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告白

在两份对证公开信出来以后，网上的声音更多了。

        周家人如他们所说，没有再出来接任何一次的采访，似乎准备让时间沉静所有的事情，但事与愿违，没过几天一份监控被网友传到了网上。

        那是周安陆带着赵庭柯上了出租车的监控。

        一石惊起千层浪！

        网上纷至沓来的质疑声呼啸的朝着周家人涌去。

        理智的人说理解当时孩子的处境，应该是被胁迫的。

        愤怒的人说，监控里的赵庭柯带着他往人多的地方跑，他死活不愿意。

        正的反的，黑的白的，周安陆病房的门口又堆满了人。

        然后，周安陆从医院的三楼跳了下来。

        新闻报道周安陆在医院又一次寻短见的时候，隔了五年，唐国立第一次打了电话给赵庭柯。

        她没犹豫就接了，最近唐国立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周家的那篇文章把他推上风口浪尖。

        网络上的舆论纷至沓来，唯一庆幸的点就是唐国立不上网，不然这趋势，是个正常人都顶不住。

        一切对白都好像写在台本上，等待着两人把五年前的事情再一次揭开。

        “爸，”赵庭柯说。

        “庭柯，”唐国立喊，“你在哪里。”

        “朋友家。”赵庭柯没有多透漏。

        “周安陆在医院跳下来了，”唐国立说，“他家人来找了我。”

        “嗯，”赵庭柯听着。

        “如果他们还有人找去找，你不要见，”唐国立听出赵庭柯不想多话，简短的交代，“让他们来找我。”

        赵庭柯静了静，“他们已经说明不再发声了，找我能干什么。”

        “做父母的，”唐国立话里有千般味道，最后还是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不要见。”

        “嗯，”赵庭柯答应了声，那边似乎很忙，唐国立草草挂了电话。

        赵庭柯握着手机，唐国立的形象在她面前又变得丰满起来，她跟唐国立当了父女十来年，唐国立不善言辞从来没有表达过太多的感情，但赵庭柯知道唐国立是拿她当了亲生女儿养的。

        唐哲是男孩，被放养，他说过在十岁前见到唐国立的频率一月两次，家长会和签名从来没有出现唐国立的影子，后来遇到了张芸成了家他才开始知道按时回家是个重要的概念。

        张芸对唐哲是一视同仁，没有在任何的对待问题上出现偏颇，但唐国立对赵庭柯却是难得偏心，出差礼物旅游纪念，零花钱附加。

        小升初的时候，班级举办家长会，张芸要来后来临时被喊走有事，赵庭柯没办法打了电话给找老爷子，赵老爷子来的时间太晚，挂了电话她正沮丧，唐国立就给她打电话，问几点开，他连续两天通宵跨省抓捕的犯人没合眼，知道几点以后没回家直接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定了闹钟，按时去参加了赵庭柯小学的最后一次家长会。

        她没有怀疑过唐国立的亲养之分，就如同从来她都认为自己有两个爸爸。

        一个爸爸带着爱的养分埋在了地下给她了根，一个在她的以后陪着她生长向上。

        她没有怀疑过自己是被爱的，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只是她跟唐国立中间的事情太多，回望前尘，说不清道不明。

        晚上江曼睡着了，赵庭柯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转身就看到正在客厅看电脑的叶渡。

        叶渡抬眼看到她一脸自然，那姿态似乎早就算到她会出来。

        “还不睡？”赵庭柯走过去。

        “等你，”叶渡把电脑转过来，“给你看个人。”

        电脑上照片里的人，短寸头发，两颊有风吹日晒后的皱纹沟壑，身上是宽松不合体的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绿军装外套。

        赵庭柯顿了一下，“钱友臣？”

        “对，”叶渡探究的看向他，话语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是博物馆的那人吗？”

        赵庭柯笑了笑，没否认，“两个人是不是长得很像。”叶渡观察力精细到这样的程度，他一定也看过了钱友军的照片。

        “毕竟是亲兄弟，”叶渡像个编故事的男巫，轻快的眨眨眼，“我有关于司机的后续，要听吗？”

        赵庭柯一点不意外，“却之不恭。”

        “司机从牢里出来以后，发现家里的人都不在了，接着他找到了他的弟弟，他弟弟从小就过继了姑姑家，但兄弟两个人感情很好，司机老婆和女儿的葬礼但是弟弟筹备的，司机找到了弟弟说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让警察也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他弟弟不同意。”

        “他哥哥以命相逼，弟弟告诉司机在他坐了牢以后，那个抓他的警察一直给母女俩汇了钱，他不敢出现在母女二人的眼前，就一直拜托他的弟弟偷偷转交，女儿第一次遭遇校园霸凌以后，他就去学校反馈了，但是学生之间孤立的局面他实在无力改变，这是孩子之间的问题，别人无从下手。”

        “哥哥听完后只骂了一句惺惺作态，后来哥哥盗用弟弟的身份信息借了很多高额贷款，用这些贷款找人调查了警察的家属情况，并且通过在牢里面认识的人，联系上了红姨，他给了红姨一笔钱，让他带了一个孩子出来，在事后又把孩子送了回去。”

        “这边司机调查得到的消息是是警察有两个孩子，儿子是医生，女儿在博物馆。”

        “那些照片当时拍的时候就已经传给了他弟弟，他威胁，如果弟弟不照做的话，除非不让他出来，否则有一天他一旦出来就会如果弟弟尝尝他的遭遇。”

        “弟弟知道他哥哥变了一个人，弟弟胆小，在当时嫂子母女去世的时候也没有第一时间跟哥哥说，一直瞒着心里有愧疚，但他知道这个事儿不能被人发现，所以他删了大部分的照片，只保留几张想着以后哪怕哥哥出来也可以应付。”

        “再后来有个心有所图的人，去牢里找了司机，司机告诉了他照片的事。”

        “那个人出来以后就找到了弟弟，弟弟不愿意给，但是哥哥的威胁和对他的愧疚一直让在心头有个过不去的劫，所以当那个人第三次去的时候，他给了一张照片，是所有照片里对受害者保护最好的一张。”

        “给了那张照片以后，他心有愧疚，想要去找到受害者给她提醒，但受害者的表现让他怯懦，他不敢，所以最后他的那句提醒也没有说出口。”

        房间里平仄的声音停了很久，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反照着电脑屏幕的亮光，卧室里江曼睡得酣甜，对外面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人浑然不觉。

        赵庭柯在消化刚才听到的故事，“你是怎么找到钱友臣的。”她说。

        “直觉，”叶渡讲，“那个照片加上周安陆的事情在前，很明显这个事儿不是冲你来的，而且我看到了钱友军的照片，跟那天我们在博物馆看的人很像。”

        “所以，你又去找了钱友臣？”

        “对，”叶渡寻找措辞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定义，“钱友臣是个非常内向的人，跟他的沟通并不是很快。”

        “他原来拿照片是想做什么。”赵庭柯问。

        照片的事情她影响很模糊，当时她整个是人事不知的状态。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钱友军不可能想用照片威胁唐国立。

        当时钱友军没想给她留活口，他很确定。

        叶渡脸上的表情很淡，似乎不愿意多提起，“伤害吧。”

        赵庭柯看着他回避的姿态，明白过来，“是准备在我死后把照片给我爸妈看。”

        叶渡对“死”这个字似乎很不喜，动作很小的点了点头。

        “你从头到尾没问过我什么。”赵庭柯看向她，从这次事发开始叶渡就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在其中穿插，所有的人对他都有疑惑，他不回应，只是做着事不证明。

        叶渡歪了歪头，他今天居家穿的很休闲，身上穿了件兜帽衫和工装裤，本身个子就高挑，这样一穿更多了几份少年感，“那我问了，”他翘起嘴角，像个偷腥的猫，“能做我女朋友可有吗？”

        “现在？”叶渡对她的事情已经一清二楚，所有的环节被他自己打通知晓，往事一桩桩一件件，赵庭柯自己都没说放下，叶渡怎么能接受。

        叶渡明白她的意思，他伸了伸那条残破的腿，意有所指的说，“现在。”

        赵庭柯凝视他，叶渡的出现像是生命安排的一场相会，从那以后的事情都进入了一种高速发展，她一度认为叶渡神秘，她曾经理性的解剖自己，从中没有找到喜欢的因子。

        “或许你有雏鸟情节，”赵庭柯说，“当时的钱给了你一个希望，你把希望当以后的全部了。”

        叶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比你大了四岁。”

        赵庭柯噎住，干巴巴，“情节不分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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