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好累哦，翅膀要断了，借我停一下。”绿额停在印瑄的玉冠上，觉得这位置相当好。

        “抱歉，麻烦前辈了。”印瑄愧疚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我就喜欢跟漂亮的东西在一起玩。”绿额说完拍了拍嘴，“咳咳，本鸟没有说你是东西的意思，单纯觉得你漂亮。”

        “没关系的，谢谢前辈。”印瑄说。

        绿额呆在玉冠上，从头到尾居然都没觉得有半点颠簸，位正且平稳，在上面睡觉都不成问题，头跟假的一样。

        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法术，固定住了头部，不然怎么这么稳当。

        绿额越想越困，眼皮打架。

        那兔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该不会真出事了吧？登时，绿额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觉得这里真冷。

        “前辈，您害怕尸体吗？”印瑄忽然出声。

        “你要干嘛？”绿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到了，这小子想干嘛啊？

        只见印瑄召唤出白玉笛应尘，温和启唇：“问路。”

        问路？听蓝遮说过，流离街曾经是乱葬岗，但她跟印瑄来的一路上，别说尸体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印瑄这是发现尸体了？

        “呃，我见不得太恶心的画面，借你头发使使。”说完，绿额整个儿塞进了印瑄的头发里，用翅膀包住身体。

        印瑄：“好的，前辈，当心。”

        少年指尖轻擦，周边瞬间一变，方才空荡荡的黑树林，出现了一堆黑影子，有吊在树上的，有躺在地上的，有飘在空中的……

        少年双眼一亮，吹响白玉笛，声音却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从外而内，完全听不出声源。

        笛音清朗悦耳，如皓月当空之时，山间泉水流淌，不急不缓安抚人心，润物于无声。

        忽然，那笛音急促起来，如飞流瀑布、汹涌波涛，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却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绿额抱紧了印瑄的头发，感受到少年好像在奔跑，头发不停地飞扬，幸好他头发多，能把她给埋起来。

        一个尸体忽然立了起来，正对着印瑄，喉中发出沙哑的声音，吐出的却并非生物能听懂的语言。

        印瑄放下笛子，无声地朝他微微弯身。

        印瑄轻擦指尖，黑影骤然消失，他收回笛子，轻轻扶了下发冠，说：“前辈，可以出来了。”

        “呼……”绿额大喘了几口气，离开玉冠，活动活动翅膀，“真有走尸啊？太恐怖了，不过如果尸体长得好看，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咦？”绿额往前飞了飞，惊奇地发现前面居然不是树林了，而是一片村庄。

        破旧的建筑散发着陈年气味，却不是刺鼻的味道，而似是一坛酿造了多年的美酒，一朝被打开，散发出沉淀已久的醇香，吸一口便醉在其中，不知归处。

        月兔从一旁的小巷子里出来，扑到印瑄面前，浑身脏兮兮的。

        印瑄蹲下给他清洁了一下身体，将他放在肩上，轻声问：“阿月，发现了什么？”

        月兔斟酌了一下，道：“一直往前走。”

        绿额：“？！”兔子居然会说人话！

        听这声音，绿额一时间忘了怎么飞行。

        她停在印瑄头上，惊讶地问：“兔子，你是雄性还是雌性？难不成是双性？”

        月兔：“……”呵。

        印瑄笑道：“他是雄性，名叫映月。”

        映月：“……”呵。

        “哦，还是阿月好记。”绿额不以为意地说。

        “我也这么觉得，阿月很可爱嘛。”印瑄轻笑道。

        映月：“……”嗯。

        实际上，绿额在心里偷偷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映月的名字，然后清除得发现了，自己的名字有！多！么！敷！衍！

        同样是宠物，为什么人家的这么难写，呸，这么认真，还有小名？凭什么她这么普通？还会被嘲笑是绿头！

        不行，大名用了这么久，名声都传播出去了，不指望改了，那也要拥有小名！

        蓝遮取名字的水平虽说也没多差吧，但就是敷衍，她的像绿头，显得多没文化呀。

        印瑄一身温润如玉如是谦谦君子的气质，一看就是读书人，肯定能给她取个好听的名字。

        “年轻人，拜托你一件事呗。”绿额用翅膀挠了挠印瑄的脑袋。

        印瑄：“前辈请讲。”

        绿额：“给我取个小名！”

        “我？”印瑄略带迟疑。

        “对啊对啊。”绿额激动地说，“我想要听起来就高大上的小名。”

        “这……”蓝遮应该不会介意吧。

        印瑄还想挣扎一下：“晚辈给前辈取名，是否不太合礼？晚辈私以为自己还不够格。”

        “什么前辈晚辈的？不就大你几千岁嘛！别整得我好像很老一样，取个名字而已，算得了什么嘛？”绿额满不在乎地说。

        印瑄微微一愣，原来有几千岁嘛？

        绿额想了想，忽然懂了他的犹豫，大人大量地说：“我懂了，你比较讲究，那咱们礼尚往来嘛！我先给你取一个，嗯……嗯……”

        绿额挠了挠鸟头：“你的大名已经够好听了，小名不能盖过它的风头，低调点，就叫——莺莺，莺莺燕燕的莺莺。”

        绿额越想越喜欢，翅膀都比成了一个赞的形状，自夸道：“哇，我真棒！”

        印瑄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抿了抿唇角，说：“前辈确实很棒。”

        “那到你啦！我的小名我的小名！”绿额兴奋地戳他头发，“我的大名不太行，我的小名一定行！对了对了，我要跟阿月一样的，他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

        “阿月？”印瑄略显为难，“前辈，阿月就是映月最后一个字呀。”

        “绿额，阿额？……啊，我输在起跑点上啦！”绿额气鼓鼓地说，“都怪蓝遮！我要找她改名！”

        “前辈的本名很好听呀？简约独特，大方明了。”印瑄道。

        “指绿色的额头这样明了独特吗？”青绿色的小鸟满脸悲伤。

        “非也，越是简单，越是复杂。”

        音落，印瑄已经到尽头，是一座古宅，门楣上的牌匾破损不轻，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个字：央。

        门楣下方还有一排暗绿色的小字，并非常用的几种文字，而是非常小众的榭藤文，一般是远古古族、藤蔓族等使用的文字。

        榭藤文很好认，每一个字都是一次完成，没有直角，弯曲如藤缠绕，最后皆会朝斜下方做拖长，形如叶子。

        由于父后和小叔叔的影响，印瑄对各种小语种了解颇多，榭藤文是他接触较早的一种文字。

        这上面写的是：

        万物皆有灵，和谐而共生。

        绿额奇怪：“这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你们该不会要进去探险吧，真刺激，我就喜欢这样玩。”

        “我也喜欢探险。”印瑄仿佛找到了队友。

        “冲冲冲！”绿额挥动翅膀。

        门留了一条小缝，足以一个成人穿进去。

        印瑄在门口行上一礼，再走进去。

        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罕见植物，皆是在这种环境下能自然生长出来的，最主要的还是高及腰部的杂草，以及穿满空间的枯藤。

        为保留这里原本的景象，印瑄以法术使自身和映月、绿额化为虚体。

        穿过凌乱错杂的藤蔓，绕过一片池塘，寻到了一处房间，门前挂着两只枝叶编织的绿灯笼，两侧两只青鸟石像。

        绿额飞过去仔细瞧了瞧：“哇，这不就是我吗？”

        印瑄点头：“确实与前辈同出根源。”

        绿额乃翠峰青鸟，象征祥瑞福运。

        这两个石像青鸟，闭着眼睛，收着翅膀，代表防御、禁止、退回、休息，简单来说，就是谢绝参观的意思。

        印瑄默默说了句：“冒犯了。”

        穿过墙壁，里面有陈列着一排排柜子，紧紧关闭着，每一排中有多个长条门，各配一把锁，其上写着一些词。

        柜子的一侧贴着一个榭藤文字，分别是：花、草、树、木、叶、藤、果、粉……

        印瑄从花开始看，第一扇门——桃花。

        他感应了下，里面是空的。

        他扩大范围感应，所有柜子无一例外是空的，但每一个锁都是完好锁着的。

        这种法术只能判断里面没有实物，倘若这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实物呢？用更高阶的法术可以做到窥探其中的真实全貌。

        只可惜他现在灵力稀薄，不能过分浪费灵力，但他有天眼，天眼的功能超越法术，效果更是比法术来得清晰、彻底。

        这么一比较，天眼这么厉害，根本不需要其他观察法术，但印瑄依然很少使用天眼。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天眼什么都能看到，所以才更恐怖，不做好心理准备，真的容易被吓到。

        印瑄胆子也就一般般大，很怕虫。

        印瑄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一睁眼，是个暗绿色的怪物……？！！

        “吼，印瑄！你的眼睛咋变得这么蓝？还发光！真好看！”绿额一脸惊奇，“我也要我的眼睛绿得发光！”

        印瑄闭了闭眼，缓了口气，道：“前辈，我开了天眼，发光是因为有灵力。”

        谢谢，刚才差点被绿额吓死。

        这就是他不愿意开天眼的原因，看什么都……挺突然的？

        什么器官什么经脉什么气息之类的，在天眼里都一清二楚，这个他从小开始接触，倒不会感觉什么，就是……有时候会看穿一些妖魔鬼怪的伪装，真的很吓人，呜呜呜……

        “天眼是什么？”绿额还是第一次听说。

        “天空之眼。”印瑄说。

        “天空之眼是什么？”说扩写版是什么意思嘛！

        “可洞悉世间万物的眼睛。”印瑄说。

        “哇，这么厉害！”绿额羡慕了，“怎么拥有？”她要火速给自己整一个，戴出去太炫了吧！

        蓝遮肯定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印瑄：“……问天求道。”天生的。

        但世间无绝对，修炼更是玄妙，到达一定程度，所谓天眼不值一提，所谓天命也不过一念之间，更何况本就无天命一说。

        印瑄再去看被绿额挡住的柜子，却是愣住了。

        那些柜子里锁着的确实是虚物——人形虚影，他们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桃花所对应的那个柜子里，虚影的形象正是姜妙成。

        绿额见印瑄一副傻了的表情，问：“喂，你看到了什么？”

        印瑄回过神，略微纠结了一下，道：“前辈，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已经过世的朋友，这里的每一扇门里，都锁着一个人形虚影。”

        绿额惊讶地说：“天，少年，我读书少，你别睁着眼睛骗我，你确定没看错吗？”

        “没有。”印瑄有些心虚，他确实没说谎，但也没说全。

        “那这也恐怖了吧？比蓝遮看的恐怖小说还离谱。”绿额捂了捂肚子，觉得毛突然不管热了，冷飕飕的，于是默默缩到了印瑄的颈侧。

        印瑄：“……”更恐怖的是有姜姥。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先跟蓝遮打声招呼，关于姜姥的事，还是先找她比较好，他整理了一段信息，给了蓝遮传送了一条私密讯息。

        柜子里除了虚影之外，便没有其他线索了，印瑄便去观察其他地方，发现墙壁上有一个隐形的阵，根据他对阵法规则的了解，初步判断这是一个锁定灵物的阵法，估计是用于锁门内虚体的。

        绿额在印瑄肩上东张西望，发现角落有一道阴影，它怎么也看不清楚，便戳了戳印瑄：“欸，印瑄，那边有个什么东西啊？我看不清，你看看呢。”

        “好的。”印瑄顺着绿额翅膀指的方向看过去。

        角落里有一张爬满枯藤的桌子，配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正有一个端正坐着、双眼注视着他们的长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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