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江府门口，老江背着手在门口转了两圈，大街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江府的门房端了一张矮脚凳坐在门后，闲闲地磕着瓜子，在老江探头探脑看了三四次之后向老江招手道：“老江，来，嗑着瓜子等吧。”

        老江叹了口气，向门房走去，门房给他挪了半个凳子，递给他一把瓜子，老江接过磕了两颗，没好气道：“这丫头，说是今日到，这太阳都快下山了，半个人影都没有。”

        门房：“城门口离府还是有挺长一段距离，估计快到了。少爷都去接小姐了，老江你怎么不去？”

        老江冷哼，“这么大的人了，对自己的婚事半点不上心，这次居然还让老父亲担心，让我去接她，没门儿！”

        “也是，少爷去就够了，你去也没用。”门房压根没注意到老江心底的怨念，浑不在意道。

        老江嗑瓜子儿的动作僵住，立时木着一张脸端起瓜子儿，起身往府里走去，“没收！”

        他走了几步，又转身道：“以后叫我老爷，你们跟着那丫头都学坏了。还有，人到了叫我。”

        “得嘞，老爷！”

        繁星缀上漆黑的夜幕，与星月下的万家灯火遥相辉映，璀璨又温暖。

        老江第五次出门张望时，终于瞧见远处有吴家的马车驶来，他扬起笑脸紧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转而肃起面容。

        马车缓缓停下，江小川先下马车，随后是江姜、裴淮。

        江姜笑着唤道：“老江，我回来啦。”

        老江瞧见江姜，面色更冷了，“你怎么不再晚个几日回来啊？”

        “这是不是船开得太快了，不然肯定会晚一段时日，不给您添堵。”

        老江压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不去看江姜嘴贫的样子，看向她身边安静站着的裴淮。

        青年身姿挺拔如竹，气质清淡如水墨，仔细瞧瞧还有些眼熟？

        “这是？”老江懒得再搭理江姜，眼神故意略过她，询问地看向江小川，谁知江小川也一脸好奇地看向江姜，显然这回府的路上，他也没有得到答案。

        裴淮上前正要开口，江姜赶紧将他拉住，“进去说，进去说。”

        “小六儿，谢谢啦，你先回商会吧。”这事儿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闹大了可不好收场，江姜赶紧将小六支开，拉着裴淮和江小川向府里小跑而去。

        “诶，姑娘……”小六欲言又止，遗憾地止住想跟进去的脚步。

        他也想知道这是什么人啊。

        走进大门，暖洋洋的灯火在廊下映出道道光影，厅堂处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舟车劳顿的疲惫仿佛仿佛都消散了几分，江姜向厅堂紧走两步，余光瞥见老江正偷偷摸摸靠近裴淮，忙回身阻隔在他们之间。

        老江也不依了，满是胡须的脸上瞪着唯一一双能辨清神色的眼睛，索性直接问裴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

        裴淮看了眼江姜，见江姜暗暗朝自己使了个颜色，他默了默，道：“江叔，我是裴淮。”

        老江一愣，江姜适时在一旁提醒道：“他小时候住我们隔壁，我们还经常去他们家蹭饭来着。”

        “啊？你是裴淮！都长这么大了。”老江恍然，他这才惊觉眼前的青年竟然是幼时那不说话的精致少年，他半点不觉得生疏地扬起笑脸热情道：“走走，进屋边吃便聊。”

        江小川那时年纪小，这么些年过去，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见老江拉着裴淮絮絮叨叨地往屋里走，便拽住江姜，落后几步，低声询问：“姐，他和我们家认识吗？”

        江姜目光落在老江和裴淮身上，“小时候住咱家隔壁，我记得你可喜欢他了，每日裴哥长、裴哥短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哪有。”恍惚间似乎的确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江小川闻言微红着脸低声反驳，再看向裴淮时，眼底多了些好奇。

        入席不久，老江闲聊道：“小淮来上江是打算做什么？若是不介意，就住江叔家。”

        裴淮落筷，“我……”

        “先吃饭，先吃饭，一会儿再说。”她还没沟通好，可不能先露馅了。慌乱之下，江姜往裴淮碗里夹了一筷子香菜。

        裴淮微顿，垂眸看着眼前翠□□滴的绿叶，果然没有再开口说话。

        老江此时也停了下来，舟车劳顿，两个孩子面上都有些倦意，他没好气地盯了江姜一眼，到底不再刨根问底。

        见话题被岔开，江姜松了一口气，回神见裴淮碗中满满一层的香菜，想起他的喜好，忙伸筷子从他碗中又夹了回来。

        裴淮松了眉。

        老江心大，再加上两人的相处模式像极了幼时，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倒是江小川，虽然听说姐姐和裴淮幼时便亲近，但幼时的记忆久远，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画面，更何况此时两人都不再是幼童，此时看两人相处，熟稔亲近，心中倒颇为讶异。

        及至宴席散去，江姜将裴淮带到客房。

        时近入秋，夏虫越发少了，只在寂静的夜晚，才勉强能听清，江姜与裴淮并肩走在廊下，能听见彼此行走间衣衫摩挲的轻微声音。

        “你和苏凌能联系上吗？”

        裴淮颔首，淡声道：“明日会去联络地寻。”廊下烛火随着清风摇晃，狭长清冷的光影落在眉间，带了两分寂寥萧瑟之意。

        江姜忙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她不提明日可能见不到苏凌，拉过裴淮，推着他清瘦的脊背往客房内走去，“快去睡觉了，明日叫你。”

        不等裴淮转身，便“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屋内未点烛火，只勉强借着月色清辉分辨出陈设的大致轮廓，隔着门窗，江姜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早点睡，可不要等明日叫你，起不来。”

        裴淮微顿，低低应了一声，“好。”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径直向床榻走去，宽衣，闭眼，睡得安静又规矩。

        第二日天还未明，江姜便强撑着起了床，到院子里洗了一个冷浸的脸，狠狠地清醒了一下。厨房昨晚便得了吩咐，早早地便备好了早饭。

        江姜便去厨房端了一碗小米粥和一叠水晶蒸饺，在院子里一边醒神，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江小川昨日是请假回来的，今日得到书院上早课，他出门之时便见自家姐姐竟然坐在院中，“姐？你为何起得这么早？”

        江姜掩唇打了个哈欠，眉眼困倦的半耷拉着，“今日有事要出去。”

        刚说完，裴淮正从客房的方向漫步走过来，走近见江姜吃着早点，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蒙，略微思索，便道：“其实不必陪我，我自去便可。”

        “那可不行，你对上江不熟悉，还是我陪你去吧。”江姜拉住裴淮坐下，分出碗碟，往里夹了几个水晶饺，转头见江小川还站在原地，催促道：“时辰不早了，你还不出发吗？你的早点刘婶放在马车上了，记得在路上吃。”

        江小川不知听没听见，只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在家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的姐姐今日居然天未明便起了？

        两人简单用过早饭，江姜便带着裴淮出门了。

        “你们约好的地方是在哪儿？我带你去。”

        “付春楼，原本打算到上江之后便住在此处，若是苏凌到了上江，会在那里等着。”街角有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裴淮脚步一顿。

        “付春楼倒是不错，他们家的炝炒小牛肉味道一绝，一会儿……”江姜走了两步，见裴淮没有跟上来，转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江姑娘。”裴淮看着她，“可否让我一个人去。”

        “啊？当……当然。”江姜一愣，得了江姜回应，裴淮颔首致意继续向前走去。

        等裴淮离开，江姜才恍然自己竟然被半道丢下了，心下微恼间，却见裴淮又转身停在她身前，“江姑娘，此行来上江是另有要事，不便将你牵扯进来。”

        方才升起的恼意不上不下的卡在心间，她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江姜顿在原地，裴淮沉吟道：“待此间事了，我们去吃……付春楼的炝炒小牛肉？”

        压下唇畔的笑意，江姜点点头，“那你记得无论见没见到苏凌，都给我个信，”

        “嗯。”

        注视着裴淮越走越远，四周静下来，江姜忽想明白方才裴淮应当是看到了什么，否则裴淮不会在自己从昨晚便提过要陪他一同去找苏凌，且今日都出门了的情况下，才突然拒绝自己陪同。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跟上去，与裴淮的武力值相比，她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还是不要轻易去拖后腿了。

        老江近几年颇为养生，江姜打着哈欠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功夫，便见老江精神抖擞的晨练完，呵呵哈哈的边走边打着拳往厨房去。

        “哟，今日起得挺早。”

        江姜：“确实挺早，回去再睡会儿。”

        老江停下动作，嘿嘿一笑，“别睡了，今日挺闲的吧，等会儿陪你爹出去见见朋友？”

        江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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