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什么汤

“若是如此，三夫人您便是老奴一家再造恩人，夫人让老奴往左，老奴绝不走右。”

李嬷嬷的感激有几分真情实感尚且存疑，不过都是些在主家面前的场面话，

不过左右三夫人应允了，之后也算是有了个保障和退路。

与虎谋皮所求甚大，李嬷嬷若不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也没几个年头好活了，断然会更加仔细些，不会轻易答应。

不过也确实如同她自己的剖白，年纪大了，想为自家后代谋一个好前程，总比在这萧府做一辈子看不到头的奴才。

李嬷嬷跪在地上，对着三夫人是又跪又拜，

“只要你好好替我做事，事成之后，答应你的，绝对少不了半分，但若是你不尽职尽责，莫说之后你的命还保不保得住，恐怕你那记挂的孙儿也……”

三夫人点到辄止，对李嬷嬷的敲打也是必要。

李嬷嬷立刻低头称是，

“一定不负三夫人嘱托。”

李嬷嬷得了命令，自然是一点不敢耽搁，

就说那老夫人手底下的人会去的小厨房，她也是花了大价钱买通了人手进去。

她这个资历加一点银钱，并不难做到，毕竟谁都不会觉得李嬷嬷这样的老人是打算做什么，

最多就是觉着这个嬷嬷认为厨房的油水多，特意将自己安排进来的。

事实上，李嬷嬷也竭力摆出这样的太堵来掩人耳目，平日里便装的稍微贪财些，

那等探查的活计倒是不急，哪有刚刚进来便急吼吼的打听的，这岂不是平白落人把柄。

她又不傻。

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宅活了这许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一手招数。

李嬷嬷先是替换了每日取餐派餐的丫鬟位置，那丫头原本也是有些脸面了，但对上李嬷嬷却还是有些不够看，

如此这般的认识了各个院子里来取餐的下人，自然也是认出来了老夫人院子里的。

李嬷嬷心细如发，已经是了解了老夫人院里来的是两波人，自然其中之一便是那藏起来的人了。

她又多方打听，甚至安排小厮直接跟着去看看，看看走进老夫人房里的是哪个，去别院的又是哪个。

终于，在李嬷嬷不断悄无声息的探究之中，终于锁定了珠儿的身影。

将这几日探查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三夫人之后，李嬷嬷又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几句。

“夫人，还有一件事，那名叫珠儿的丫头，除了平日的一日三餐，还有额外来支取的南瓜子，黑芝麻等等糕点吃食……按照老方子来看，这些可都是安胎的好东西。”

“碰。”

猜想一朝成为现实，这个柳衣果然是怀了萧缜的孩子被那老东西豢养在了内院里，

还一点风声都没有流露，老夫人还真是好手段啊。

若是再过几日孩子大了，难保老夫人不会直接宣告，到时候就再没有翻身机会，倒不如……

三夫人眉目一凝，显露出半点难堪的狠厉出来，

她看向下位的李嬷嬷，表情透着复杂的光。

三夫人从手边的小匣子里摸出一张卖身契出来，赫然正是李嬷嬷的。

她嘴唇动了动，将卖身契在李嬷嬷面前晃了晃，勾的李嬷嬷眼珠子都直了。

“见着了吗，替我办件事，办好了，卖身契就归还给你，你之后，便带着在这府上搜刮的银钱，带着自己的孙儿孩儿，出去过良民日子了。”

三夫人谆谆善诱，像一个勾魂夺魄的恶鬼。

她驱之以利，也告诉李嬷嬷，她知道你这些年在萧府干的那点事儿，之前是懒得深究，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如若反水，这些可都是刺向你的罪证。

李嬷嬷也知道这是三夫人的敲打，这样的手段她门清，无非就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只希望事成之后，三夫人能遵守承诺吧。

为了日后，也算是可以搏上一搏。

李嬷嬷立刻跪下表露衷心。

“三夫人菩萨心肠，老奴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真是讽刺。

三夫人看着李嬷嬷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怪诞的笑容。

菩萨心肠？

在这人世间哪有什么真菩萨，

有的，只有真夜叉。

李嬷嬷离去之后，亲自出门去药房采买了些虫药，只说是厨房里长了些蛇虫鼠蚁，买两副药去一去。

那药房掌柜并不如何疑惑，这些世家大院的嬷嬷丫头倒是常有这样的事情。

李嬷嬷得了一副药粉，只说是混些土豆米浆，再摆在狭窄处，只管等蛇虫来吃就好。

李嬷嬷没搭理这药房掌柜的絮絮叨叨，拿了药就走，终归是有些心绪不宁，毕竟从前最多谋些银两，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要害人性命。

她也心头恐惧。

只是等到晚间，厨房开始布菜分装，又给各个院子送去，

在某一碗汤品中下了药剂的李嬷嬷，结束了活计便急匆匆的带着没用完的药粉离去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将那药粉挖了个坑就地掩埋，销毁罪证，

直到埋得严严实实，她才送了一口气，

直到此刻，李嬷嬷才抬起手，苍老的掌心之中，此刻已全然皆是冷汗。

她仍旧站在自己的小院，夜风一吹，吹动鬓角一点飘落的碎发，颜色已经斑白，李嬷嬷在这萧家待了已有三代人，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柳衣如同以往的看着珠儿将餐碟摆放出来，

只是今日的饭菜不知为何，总让柳衣感觉有些难受。

自从怀孕后，她的胃口虽说好一阵坏一阵，却没有如同今晚一般难受的想要作呕。

柳衣细细瞧去，只觉得桌面上一碗汤水散发出难闻气味，

她皱了皱眉，指了指那碗汤。

“这是什么汤，怎么味道有些奇怪。”

有些尖锐的刺鼻气味，珠儿莫非没有闻到。

珠儿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

“这是小厨房新炖的肉汤，说是加的鳖肉，用了好些药材山参一起熬煮，炖了好几个时辰，本来是给老夫人的份例，按理说都改送去给老夫人的，只是老夫人心善，分了咱们这边一盅，姑娘试试，好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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