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路未卜

细雨蒙蒙的，骊歌却希望再下大点。她喘着粗气，手捂着心脏那处，惊慌地往后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满山火把。

        骊歌害怕地跑，前面的魏尚珺同样拼命地在跑，似乎身后跟着鬼，这话也不错，后面虽不是鬼，却是要命的敌军。

        魏尚珺跑得很快，与她身上的华丽衣着不符。锦衣束腰百褶裙，脚上的绣花鞋已经看不清原来的色样了。

        越来越近，前面隐约间可以看到人了，前后都有追兵，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了。

        魏尚珺突然停了下来，骊歌措不及防，险些撞上了魏尚珺。

        魏尚珺转过身来，看着那一片红光，手瑟瑟发抖，脸色青白憔悴，发鬓杂乱，但依稀可见五官秀美。

        “哇——”

        一声啼哭，惊得骊歌拉住魏尚珺的手，跑了起来，“殿下，快跑呀！”

        魏尚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明黄襁褓裹着，哭唧唧的。她没有动，双眼无神。

        骊歌慌了，大声哭着：“殿下，我们快跑吧！他们要追上来了！”

        “不。”

        魏尚珺双眼一亮，仿佛魂回来了。她突然猛地将襁褓的孩子塞给骊歌，剥下那明黄的布匹。

        雨水落在孩子上，一受凉，哭得更大声了。白嫩的脸，小小的脚在空气中踢着。

        像是托孤，也的确在托孤，“骊歌，你快跑，带着他跑！”

        骊歌抱着大哭的孩子，咬着唇，雨水顺着唇流下，任凭女人怎么推也不肯动。

        魏尚珺一怒，“这是命令！”

        “可是，殿下您……”

        魏尚珺斩钉截铁地说：“骊歌，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妹，席儿是你的皇弟，你就是我们大魏的二皇女。”

        “殿下！”

        骊歌的声音霎时尖锐起来。

        后面的人越来越近了，没有时间了。

        魏尚珺顾不得别的了，抱着明黄布匹，将怀里揣着的一个小包裹放到孩子怀里。

        孩子抱着小包裹，懵懂的眼眨眨，倒是不哭了，只是将小包裹抱得紧紧的。

        魏尚珺温柔地朝着骊歌一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知道为什么。魏骊歌，以后你就叫魏骊歌，我不求什么，只求你和席儿能好好活着，好吗？”

        “不要来找我。”

        不等骊歌反应，魏尚珺撒开腿转身跑了，依旧飞快，雨幕中，骊歌眼前模糊，看不到了。

        骊歌腿一软，瘫在泥泞的山路上，不断地发抖，哭声遏止不住地从口中溢出，嘴巴张得大大的。

        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骊歌一惊，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巴，祈求地低声看着孩子说：“小殿下，不要哭了，求求您了。”

        孩子真的不哭了，打了个哈欠，在雨中睡着了，缩在骊歌怀里，眼红红的，可怜的很。

        骊歌几乎将身子埋在泥里，看着火光朝着那抹艳丽鲜活的红色而去。

        红色？骊歌凄惨地苦笑，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决定如此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亮了，早就没有了什么火光，也没有了红色。雨还在下，也没有太阳出来。

        骊歌站了起来，却又差点连着孩子一起摔倒。

        骊歌抱着孩子在泥地里趴着挪行，出了那才敢起来死命地跑了。

        骊歌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的腿已经没有感觉了。

        骊歌迎来一双惊吓的眼。

        “啊！”

        妇人看到骊歌一副全身泥巴，唯独一双眼亮得瘆人的样子，吓得手中箩筐脱落，下意识捡起箩筐转身就跑。

        骊歌见此，耗尽全力大喊：“我是好人。”

        喊完，骊歌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了，跌倒在地上，看着远去的身影，心生绝望。殿下，奴婢无能，实现不了您的命令。骊歌绝望地闭上双眼。

        “喂，你，你还活着吗？”

        骊歌猛地睁开眼，没想到这妇人又回来了。

        那黑亮的眼将妇人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裤子被雨水渗过的泥巴沾湿，印上一块脏兮兮的泥印。

        “求求你，救我！求你！”

        骊歌恳求地看着她。

        妇人脸露为难，正准备说些什么，骊歌眼皮一翻，已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骊歌发现自己躺在泥炕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磕着皮肤不舒服。可是骊歌顾不上，一个打挺跳下炕。

        周娘一进来就看到骊歌不要命地跳下来，狠狠地摔了个跟头。

        她连忙上前扶起骊歌，“你还不能下炕！快上去！”

        骊歌抓住周娘，认得她是那天的妇人。

        “那个孩子呢？孩子呢？”

        周娘没想到骊歌居然还能喊得那么大声。

        “你不用担心，孩子好好的，我婆婆抱着喂米糊呢。”

        骊歌还是不能放心，“我要看他。”

        周娘拗不过骊歌，将孩子抱来给骊歌抱着。

        骊歌抱着孩子，心终于放下了。

        周家婆婆瞧着骊歌这心紧样，问：“大妹子，这是你的孩子？”

        “娘，你说啥呢？人家小姑娘才十三四岁。”周娘皱着眉头，打断了自家婆婆的话。这小姑娘穿得可好了，那衣料滑滑的，还有这孩子，也是上好的衣料，那上面的绣纹，拿到镇上卖恐怕都能卖个好价钱。这样的人家才不会让女儿早早嫁人的。

        “我说啥了，我说周娘，这十三四岁的姑娘早该当娘了，周皮家的姑娘不就是十二岁嫁的人家，隔年生得大胖孙子。”

        骊歌对着孩子笑了笑，抬头说：“多谢，这是我弟弟。”

        “你一个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见周家婆婆好奇地问，骊歌回答：“现在到处打仗，我们全家准备迁家的时候遇上了山贼，”骊歌低头，声音低沉，“家中老小，只有我们姐弟二人逃了出来。”

        说到最后，骊歌哭了出来，眼泪滴在孩子脸上，孩子懵懂地挥手，呀呀地叫着。

        “啧啧，可怜的娃啊。”

        周家婆婆这般说着，心里却想：呸！这丧气东西得赶紧赶走，不然将那晦气带到了他们家就惨咯！

        周娘心软，顿时说：“小姑娘，要不你在这住下吧。”

        啊，这臭娘们！周家婆婆眼瞪得大大的，死盯着周娘，周娘对上婆婆的眼神，害怕地缩了缩，但还是坚定地看着骊歌。

        骊歌年纪是小，可是在宫里看得多这样的事了，自然看出来了。可是现在她一无所有，只能腆着脸感谢地应下：“多谢娘子。”

        “不谢。”周娘笑着摆摆手。

        周家婆婆见了，说不出翻脸的话只能黑着脸走了。

        婆婆走了，周娘明显松口气，坐在炕上，与骊歌说话：“这村里的人都唤我周娘。”

        “周娘子。”

        骊歌乖巧地喊了句。

        周娘笑笑。

        “多大了？”

        “十三岁了，魏姓金陵人，族里起名骊歌。”魏，虽然贵为国姓，但是还是有几个县城有着魏姓大族，这金陵就是其中一个。

        “骊歌？”周娘想着这名儿真好听，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骊歌忽然想起一件事，紧张地问周娘，“周娘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包裹？”

        “有有。”

        周娘仿佛也是刚想起，站起来揭开篮子上的花布，将小包裹取出来，递给骊歌，“这小小却沉得很，因为是姑娘的东西，没有打开过，你瞧瞧有没有缺了什么？”

        骊歌拿着小包裹抱紧孩子，“不用了，我相信周娘子。”

        周娘点点头，“那也好，我先出去了，等会盛碗粥给你填填胃。”

        “多谢。”

        周娘一走，骊歌小心翼翼地打开小包裹，心一跳，骊歌像烫着了似的一把又包好。

        果然，国玺！

        骊歌心脏跳得飞快，这可是国玺啊！

        骊歌低着头，看着孩子懵懂的眼，喃喃轻语：“殿下，您这是让奴婢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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