。

甄德邦这才一脸幽怨道:“陛下恁忒不讲究了,每次来都搞突袭,弄的俺家鸡飞狗跳的,恁早说要来,俺也好有个准备啊!”

武弘德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提前准备啥?把你家的好酒藏起来?”

甄德邦闻言大惊:“啊这这这,陛下恁咋知道咧?”

武弘德没好气的说道:“你头天晚上喝完酒,第二天上朝满身都是酒香,整个朝堂谁没闻见?朕也算酒经沙场了,一闻就知道你这黑煤球喝的不是一般的酒!朕就等着你主动给朕送来,可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朕等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给朕送点来,看来是故意不想让朕知道啊!”

甄德邦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甄蒙赶紧接话道:“陛下,可不是我爹心疼那点酒,虽然那酒产量确实也不高,但再怎么少也不少您的几坛不是?只是这酒与一般酒不同,闻着虽然香,可过于猛烈,就我爹这身板,最多四两,睡的那叫一个沉啊,呼噜声惊天动地,隔壁刘大人好几次都以为打雷了,半夜跑出来收衣服呢!每次喝完酒第二天,头晕脑胀,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爹,是不是您干的事?”

甄德邦在一旁不断点头:“啊对对对...”

甄蒙继续说:“说白了,这酒啊,有点伤身,我爹不敢给您送啊!万一,咱说万一啊,您喝着顺口,多喝了二两,您也说了,上朝时候满堂的酒气,百官怎么看您?他们也许不敢说什么,但他们怎么看作为始作俑者的我爹?那些个言官还不得给我爹扣上一顶佞臣的大帽子,参他个百八十本?当然,我爹也不是那种怕人非议的人,我爹更担心的是您的身体,酒是穿肠毒,您喝了酒上朝,对身体,对江山社稷,那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最后甄大公子慷慨陈词:“所以说,我爹不给您送酒,那是为了您百岁无忧,为了咱大武朝万世基业啊!”

武弘德听的一脸感动:“所以说你爹就是抠门!你们父子俩没一个好玩意儿!”

甄蒙抓狂的挠了挠头,这么感人肺腑的一通发言,就是牛听了都得感动的落泪,这陛下怎么半天没听进去呢!

听不进去就听不进去吧,咋还把我也骂进去了?

得,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啥也别说了,上酒。

武弘德冷笑一声:“咋着?觉着自己挺冤枉?你小子平时无所事事,这么多年朕几次三番让你爹劝你参加科考,你都装成一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模样,怎么到了教坊司就能做出那等传世诗篇?还把林伯南的儿子开了瓢,怎么着?那花魁苏瑾比朕封的官位还香?”

储秀听到这话,秀气的双眉簇气。

甄德邦则是两眼放光,心虚的偷看了媳妇一眼。

甄蒙脚趾疯狂抠地,自己这点破事被当着父母的面说穿,这就很尴尬了啊!

武弘德一看就知道这事甄德邦夫妇还不知情,便笑道:“少年慕艾,本是雅事,那苏瑾虽沦落教坊司,可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本身长得也算国色天香,不丢人。至于那林伯南的儿子,打了便打了,小辈们斗气,长辈不插手,这是咱大武朝开国时便流传下来的规矩,就是朕,当年没登基时也被人揍过。”

说话间,一坛新开封的酒送到桌上。

郑三图上前给武弘德斟满一碗,足足三两。

武弘德低头一看,碗中酒业清亮透明,一股浓郁的酒香直直窜入鼻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端起碗笑道:“来,咱先碰一个!”

甄德邦与甄蒙、储秀连忙举起酒杯,是的,酒杯,与武弘德碰碗。

武弘德失笑到:“看你们两个怂蛋,大男人喝酒怎的如此娘们唧唧!朕给你们打个样!”

甄德邦还来不及说话,武弘德便豪迈的一饮而尽。

瞬间武弘德便感觉一股辛辣灼热感从口中一路烫到胃里,脑子当时就是一蒙,接着一股爽洌的感觉从全身各处窜入脑壳,待到冲劲消散,口中香气芬芳。

武弘德不由大喝一声:“好酒!酒质醇厚,入口甘润,相比之下,朕前半生喝的连泔水都不如。甄德邦啊甄德邦,你瞒了朕多少年?气死朕了,明天非要找个由头治你的罪不可!”

甄德邦也不接茬,腆着脸凑上去:“陛下,这酒不能喝那么猛,得细品,来来来,俺给恁换成酒杯。”

武弘德笑着指了指甄德邦,换成酒杯,按他所说细品慢咽,果然另有一番滋味。

他转头对郑三图吩咐道:“去,看看这瘪犊子家还有多少酒,通通拉走。”

郑三图笑着应下,脚步却纹丝不动。

他太了解这个侍奉了半辈子的皇帝陛下了,最多也就是走的时候带几坛,回头喝完了再来便是,万万做不来那雁过拔毛的事。

这一顿饭吃到大半夜,武弘德喝嗨了,搂着甄德邦的肩膀,口舌不清的念叨:“老弟,这文武百官...朕最信任...信任你,这次治水...非朕...本意,你...可懂...”

甄德邦眼睛都睁不开了,大着舌头,扯着嗓门喊道:“哥!恁说啥...不管了!恁交代的...事,俺给恁...干的漂漂亮亮,中...不中?”

武弘德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中!”

一旁的储秀和甄蒙看的是两眼发直。

甄蒙心里一阵骂娘。

皇帝失仪,与大臣勾肩搭背,互喷口水,这特么是我们能听的?

赶明儿皇帝陛下酒醒了,想起这茬不得社死?

万一他恶向胆边生....

咦!太特么危险了!

甄蒙一个劲儿的给郑三图使眼色,郑三图却安安静静的站在武弘德身后,双手抱在袖子中,微笑不语。

甄蒙心里连郑三图一并骂上了。

  

最终,皇帝陛下被郑三图背着出了甄府,甄蒙提前让人准备了二十坛白酒,足足装了一马车,跟在武弘德的马车后送入了宫。

郑三图临走前,笑着对送行甄蒙说道:“甄公子韬光隐晦这么多年,殊为不易,陛下英明睿智,甄公子的顾虑有些多余了。想来不久后甄公子便能名满京华,咱家期待公子一飞冲天。”

这位皇帝陛下的大伴出人意料的弯腰向白身的甄蒙行了一礼,然后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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