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叫他出来吧

“所以，你这次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夜寒烟没好气地问。
　　“给你一个证明你自己的机会。”沈醉墨理直气壮地道。
　　夜寒烟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自然无法拿出什么好的语气来对他：“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可证明的。”
　　“当然有，”沈醉墨的脸上满是嘲讽，“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昭徳皇朝的公主要给那小贼做妃子，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这样下去，不需要太久，过得十年八年，全天下的人都会忘记他祁家父子是如何用卑鄙的手段夺取了夜家的天下，所有人的眼中都只会看到现在的一片祥和，谁还会记得夜家的血海深仇？”
　　夜寒烟其实很想说，仇恨这种东西，忘记也就忘记了。天下是谁家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老百姓的眼中只看得到花团锦簇，看不到血海深仇，这有什么不好吗？
　　但她毕竟不敢这么说。身份是与生俱来的，所谓的深仇，别人可以忘记，她却到底是不能忘的。
　　所以她只得冷冷地问：“你的意思，是叫我跟祁诺清抗争到底？可如今他是皇帝，我在这里螳臂当车有意义吗？在这宫中，无声无息地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哪怕那人是前朝公主，难道就不许她暴病身亡了？我此刻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无非是在册封大典上对朝臣和观礼的士绅痛骂祁诺清夺我江山罢了，但这样做除了能激起他们一时之愤，对你所谓的复国大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烟儿，你冷静一点。”祁诺清无奈地道。
　　“不许叫我名字！”夜寒烟已经忍了很久，此时又一次听到他的口中吐出那两个字，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怒斥道。
　　沈醉墨的脸色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按捺住没有发作，反勉强笑道：“你对我有敌意，九公主。我并非有意叫你做无谓的牺牲。我也知道你为难，祁诺清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你无法反抗也情有可原，咱们不能跟他碰硬。”
　　“所以？”夜寒烟此时听到“咱们”两个字，竟也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只是此事无关大局，只得忍下。
　　“所以，我希望你虚与委蛇，找到合适的机会之后，下手除掉他！”沈醉墨认真地道。
　　“又是这一套，”夜寒烟冷笑道，“这究竟是四姐的吩咐，还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沈醉墨的神色微微一僵，略有些不自然地问：“有区别吗？”
　　夜寒烟鉴貌辨色，已经明白今日完全是他自己自作主张，心中顿觉既恼怒又无奈。她实在想不通，一个这样头脑简单的莽汉，是如何担负起昭徳皇朝复国的重任，又是如何赚到“文武双绝”的盛誉的？
　　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昭徳皇朝将复国的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也难怪节节败退，在祁诺清的手中不堪一击了！
　　见夜寒烟连连冷笑，沈醉墨不禁有些恼怒，忍不住冷笑着问道：“怎么？我的主意，不值得你考虑，是吗？我们九公主天纵英明，自然可以不理会我们这些浅陋的见识，若您有什么更好的主意，请说出来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受教一下；如果您只是想以此为借口来逃避您的责任，昭徳皇朝所有的仁人志士和祖先的在天之灵，都在看着您的一举一动呢！”
　　这家伙还真是越来越自以为是了。他以为他能代表昭徳皇朝祖先的在天之灵吗？看来这些年被那些所谓的“仁人志士”吹捧习惯了的他，完全忘了自己也不过是昭徳皇朝的一个寻常臣子！
　　他口口声声光复昭徳皇朝，却显然已经忘记了，若是昭徳皇朝还在，岂容他这般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
　　虽然对这人极为恼怒，夜寒烟却不想横生枝节，只是平静地道：“该怎么做，我心中自有主意。你回去吧。”
　　“你这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沈醉墨不放心地问。
　　夜寒烟见他仍是这般冥顽不化，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深深的无奈：“我说过，我有我的主意。你不妨回去问问四皇姐，看她会不会答应？”
　　“四公主自然不会答应，”沈醉墨冷笑道，“在四公主的眼里，即便是复国大业，只怕也没有你一个人重要，可是这难道便是你逃避责任的借口吗？生为昭徳皇朝的公主，你在享受着尊崇的同时，有些责任也是你必须背负的！”
　　夜寒烟并不认为在四皇姐的眼中，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妹妹会比昭徳皇朝还重要，但此时她并不打算纠结于这个问题。她平静地看着这个满脸正义之色的沈醉墨，一字一顿地道：“所以，决定逼迫我牺牲的，不是四皇姐，更不是我昭徳的子民，而是你沈醉墨？”
　　“但是他们需要你这么做！他们只是不忍而已！”沈醉墨理直气壮地道。
　　“我明白了。”夜寒烟至此反倒平静了下来。
　　但沈醉墨并不打算就这样被她混过去，仍是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那么你答应了？”
　　夜寒烟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我会尽力做我该做的。”。
　　沈醉墨似乎仍有些似信非信的样子，夜寒烟实在不愿与他纠缠，转过身去冷声道：“三更时分，我的宫女会进来添茶，所以你最好尽快消失，否则……”
　　“尽快消失，只怕也未必来得及了。”殿外忽然有一个声音冷冷地道。
　　夜寒烟尚未回过神来，沈醉墨已经飞快地闪进殿内的暗影之中，下一刻夜寒烟已经无法再找到他的身影。
　　心中再一次为这个人的自私冷笑了一声，夜寒烟定了定神，缓缓打开了房门。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外面的情形不太妙，夜寒烟还是被自己眼前看到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主殿前面的阶前廊下，剑戟林立，御林军服色鲜明，暗红的颜色将这素白的雪地都染上了狰狞的色彩。
这样的阵势，几乎可以比得上那日紫宸殿前震惊天下的一场对峙了。
在夜寒烟震惊的目光之中，一道熟悉的人影越众而出，缓步走到阶前，平静地道：“叫他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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