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对峙

的确。

从一开始，这场针对性的谋划开始的时候，入局者跟局内人，无关知情人或者不知情的人，从身上背负了过去的往事的时候开始，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只不过现在开始，胜负大概有了具象化的雏形，

不知踪迹的郭大夫，还有被捆绑在眼前的濡儿夫人，萧缜只需要为这场滑稽的闹剧，将相关人员处理解决，就能圆满结束。

至于事后人员伤亡的处理，赔偿银两的发放，这些琐碎的事情，之后再慢慢处理就行。

但是如今，萧缜对离去的郭大夫仍旧有些耿耿于怀，他当然可以将濡儿夫人推上幕后黑手的位置，告诉全天下的人，来设计谋害萧家，堂堂一品将军府的，是前朝莫氏余孽，是当初叛逃的莫家后代。

因为求助失败所以怀恨在心，蓄意报复，理由合情合理，也算得上清晰明白，交代出去，也算是为昨夜的喧嚣有了结局。

只是萧缜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对于真正的始作俑者，他机关算尽，却也还是没有真正的抓捕成功，唯独留下一个濡儿夫人，

而且同他甚至还有部分的血缘亲情，又是曾经的妾室，

抛开这些不谈，就算衣食无忧，身体亏空严重的濡儿夫人，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用过了郭大夫煎熬身体底蕴的药物，之后又以假孕伤身，谋而后动，她原本就并不康健，甚至算得上羸弱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了这样的负荷，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而如今还能支撑着，看似没有什么端倪，实则血肉皮囊内里，已经腐朽成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

用郭大夫的话来说，濡儿夫人的身体，已经五脏衰竭，六腑破败，失灵无韵，再复生而不能。

几乎就是下了准备后事的医嘱。

前提是，真的有人替她准备医嘱的话。

如果昨夜的事情，濡儿夫人能够及时收手，在萧缜决定给她机会的时候就停下设计，萧缜也能谅在对方是萧老夫人母族亲眷的份上，略发仁慈，放过这一次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这个女人，并不打算迷途知返，反而将这些纵容跟忍让视而不见，或者说，不屑一顾。

萧缜有心想借由血脉亲情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让濡儿夫人有能够抛却过去，重新开始，改换门庭的机会，

如果濡儿夫人愿意，就算她不再希望留在萧家，而是离开这个地方，萧缜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为难一下莫濡儿。

但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她也许看出来了，也许没有，但终究结果都只有一个，如今手段齐齐用出，一夜从天黑到天明，好几个时辰里，已经从火光与星光下，获得了不能再后悔的明悟。

莫濡儿有些站立不住，她后退两步，靠着墙壁，缓慢的倒了下去，没有顾及身上的衣裙，就这样简单的坐到了地上，任由裙边跟布料上，都沾染浓稠的尘土。

她似乎被如今当下的情况所放弃，她疲惫的坐在地面上，抬起脸，眼神看着萧缜，像在看着过去执迷不悟，一心想要对萧家动手的自己。

濡儿夫人的容貌还是一如既往的艳丽，她服用下去的药物，对她的容颜有着保养呵护，精心修养的作用，不管内里的情况如何，脸蛋永远是漂亮美丽的。

只是这样的药物对身体伤害极大，但一开始做下决定就回不了头的莫濡儿，并不打算听从郭大夫的建议跟劝阻，宁愿选用这样伤害巨大的方法，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最开始的时日里，还有郭大夫替她制作些延缓保命的药物，维系不太长久的性命，若是没有后面的自作孽，继续不管不顾的话，濡儿夫人也算是能够勉强活到四十岁之后，

而现在，这具残破的躯体，没了复仇的希冀，心灰意冷之下，左右也不过只剩下了不到一两年的存续时间。

濡儿夫人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几分了解，虽然郭大夫偶尔嘴硬心软，说着恶劣的话，却在幕后偷偷用着珍贵的药物，替她多多少少补充着亏空，但作用聊胜于无，

是因为她本人就已经丧失了太多真正的，发自心底的求生欲望。

比如现在，

濡儿夫人对萧缜如何惩罚她，怎么用刑，或者直接提剑将她杀了，都没有关系。因为从心底，莫濡儿就没指望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她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

她这一辈子经历的遭遇已经够戏剧化了，不愿意继续活在这个如同笑话一般的世界上，也情有可原。

萧缜也是看破了这一点，唯一用着别人性命来威胁着她，使得濡儿夫人有些疲惫。

“你究竟想怎么样？萧缜，我已经认输，并且也承认那些伤害萧家，背后差使人纵火，伤人，抢劫，损坏你萧府财帛门厅的，全都是我，你要怎么样对我都无所谓，金枝只是个听令行事的下人，你何苦这样对她。”

濡儿夫人虽然同萧缜已经算的上有些交集跟了解，但终究是互相提防着的两个人，从交涉的态度来看，濡儿夫人十分希望萧缜将她杀了，其他人都不要追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结束这场闹剧。

败者零落，无可奈何。

萧缜作为执掌了一切的一品将军，又何苦来用别人的性命，威胁她，一定要说出郭大夫的消息呢。

“郭大夫不过是个替我谋划的替罪羊，他从一开始就不认同我的想法跟理念，对我的行为一直都很抗拒反对，只是我以命逼迫，他才松口帮忙，整件事，唯一的罪魁祸首只有我，莫濡儿，和他人关系不大，最多都是被我迷惑，做出的违背本心的事情，若是将军您性格和善，一定不忍心他们为了我一个人的任性，而失去其他东西吧。”

萧缜看了看地面上坐的形象全无的濡儿夫人，他饶有兴致的抬了抬下巴，将濡儿夫人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并没有在意。

但是濡儿夫人的话却让萧缜不由自主的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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