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天大的喜事

　夜寒烟本来以为，确认那所谓的“同心玉钗”不存在之后，祁诺清便不会再有心思敷衍她，但次日一同下山的时候，他的神情竟然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让夜寒烟的心中隐隐地生出了一丝希望。也许，除开那件东西的影响不论，他仍然还是有几分真心待她的吧？
　　回宫之后，仿佛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但含英殿中的气氛却在悄悄变化着。
　　先是别处宫中的那些宫女嬷嬷们，到含英殿来回事情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半点敷衍之色。显然，这一次伴驾出游，让她们彻底看清了含英殿的地位。
　　夜寒烟对这些闲人的态度并不如何在意，她留意到的事，是含英殿中的气氛，仍然存在着一些微妙之感，虽然她始终没有看明白，这种微妙的变化是由何而来。
　　甚至，细细观察比较亲近的这三个人，夜寒烟实在说不出她们跟从前有什么不同。那种不一样的感觉，更像是她内心中生出来的一丝警惕，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可是，小小一个含英殿，难道当真会存着什么危险不成？这样的话，说出来岂不是笑掉了旁人的大牙？
　　因为知道这种感觉太过无稽，夜寒烟也不敢对任何人提起丝毫，只是小心翼翼地挨着宫中的日子，生怕被人挑出一点错来。
　　这样的变化，倒是让蕙茹喜出望外。在她看来，夜寒烟忽然改了性子，自然是因为心中开始重视这宫中的日子、开始愿意安安分分地扮演好她的角色了。
　　这当然是一种可喜的变化。可是让她微微有些疑惑的是，她的主子即使在私下里，也并未对含英殿有过多的关注，只是叫她专心侍候夜寒烟，不必再理会别的事情而已。
　　反倒是霞影殿那边，比从前越发热闹了起来。祁诺清刚刚回宫的时候，莫云纤还为了顾忌宫中人言，竭力压着自己的性子，但到了此时，她却又恢复了从前那样的恣意张扬，显然是在祁诺清那里得到了某种承诺，心中再也没了从前那样的顾虑。
　　如果说这宫中还有人对眼前的局面无动于衷的话，那也就只有含英殿这个永远对什么都只想着置身事外的小烟姑娘了。
　　对于夜寒烟来说，祁诺清在知道她并没有那样大的利用价值之后没有将她一脚踢开，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至于别的事，她却实在并不怎么关心。
　　虽然这样说显得有些卑微，但在宫中，这却也是一件十分现实的事情。如果经过了那天的事之后，祁诺清对她的态度并非今日这般，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只是在庆幸之余，夜寒烟有时还是会忍不住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那件事情，竟然真的就那么过去了吗？让几位皇帝费尽心思去找的一件东西，她说没有，他就真的相信没有了？
　　夜寒烟并不是喜欢无端猜测的人，这样的忧虑，在过了一阵子之后也就自行消散而去了。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最大的事情似乎只有祁诺浔被革出宗籍，罚到帝陵闲居，除此之外，宫里宫外竟是一片风平浪静，有时夜寒烟会产生一种天下从未动荡过的错觉。
　　在外人看起来，祁诺清对含英殿并不十分热络，他只是隔三差五过来坐坐，时间从未超过一盏茶工夫，但夜寒烟对此却十分淡然，仿佛这样的现状，恰恰是她想要的。
　　因为孝期未满的缘故，立后的事情似乎至今还没有什么动静，莫云纤暗中问过几次，祁诺清却从未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这几日宫中倒是有了传言，说是过了年之后，正月中便到了三年一度属国来朝的大日子，皇帝的大婚选在那个时候倒是极有可能的，大约要借着正月的喜气，将过去这一年的所有阴霾都冲散了去吧？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这样算算，距离那日子也只差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京城之中的严冬，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出门的，人与人见面少了，猫吵狗闹啦、勺子碰着锅沿啦这一类的小事也就会相应地减少，所以入了冬之后，夜寒烟这边倒是难得地安静了许多。
　　这一日夜寒烟正捧着手炉靠在窗边等下雪，莫云纤却忽然扶着小宫女的手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
　　夜寒烟见了，忙吩咐沫儿倒茶，又笑着叹道：“这一入冬，整个宫里都跟没有人烟似的，寂寞得很，难得公主竟然肯到处走走。”
　　“我才不肯‘到处走走’呢！除了你这里，别处你便是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去！”莫云纤没有丝毫扭捏地在夜寒烟对面坐下，撇嘴笑道。
　　这场景若是被不认识的人看到了，定会以为两人之间是多么和谐亲密，至于这笑容背后有几分是真，恐怕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夜寒烟笑吟吟地道：“能被公主这样看重，真让我由衷地感到荣幸。”
　　莫云纤不屑地冷笑道：“得了，你就别假惺惺的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会儿心里想的一定是：‘这个讨厌的女人又跑来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你说，我有没有猜中？”
　　夜寒烟诧异地扬了扬眉毛，一时还真有些猜不透这刁蛮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时这丫头虽说有些快言快语，可也不至于痛快到这个程度啊！
　　虽然……她猜的其实非常对……
　　既然已经被她猜到，夜寒烟索性也不遮掩，仍是笑着道：“公主一向快人快语，倒真让人有些无言以对了。既然公主自己这样说了，我倒不得不问一句，公主莫非是有什么好消息带过来？”
　　莫云纤昂起头，洋洋得意地道：“当然有，而且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今儿可不是来找茬的，今日是清哥哥吩咐我过来的！”
　　夜寒烟沉吟着道：“晁国使臣明年正月一定会来，这一条好消息我早已经知道了。对于公主而言，如果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称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似乎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大婚的日子定下来了？”
　　“你什么都能猜到，跟你说话还有什么趣儿！”莫云纤有些挫败地叹了一声。
　　证实了这个消息，夜寒烟忙起身道喜：“如此一来，我这里可要提前恭喜皇后娘娘了！”
　　“你不用恭喜我，我还要向你道喜呢！”莫云纤秀眉一挑，笑嘻嘻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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