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服务区

半个小时后，一辆大巴车停在了服务区。司机黑着脸下车去找扫帚。

        林成风嘴角微抽：“不是说不能停车吗？”

        司机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成风被吓了一大跳，随后想了想又状起胆子挺起胸膛：“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投诉你！”

        沈寒轻笑了一声，司机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下车去了。

        此刻车上没了司机，一群战战兢兢的游客顿时骚乱起来。

        “现在是不是可以下车了？”

        人群中传出一阵又一阵的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

        过了半晌，之前开口的那个大妈突然出声：“诶，前面那个小伙子。”

        这个大妈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但是身体硬朗，说话声音很大还带着点尖锐：“我说要不你先下去看看？”

        林成风不乐意了：“凭什么啊？”明明知道离开座位超过三分钟就会死，这人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大妈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现在车不是停下来了嘛，应该没事。”

        林成风气得快冒烟了：“没事你自己怎么不下去？”

        大妈脸上顿时有一丝挂不住：“我又没跟你说话你个小孩儿插什么嘴，这儿他离门最近，又年轻跑得快，他不下去谁下去？”

        大妈越说越来劲：“现在的年轻人懂不懂尊老爱幼，难不成还要我一个老太婆下去探路吗？”

        大妈边说边假惺惺地嚎哭起来。

        那声音比起乱码的电台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成风一张脸涨得通红，要不是有孙静拉着他都想冲出去和大妈决斗了。

        周围人看林成风的眼神逐渐怪异起来。后者哑口无言，又委屈又愤怒，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寒本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歇一会儿，没想到车上有个人形闹钟响个不停。青年捂着生疼的耳朵，声音清澈冷冽。

        “下去也离不开，谁想下谁下。”

        大妈的嚎哭声戛然而止，周围的私语也在刹那间平息。

        “你怎么知道下去逃不掉，下去了总不会有刀子。”过了很久大妈才说话，不过气焰小了很多。

        她敢欺负林成风一个高中生，但却对刚才硬刚司机的沈寒心有忌惮。

        最后排突然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我想那位小兄弟会这么说，应该是因为这个服务区只有咱们一辆车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西装男正了正领带：“我姓庄叫庄骁，是做风投的，前几天刚做完一单二十亿想来陪陪女儿，没想到发生这种事。”

        庄骁看了眼沈寒：“这位兄弟贵姓？”

        沈寒淡淡：“免贵姓沈。”

        庄骁笑了笑：“沈先生说的不无道理，这个服务区大概率不是我们现实社会中的服务区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跟着这辆车去游乐园只会遇见更大的危险。”

        他的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很容易让人跟着他的思路走。

        “所以我觉得，既然留在车上没有出路还不如下车去看看。你们看我站在这里超过三分钟也没有死。”庄骁摊了摊手，“我先下去了，各位随意。”

        说着庄骁居然真的大踏步下了车，走向了服务区的房子。从头到尾没有发生事故。

        在场的人开始犹豫了，目光来回在车里和车外游移。

        沈寒刚刚的操作震惊了很多人，而且只要脑子正常都能看出这个服务区不正常，但庄骁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是等司机打扫完车厢再度启程，到了未知的游乐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危险的事。

        有人一咬牙：“留在车上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下车闯闯看！”说着一溜烟下车去追庄骁。

        这个人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陆陆续续有人跟着下车，很快车厢里只剩下大妈孙静林成风和沈寒四个人。

        大妈看了看闭眼休息的沈寒，脸上充满了挣扎。

        最后还是一跺脚，朝着林成风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们就跟着他等死吧！”说着跑下了车。

        孙静犹豫地拉了拉林成风的衣袖，瞥了眼沈寒小声地问：“你要下车吗？”

        虽然车下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但是留在车里目前看来没有出路。

        林成风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跟着沈老师。”

        是他硬拉着沈寒来玩，本来是想感谢他这个学期的照顾，没想到居然把他牵扯进了一个这么危险的境地。

        林成风对沈寒如今又感激又愧疚，而且出于长时间对沈寒的信任，他不可能丢下沈寒。

        孙静松开手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待在车上。

        司机很快找到了打扫工具，上车时楞了一下：“人呢？”

        林成风刚想没好气地说一句跑了，沈寒抢先一步说：“上厕所。”

        司机：“那么多人上厕所？”

        沈寒脸不红心不跳：“嗯。”

        司机：“······”

        孙静：“······”

        林成风：“······”

        骗谁呢？

        司机的顿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他们可得快点回来，不然车一开可就没机会去游乐园了。”

        林成风不经意间对上司机阴鹫的眼神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直觉要是留在了服务区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也因此明白沈寒为什么要说庄骁他们只是去上厕所——司机会出于履行职责的目的留在服务区一段时间，如果有人回来也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孙静明显也想通了这一点，看向沈寒的眼神中多了不少感动：“他看着冷冰冰的，心肠还挺好。”

        林成风闻言一阵骄傲：“那是，沈老师人可好了，他······”林成风后面想说他只是嘴硬心软，车门处忽然传出一声砰！

        三人下意识地往车门处看去。

        只见司机已经用麻袋把文雅的躯体一块块地装起来，麻袋撞在车门上发出刚才的声响。

        而司机本人这会儿宛如一只食腐生物四肢抓地，侧着脸张大嘴用舌头去舔地上的血迹。

        司机的脸肉贴在地上挤得五官扭曲，人的舌头不如某些动物长，他只能努力地伸长一点点地顺着地面移动，留下一串晶莹的口水。

        饶是如此，他依旧一脸吃到了山珍海味般的满足。

        这场景比刚才孙静经历的还要可怕，少女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沈寒默默地看了司机几眼，好看的眼眸中闪过不知名的亮光。

        司机终于舔完了血迹，整个地板比之前他们上车时还要赶紧，司机贪婪地舔过嘴角裂开嘴：“那些上厕所的客人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找找他们。”

        说完把麻袋抗在肩头下车去了。

        “呕！”他一走，孙静和林成风都忍不住趴在座位上干呕起来。

        林成风脸色惨白小跑到沈寒身边：“沈老师，他，他还是人吗？”

        “不知道。”沈寒淡淡道。

        林成风都快哭了：“我们，我们究竟是要去什么鬼地方”

        说实话，沈寒也不知道。

        林成风了解到的游乐园在网上和当地都有很好的口碑，而且来来往往的人也没有一个发出了遇见怪事的声音。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订的游乐园票和网上那个口碑好的游乐园不是同一个，第二种就是······

        曾经去过游乐园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网上关于游乐园的所有消息都是假的。

        林成风也是清北的预备生，脑子转的很快：“就算咱们去了盗版游乐园，那司机也不会······”

        想到刚才恶心人的一幕，林成风彻底说不出话来。

        沈寒没出声，所以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喝人血的司机，不能用科学道理解释的细网，以及那个980每小时的不合理的车速都在表明：这不是个普通游乐园。

        甚至，是会死人的游乐园。

        沈寒思索了番道：“把你的票拿出来看看。”

        林成风把票拿出来——是一张总体颜色都为粉红的票，前面映着五个大字：蓝蓝游乐园，后面映着游乐园的一些项目和几行小字。

        【请您在游玩过程不要违反院园中的规则，若您看见的规则相悖，请您根据您所处的地点和身边的实时情况来决定该遵守哪一条规则。】

        【娃娃永远是无害且脆弱的，请不要随意丢弃娃娃，不然它们会哭泣。】

        【哭声会遭至厄运。】

        【晚上十点十分之后请一定待在自己的房间或区域中。】

        林成风一字一句把规则读完，丈二摸不着头脑：“娃娃我没带娃娃。”

        这时孙静也凑了上来看见了林成风门票上面的字，瞳孔增大：“我的票和你的好像不一样。”

        孙静把自己的票拿出来，是一张大红色的票，前面也是“蓝蓝游乐园”，不一样的是后面。

        【若您在游乐园任何场所发现玩偶请立刻远离并通知工作人员即刻将它处理。】

        【请做一个善良的成年人，如果听见孩子的哭声请一定过去帮助他们。】

        【夜晚十点十分时在空场会举行焰火晚会，请一定参加。本场焰火晚会全部免费，所以不必带上游园票。】

        不知为什么林成风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和孙静面面相觑良久勉强道：“姐姐，你和我们订的票不是同一个游乐园吧？”

        孙静有些不服气：“不可能。你看看你朋友的票。”

        两人同时望向沈寒，后者沉默了会儿，拉开包拿票。两人眼巴巴地看着沈寒找门票，车门却突然打开了。

        林成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一把拉过孙静坐回了位子上。

        上车的是司机，他满意地看了眼林成风咧开猩红的嘴：“懂规矩的游客，非常好。”

        装着文雅尸体的麻袋不见了。林成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恶寒。

        司机意味深长地一瞥沈寒：“不懂规矩的游客会被惩罚。”

        沈寒嗤笑一声，闭眼睡觉。

        司机身体一僵，重新坐回驾驶座，喃喃自语：“如果三分钟后游客还不回来，那我们就离开，不能耽误其他游客游玩的时间。”

        他这话刚落，车外的服务站开始逐渐消失——弥漫的黑雾逐渐吞噬了服务站的房屋，下一秒黑雾闪开，房屋连同那一块地面都无影无踪。

        孙静心下一震。

        沈寒眼神总算带了一丝严峻——果不其然这个服务站是临时造的。

        不是现实社会的打地基建房子，而是他在车上说不打扫就要投诉，司机不得不停车，而根据现实的规则中大巴车不能随意在高速公路上停下。

        因此前面“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一个服务站。

        这个服务站的出现，全然是因为沈寒一句突然的话。

        如果说这辆大巴车是一个不同于现实社会的空间，那么服务站甚至高速公路，麻袋和打扫工具都处在这个空间中。

        服务站并不能通向外界，会随着大巴车的离开而消失。

        那么这个地方的人呢？

        林成风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寒而栗，都会像刚才的房子一样从此消失吗？

        司机盯着一点点消失的服务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有二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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