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决断

到了这个份上，祁诺浔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个曾经愿意为他生为他死的女子，如今确实是半点也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了。她此刻的忧心此刻的焦灼，说明了什么？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一颗心早已牢牢牵挂在祁诺清的身上了吧？
思及此，祁诺浔心下大是懊恼，忍不住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包庇莲儿的了？”
夜寒烟强作镇定，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与莲儿素不相识，说什么包庇不包庇的？若莲儿当真便是那下毒之人，你一定要给她找一个‘共犯’或者‘主犯’的话，至少也要找一个认识她的人啊！含英殿之外的事，我是半点也不管的，谁照应过太和殿，您便该找谁才是！”
莫云纤见她又将话题扯回了自己身上，忙道：“昭仪娘娘，您说话可要有些分寸！您说我包庇莲儿，有何凭据？太和殿的奴才又不是我的人，我若是要下毒害人，为何不用我自己的丫头？”
“或许是你想要掩人耳目，让太和殿的丫头做替死鬼，旁人就疑不到你的身上。”夜寒烟说得十分理直气壮，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莫云纤气恼不已。她本以为有莲儿这样一枚棋子一口咬定，再加上铃儿等几个小丫头在旁作证，这罪名即便是一时半刻定不下来，也要让朝臣们对祁诺浔心存疑虑，到时祁诺浔继承大统自然更加水到渠成，谁料夜寒烟和秦素锦两个人跟她一样强词夺理地瞎闹一番，竟然不待莲儿开口“招认”，便将话题岔了开去，这样没头没尾地闹下去，何时是休？
眼看日已过午，祁诺浔的心中也不禁渐渐焦躁起来。
原来太和殿中宫人内侍戒心都重，他虽是借故安排了莲儿进去，但阿茹等人以祁诺清不在宫中，新来的丫头是忠是奸难以辨明，故而时时加意提防。莲儿进太和殿半年之久，竟连祁诺清的寝殿也没得着机会进去一趟，要在他屋子里放什么物件栽赃，自然便难上加难。
祁诺浔本想着有了小丫头们的证词，再加上夜寒烟从旁帮上两句，太和殿的罪名便是躲不过的。即使扳不倒祁诺清，至少也能剪掉他的一部分羽翼。谁料夜寒烟虽然未必没有被他感动，却仍是不肯帮他这个大忙，让祁诺浔如何能不气恼焦躁？
知道此番只怕要徒劳无功，祁诺浔心下大为不甘，忽然想到如今夜寒烟只怕也早成了祁诺清的羽翼，既然自己得不到她的臂助，反要时时提防她帮着祁诺清反扑，何不趁着祁诺清不在宫中，先将她剪除再说？
他性子素来果决，虽觉在夜寒烟身上下了数年功夫却一无所得不免可惜，但大事当前，却也顾不上迟疑，立刻叫过小连子来，在他耳边低语一阵。
小莲子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但很快便敛了去，点头应着退了出去。
夜寒烟生怕他下去对外面的小宫女们用刑，脸上不禁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祁诺浔这次却并没有理会她，莫云纤想嘲讽两句，被祁诺浔用眼睛一瞪，只好不说话了。
过得片刻，便见小连子走了进来，身后两个小太监拖着腿软得走不动路的莲儿，重重地往地上一放：“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对皇上、二殿下和各位大人们再说一遍吧！”
夜寒烟看见小连子出去了这么短短一会儿，莲儿就答应招供，便知这莲儿必定也是祁诺浔的人了。只是一时猜不到接下来祁诺浔要玩的是什么把戏，实在让人有些费思量。
只见莲儿连端正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伏在地上只会哭：“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猪油蒙了心，受了旁人蛊惑，犯下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过来，不敢求殿下宽宥，只求殿下放过奴婢的家人，此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的母亲和弟弟们全不知情啊……”
秦素锦见这小宫女先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此刻却一开口便滔滔不绝，心中也早已明白了几分，忙担忧地向夜寒烟看了一眼，夜寒烟只顾听着莲儿的“供词”，却并未理会身旁的动静。
祁诺浔不耐烦地打断了莲儿的絮叨，单刀直入地问：“你说受了旁人的蛊惑，究竟是何人的蛊惑？”
“奴婢……”莲儿本待要说，忽然抬起头来，惊恐地向夜寒烟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深深地埋下头去，“……奴婢刚才说错了，奴婢并未受人蛊惑，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的先父原是昭华宫侍卫，因为小事被皇后娘娘处死，母亲因生计艰难，才将奴婢送进宫中为奴，奴婢心中记恨皇后娘娘害死先父，一时糊涂才铸此大错，请二皇子殿下明鉴！”
祁诺浔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叹道：“你为父尽孝，却忘了为皇后尽忠，自是大大不该，只是为人儿女者，总是免不了将自己父母的性命看得重些，却也怪你不得。”
秦素锦低声向夜寒烟道：“莲儿的这番话显然是有人教了她的，背得这样熟！”
夜寒烟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叹道：“咱们便是知道又如何？无凭无据，咱们的话能有多少分量？祁诺浔并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后面只怕连证据都备齐了呢！”
莫云纤已经忍了好久，此刻终于耐不住性子，又跳出来道：“你把殿下和在场这么多老大人当猴子耍吗？先前已经交代过有人主使，怎的一转眼就成了你自己自作主张了？就凭你这个贱奴才，能有这份胆识？说给谁听也不信！我看你这丫头嘴里没句真话，不打是不行的。小连子，再拖出去上刑！”
小连子笑嘻嘻地应了，正要走下台阶来，莲儿已吓得在地上哭叫起来：“公主饶命，奴才不敢隐瞒！”
莫云纤忙喝道：“不敢隐瞒，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怕那背后的主使之人报复吗？你谋害皇后，已是必死无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还还怕她什么？至于你的家人，二殿下和本公主自然会帮你照料，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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