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爱

出租车里沉默的气氛，被车外刺耳的鸣笛打搅，两个年轻的女孩并排坐在后座。

        刚刚说到哪了？爱情是不是笑话，“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如果有什么，再和我说吧。”

        冯清芙坐在后座，看着车外灯火辉煌的高楼广厦，喧闹的城市，和她光顾的那座意大利小镇，真的很不同，

        即使坐在窗沿边，都能看到那里的繁星，明亮的缀满了整个夜空，可如今身旁的世界，

        “余慧恩，你知道男人想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严肃的询问，却不想和她对视。

        “知道一点，但不多，也不正确吧。”慧恩厌倦和她说这些，哪怕明显她们最有必要讨论的话题，就是这个，

        “男女眼中的爱情是不同的，这点我承认，如果非要说别人，不说让我来说阿铭。”

        冯清芙把头转过来，看着她，“你说，我在听。”她刚刚看到的一切，都和在国外对慧恩的认识有关，

        和余慧恩认识不过高中一年，几乎大半时间都在感受她的这段感情的变化，她的善良，温柔，

        还有那些她自己也分说不明的厌恶，排斥，掺杂着对她的怜惜，认可和疑惑成长的一年，如果明白她所爱何人，

        也能更多的认识她。“阿铭”慧恩顿了顿，“他爱我，也不是那么爱我”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抗拒，因为他的爱来的太突然，就像梦境一样，

        当我发现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我，把喜欢我这件事情付诸行动，我真的心动极了，

        情浓的时候，会说爱我，冲动的要说和我结婚，嗯怎么说呢，我爱上他还不完全是因为他说这些，

        是因为他差劲的脾气，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和他的誓言放在一起佐证，那种正在骗我，还自以为得手的笨样子，

        能说出那种傻话的人，做点傻事的动机，一根筋的好笑，他是我见过最不会骗人，还老爱撒谎的人了。”

        “我接受不了你的说法，你是说欺骗你也能爱上他吗？”冯清芙理解不了她的爱，闻者惊异，

        “我接受不了完美的爱。”，或者说，没有要求的爱。

        两个人四目相对，毛姆的面纱男主角转世都说不出来余慧恩这种蠢话“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恩恩。

        要是没钱我可以借你，但别做这种傻事了，完美的爱情可能会有，但完美的信任是存在不了的。”

        “别说这个了，我听不下去了。我给你买了巧克力，里面的榛仁还有白巧克力，都是我自己添进去的。

        哦对啦，还有这个”冯清芙不想再继续听身边的好友说她的爱情故事。

        她是能够理解的？但是跟这种爱情共情太痛苦了，意思是要接受一个男人全部的爱和好，就要接受他全部的坏？

        这种真实的感情就算残破一点也可以在接受的能力范围内？她不能苟同，感情的问号是所有人类的难关，

        余慧恩这个想法，太他妈的难以忍受了，“你跟我说这话之前，考虑过，你自己吗？

        呸呸呸，你就当我没问，没说，好了！我不想听了。”

        女孩把自己的食指放在慧恩的嘴唇前，抵挡住她的回答。

        看得出来，余慧恩对这份感情，抱有的期待，超过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了，作为旁观者，

        她都已经想好将来要和余慧恩散心开导的场面了。

        “那就不说了。”慧恩本来也无意让身边的人理解这份感情，她们的考虑和担忧，都是她所明白的，

        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阿铭呢，阿铭呢，阿铭呢。

        “你知道我在荷兰的时候，从他们的城镇坐大巴，不停的转进他们的农庄，我看到的风车都需要高压通电，

        可你嘴里的爱，比永动机都牛。”她对余慧恩这个女的已经服的五体投地，有些人奇怪成这样，她也喜欢，

        “你等会跟我回酒店住吧，这么晚了，你不是跟他吵架了吗，回去也不安全，再说了我也不想一个人住。”

        慧恩还是准备拒绝她，今晚的第三回了“真的不啦，倒是你，好好倒倒时差吧，刚好也回家了。

        等过几天，我们一切去滨海乐园玩吧，你，我，还有阿铭，你也可以再找几个朋友啦，就当给你接风啦。”

        慧恩真的很向往去滨海乐园，b市的著名景点多到数不过来，她顺着市郊一路尝试过，只有滨海乐园还没去，

        那里的游乐设施也是近几年新建，人流量巨大，阿铭也没有时间带她去，总说回头带她出海学潜水，

        在这之前，她能带阿铭去玩的，可能只剩下这个滨海乐园了，里面还有一个人造的情人礁，

        因为想和他一起许愿看日落，也像故事里那样有幸福美满的爱情。

        “说真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呀，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玩嘛！好吗！”慧恩情绪突然高昂了起来，

        深恨不能离开拉爱人和朋友一起去玩，冯清芙看她那副好像要流出哈喇子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我都行，你有空的时候提前一天找我就行了，我提前了一个礼拜回来，我爹我妈肯定都不知道，

        所以这段时间，我要好好的荒废一下我的大好青春。”慧恩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模样，也笑了起来，

        出租车的路程先送了冯清芙进到酒店的迎宾大门，然后便折返调头，送慧恩回去靠近市郊的小商圈公寓。

        b市的地形很是奇特，临海，还有部分地貌成丘陵，城市的建设也大多都挑选优越地势做大型商圈，慧恩所在的学校和公寓，

        再往东便是cbd，周边也都零散分布了些娱乐设施，她和阿铭平时都往周边的娱乐场所闲逛游玩。

        坐在车上，出租车的师傅也因为夜深露重，疲惫的工作了一整天，聊不动天了，只是临慧恩下车前，和她说，注意安全，

        她停在了公寓门口，原本想赶快回自己家，但经过了那家她常去购物的超市，妮妮还坐在门口的玩具车里。

        说来也怪，妮妮他们一家人，妮妮母亲对她很热情，热情到害怕，可是却总是对妮妮大呼小呵。

        想到之前阿铭讨厌外面的家政阿姨来清扫房间，他俩因为做家务还又大吵一架，站在大门口，等了很久，

        妮妮还坐在超市的投币玩具车里，轻叹了口气，“这么晚了，这家人真是奇怪死了，孩子还在外面，

        家长也不知道在哪，要是被拐走了怎么办。”余慧恩总是被芙芙训说咸吃萝卜淡操心，也不是没道理的。

        慧恩慢慢的走到超市门口，悬挂着的led彩灯周围围绕着一圈圈细小的蚊子，小女孩的手臂上都被叮满了蚊包，

        “宝贝，这么晚了，不要一个人坐在这里玩车车啊，妈妈呢？”这家的家长真的很过分，

        每次经过他们家门口，都能听见里面吵闹的动静，凶孩子凶成这样，她真的很心疼妮妮，

        孩子的双性近视还能治吧，趁着年纪小，赶紧去治疗，将来还有那么漫长的人生可以体验。唉

        “姐姐我能不能摸摸你的手。”妮妮这次是专门等着慧恩的，家里的夫妻二人都摸不到慧恩的手指，

        她晚上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到她，她身上还装着一小份红泥，以往万一，手指上都黏了胶水，

        “好，姐姐抱抱你。”慧恩张开双臂，把妮妮揽入怀里，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姐姐抱你去超市，买些零食带回家吃，好吗？”妮妮轻轻的点了点头，自己埋进慧恩的怀里，

        好久好久没有被拥抱过了，“姐姐”妮妮的双眼想要关注着慧恩脸上的表情，她很害怕看见嫌弃，

        “妮妮乖，姐姐给妮妮买糖吃。”慧恩看着眼前玉雪可爱的小女孩，骨架也小小的，手上的肌肉却有些青紫的淤痕，

        “姐姐给你呼呼，宝贝不痛。”慧恩把她半举在自己的怀里，手里轻轻揉着她的淤痕，进超市买了药和糖果，

        结账完毕，仍旧把她抱回到玩具车上，专心致志的给她擦了药油，一边擦，一边说，

        “明天姐姐下午有空，等会回家就问一下妮妮妈妈，带妮妮去医院咨询一下，看看能不能帮妮妮把眼睛治好。”

        她见到妮妮的第一天，就在网上询问过医生，七八岁的孩子双性视力障碍，还能不能治疗。

        不是每一个孩子出生都会是健康和平安的，看到近在身边的妮妮，突然对自己未来的孩子也有了更多的忧虑，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和阿铭走入婚姻，他们的孩子也像妮妮这样怎么办，还能治好吗？

        答案还是让她满意的，医生认为有些双性视力障碍越早治疗越好，如果他们家实在不让这孩子治疗。

        想到家里父母平时的节俭，学费，生活费，本身就已经是她的压力，她想帮她治，却无能为力。

        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她做不到那么牺牲，“宝贝，姐姐明天去问下你的妈妈，如果她同意的话，

        我们就一起去看医生。好吗？”妮妮的眼神掩饰不住的高兴，“真的吗？姐姐可以带我去看医生吗？”

        “是的，妮妮是个乖孩子，姐姐希望妮妮健康开心的长大。咱们能治，一定治。”

        之前就想和妮妮妈妈开口，但总归是不熟悉，她也畏惧惊人的热情，如果真能治疗好，

        她还愿意陪着夫妻两口上银行申请医疗贷款呢，慈善，帮忙,她自己也是穷学生，

        既然不能出钱，出出力绝不会推辞，“可是妈妈不会带我去的。”妮妮说完话，大哭了起来。

        “怎么会呢？妮妮不哭。之前妈妈带妮妮去过医院了吗？”慧恩真的理解不了这两口子，孩子有病却拖着不去治，

        “没有，但是妈妈不会带妮妮去的。”她的真名，也不叫妮妮。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妮妮不要哭了，乖宝贝。”

        “就是不会的！！他们不会带妮妮去的！！”妮妮泪眼汪汪的看着慧恩，

        慧恩沉默了好久，“宝贝，明天姐姐带你去，咱们约定好，到时候不要乱跑，让姐姐找不到你，知道吗？”

        她刚好能拉着芙芙带着小孩一起去，反正她也没事，如果真的能治，他们家不让，她就打电话寻求法律援助，

        总之要想个办法，让这个孩子把病治了，她真的理解不了啊！这样的生理缺陷，会毁了这个孩子的，

        难道就这样也不去治疗？！？就算没钱，这都不是癌症的问题，唉，余慧恩心里越想越气，

        “爸爸妈妈平时会打妮妮吗？手上怎么会有伤痕呢。”慧恩摸了摸妮妮的脑袋，

        “会。”妮妮小声的埋在慧恩怀里哭了一会，把刚刚跟她交叉的手指，放进自己嘴里，

        假装津津有味的把沾着胶水的手指全都吃了进去，她不要帮着坏人去伤害这个姐姐了，慧恩抱着她一路往公寓走，

        直到坐进了电梯，妮妮就要求从慧恩的怀里下来，她不想让那两个人发现她能挨着慧恩了，

        电梯一到22层，慧恩想拉着孩子的手一道进去，却被甩开，并立在门口，她正想去按门铃，

        妮妮就跑过去疯狂的踢感应大门，慧恩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妮妮，不要踢门呀，乖。”

        慧恩说话时的温柔可亲，让她觉得好亲近，女孩妮妮眼睛一直盯着慧恩，却不会让她躲避，

        “宝贝，咱们一定能治疗好的。”孩子越是看她，她越觉得心疼，先天性的也能治疗啊，

        再耽误着，正思考着，门开了“呀，余小姐，你来啦，来来来，屋里坐。”女主人开的门，

        很奇怪的是，女儿回来却没有一丝反应，看见余慧恩却激动不已的要招呼她进去，“妮妮妈妈，我想跟您聊点事。”

        小女孩进门前，又转身看了慧恩一眼，仿佛在告诉她：你答应我了，不许耍赖。

        “咱们妮妮的眼睛的问题，是先天性的吗？去医院看过了没啊，医生怎么说的。”

        “嗨，医生说了，等长大了就好了，小孩子习惯不良，我们都有在教她矫正的，余小姐，

        你看要不进我们家坐坐，你送妮妮回家，我们还没有招待你呢。”方姓女子殷勤的看着她，

        慧恩微笑着，“这样啊，对了，明天下午朝阳动物园我有几张门票，

        刚刚在楼下，妮妮和我们家外甥女玩的太投缘了，就想着带妮妮一起出去玩一下，

        您看方便让我接孩子出去玩吗？”

        慧恩问着话，费劲的憋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只能趁快带着孩子去检查，再拖下去，心中越想越难受。

        “您看，可以吗？我们晚上八点之前就能送孩子回家，不耽误孩子学习的。”慧恩和方姓女子站的有几步之距，

        “好的呀，好的呀。”慧恩闻言也笑着应了应她，“好，那明天上午10点，我过来接孩子。”

        方姓女子还想继续挽留她，不料慧恩已经扭身进去公寓内，完全没有丝毫要跟她握手的意思，

        走进屋内，只是冲着妮妮大喊“你拿到指纹了吗？”

        他们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也是因为公寓的走廊都有监控，如果直接想法子摸门上的指纹，

        他们肯定会被监控拍到，梁总想要室内的账目，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接近对面的感应门，只能靠偷，

        拿到之后，老方再伪造不在场的证据，再拿指纹进去拿账本。里头的手续都少一个环节都会失败。

        “没有,那个姐姐不让我碰她，她是领着我上来的。”妮妮很想逃过一劫，

        “不让你碰她？那你手上的红花油拿来的？你自己擦的？嗯？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方姓夫妻自从今天余慧恩主动搭话，吵骂的声音便可以放低了些，看着眼前瘦弱矮小的妮妮，

        身上散发出来的新鲜的药油气味，方姓女子不由分说的，一个大马步冲了上去，拿着手掌，狠抽了一下妮妮的脸，

        唰地在小女孩的脸上渗出一个鲜红手印，“明天，你跟她出去动物园玩，给我拿到指纹？听到没有？

        如果你再消极懈怠，拿不到指纹，我跟你爸就把你关进黑屋子里，不放你出来，但是如果你拿到了，

        我们就给你买蛋糕，买公主芭比，还跟妮妮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也没有以后了，

        妮妮乖巧的点了点头，眼白从四周往中间的方向拥挤，小虎牙配合着她瘆人的眼神，“”

        方姓女子忍耐不住的打了个冷战，“回屋睡觉吧妮妮，明天起床要好好的跟姐姐相处，知道吗？

        别忘了答应爸爸妈妈的事情哦，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哦。”妮妮五岁的时候转进孤儿院的，

        被方姓夫妇领过来之前，院里的同寝室的七八个女孩子，全都是健全的身体和外貌，

        只有她不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变成现在这样，还很小的时候，父母都很爱她，从来都不嫌弃她，

        长到五岁却因为父母暴雨天气撞上山洪，从山崖上撞了下去，这些故事都深深的埋藏在妮妮的心里，

        她不叫妮妮，别人叫她妮妮，也只是因为她被带到警察局的时候，她看着人就叫“你你爸爸妈妈”

        没有学会的话，都是问他们去哪里了，直到在孤儿院过了两年，他们登记的时候，才有她的身份档案，

        只以外她的小名就叫妮妮，被夫妇俩赶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小女孩趴在自己的睡床上，

        唯一不让她害怕的地方就是这张床，她的被子重的像大树杆一样，多阴雨天气的市区，

        受潮了的棉被，盖起来就像是睡在了青苔石板上，臭臭的，重重的，但是很暖和，很安静。

        妮妮蜷缩在被子里，想着今天慧恩怀里传来的温热的体温，她的眼睛看到的慧恩，皮肤滑滑的，白皙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明亮的让人安心，好暖和妮妮在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心里想念着慧恩，

        她把自己手指上的胶水都吃下去了，但是她很高兴，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到她了，这个温柔的姐姐。

        慧恩转身进了公寓，低头一看，高铭海出门时候穿的运动鞋已经歪七扭八的扔在了门口，

        弯下腰捡起来放在摆放的鞋柜上，笑了笑，接着往书房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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