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比选会还未正式开始，参加比选的商户被安排在一旁的房间里等候，江姜把箱子打开，检查了一遍箱子里的东西，其商户也在心照不宣地检查着自己的东西，做着上场前的准备。

        江姜余光扫过，便见到今日比选的商户里，也有两家带来的是布料，远远看去，便知道质量上乘，她垂眸看向自己带来的布料，虽然也不错，但两家商户似乎是专精于此，九州商会的经营理念本就是在多不在精，自然是比不上的。

        江姜悄声问顾叔：“顾叔，即使布料不能选上也要让琉璃在比选会上亮相对吗？”

        顾承看向江姜，他逆光站而，看不清神色，江姜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久久未移开，随后点头道：“对。”

        布料果然是噱头，好在她有准备。

        江姜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磨成粉状的萤石，这些年她随着商队天南海北都去过，找到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儿，萤石就是其中一种。

        在暗处可以发出莹莹绿光，晚上摆上两颗，保准比鬼怪更能吓人。

        她将萤石粉抹在布料上，然后将布料折叠好，放在户部提供的统一的托盘上，盒子里还有一样让窑炉烧制的东西，她暂时没有拿出来，准备着上场之时再放上来。

        大概等了一刻钟，便有小吏前来，将他们带到大厅。

        望春园内有处专用于举办各项活动的大厅，此刻桌椅分靠两侧，两侧窗户打开，窗幔被利落束起，窗前毫无遮蔽，日光穿过窗棂落在大厅，尘埃在光芒中跳跃。

        江姜等人按照顺序坐在两侧的座位上，不过片刻，上首处工部和户部的两位尚书大人便到了，说了些场面话后，比选会便正式开始了。

        江姜看见裴淮与另外两位官员坐在左侧，看样子他们是今日的评选官。

        裴淮的目光在瞥见江姜时微微一顿，转瞬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前几位商户在介绍完自己带来的东西之后，便将东西递到裴淮他们身前，待他们查看一番，或许还会问上几个问题，便会在手边的册子上记录着。

        比选的结果会等到全部商户都看过一遍之后，张贴在户部旁的告示栏上，是以，等评选官记录好之后，便有人上前，将那些商户带离望春园。

        好巧不巧，排第四的正是她方才在房间等候时觉得布料质量上乘的布商，江姜看了眼对方手中比之自己的好上不少的布料，默默停住了正在脑海中默念的措辞。

        江姜他们排在第六，并未等太久便轮到了他们。

        顾叔手持托盘，她则拿着布料随口介绍，措辞平平，并未有什么亮点，更何况珠玉在前，顺序还差得不远，大家都对上一份布料记忆犹新，两相对比之下，江姜手中的布料显得并不出彩。

        裴淮看了眼江姜，前两次见面，她似乎有些娇气，动不动便红着眼眶，若是这次没被选上，她会不会又要哭。

        江姜却没什么气馁的表情，像是完成任务一般一口气说完腹稿，便让顾叔将托盘端到评选官身前。

        江姜并未上前，她从座位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此时众人刚从她毫无感情念经般的介绍中走出来，意兴阑珊，并未多注意她。

        直到大白天，厅堂中忽然多了一盏灯光。

        那是一盏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灯盏，似是陶瓷，却又比陶瓷通透，状似无形，却又实实在在存在，形如莲花，花瓣交错，花蕊处点燃了一小簇火苗。

        小小的火苗却将整个莲花点亮，每一片莲瓣似乎都染上了光明的味道，熠熠生辉，可以想象，若是这莲能够放在佛祖堂前，该是多么相得益彰，或者说，这莲就该放在佛堂前。

        此时厅内众人都不由自主想问：这是什么东西？

        江姜似是并未瞧见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她捧着琉璃莲灯走到裴淮身前，笑着道：“大人，这么看布料看不清楚，我点了一盏灯，可以看得更清晰。”

        有商户回过神，见状心下鄙夷：你那布料还有什么好看的，再点十盏灯都是一样的结果。

        也有回过味来的，明白江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明显是挂羊头卖狗肉啊，阴险！待腹诽过后，便是想弄清楚这是什么东西的好奇。

        于是场上众人一时间都没有言语，纷纷盯着捧着莲灯的少女。

        “哦，对了。”江姜笑笑，转身对随侍的侍从道：“麻烦各位能不能把窗户、窗幔放下来，这衣服要在暗处更能显现出它的奇妙之处。”

        侍从们面面相觑，然后看向了坐在上方的两位尚书大人。

        两位大人原本只是在第一天过来露个脸，一会儿便会离开，此时都被江姜手中的莲灯吸引住了。

        没见过啊。

        尤其是温周明，作为工部尚书，什么样的材料没见过，但前方晶莹剔透的灯盏确实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外。

        他沉吟片刻，同意了江姜的提议，他想看看，既然这灯盏如此如此出人意料，这得在暗处才能显出奇妙之处的布料，到底有多与众不同。

        刘尚书下意识想唱反调，但心下难得也抱有和温周明一样的想法，想想也便同意了。

        待窗幔放下，大厅里昏暗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江姜手里的那盏莲灯，黑暗中，火苗愈发明亮，剔透的灯盏在火光的印衬下，如盛满碎落的万千星辰，璀璨迷人。

        一时间，厅堂中的众人都忘记了比选的那块布料，皆一眨不眨地看向江姜手中的莲灯。

        江姜暗自得意地翘起唇角，她特意让师傅在莲瓣上增加了不少的棱角，增加光线的折射次数，让光尽量聚集在灯盏上，想不璀璨都不可能。

        她见效果达到了，便吹掉了烛火，厅堂中顿时黑下来，原本平平无奇被人遗忘在角落中的布料，渐渐地显现出莹莹绿光，有人觉得这颜色眼熟，像是在那个犄角旮旯瞧见过。

        “磷火？”裴淮问道，不等江姜开口，旋即又否定了，“是萤石粉。”

        磷火！得益于工部偶尔的‘科普’，现如今大兴朝的人都知道他们以为在墓地瞧见的鬼火，其实只不过是磷火，与鬼怪半点关系没有。

        但这与磷火一模一样的颜色，也着实让人背脊发凉，窗边的侍从下意识拉开了窗幔，阳光透入，布料上的萤光渐渐消退。

        众人松了一口气，谁会用这渗人的布料啊，是觉得自己和鬼怪不够亲近吗？

        江姜倒是不在意，布料只是个让他们管窗户的幌子，而且正是因为这诡异的颜色，她才敢用萤石，因为她知道加了萤石，这布料便不会入选。

        若是其他的什么颜色，或许会因为新奇选上，但是这发光的东西毕竟是少数，既然在比选会上展示出来，选上之后，朝廷要多少，你就得提供多少，她可拿不出这么多。

        是以她才问顾叔，是不是为了展示琉璃，放弃布料入选也无妨。

        江姜：“众位大人意下如何？”

        众人不约而同地略过布料，目光放在了莲灯上。

        温周明好奇问道：“这位姑娘，你手中的灯是什么材质做的？”

        裴淮也看向江姜，目光清泠，带着点好奇。

        江姜向裴淮眨了眨眼，旋即看向温周明，“回大人，这是……”九州商会的司羽先生研制出来的。

        “这是我们姑娘研制的。”一旁从方才起便未言语过的顾承，此时忽然开口。

        江姜顿时瞪大了眼，漂亮的杏眸中满是震惊。

        顾叔，你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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