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梦境

董秘书带着上去的徐初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轻易离开这个好不容易知道的公寓，

        哪怕是高铭海要搬家，她也要窥视住男人最隐蔽的生活角落。

        两个人坐着出租说话间，已经打听到不少事，董秘书的业务能力强，但跟坏女人过招，还是差了火候。

        三言两语就把高铭海跟慧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只因为徐初婷从旭兴开始往里挖，等到了公寓楼下，还不忘问上一句，

        “这么偏僻的公寓还能有小型公园吗？我一直以为到了郊区，就连绿化都没了呢。”董秘书也是外地人，

        听到她的感叹，来b市见到的人事都被牵引了出来，“b市发展那么多年了，我上高中的那会就想以后来这工作，落户。

        我从毕业那年到现在，留在b市都快十三年了，市长都换了不知道多少任了，可市一中圈的旁边城建规划，就没落后过。”

        徐初婷等着男秘书发完自己的感慨，继而趁热打铁，“小董啊，你们老总这回搬家要搬去哪啊？”

        男人楞了一会，回神说“不知道，老板的心思难猜。”他心中隐约觉得自己不该多话，但已经覆水难收，徐初婷紧跟着他上楼。

        随着秘书输入备用指纹和新设定的语音密码，公寓的门开了，市区里潮湿的空气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空间，

        只是失去了香味，玄关处整齐的摆放了一对男女的家居鞋，虽然还没到穿绒鞋过冬的温度，慧恩嫌家里的红木地板冷，

        便早早的穿上羊绒拖鞋，董秘书也没有放太多心思去管跟着进来的徐初婷了，而是直接往高铭海他们的卧室去。

        他得把老板房间里的电脑和一些文件收走，老板的衣服和手表一类的也要打包带走。

        这些事情都得他亲历亲为，看着搬家公司的人搬上车，送到高氏公馆就好。男秘书自顾自的整理着，

        穿着皮衣外套的徐初婷用手指分了分自己开叉的头发，任由红棕色的发丝掉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

        眼珠转动着，客厅里放着的双人酒杯，女人的护手霜，一块还没烧完的木樨香，几本时尚杂志也都搁置在了茶几上，

        慧恩和高铭海的合照用相框装裱起来，放在离厨房稍近的置物台上，徐初婷的鼻子微酸，差点想掉下泪来。

        她很奇怪自己的情绪，眼前的一对壁人笑的如此幸福与甜蜜，可男人却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笑过。

        高跟鞋尖锐的声音都划在这片红木地板上，地毯摆在她的脚下，也不顺从的去踩，走到置物台前

        把两人的合照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内，慧恩从前摆放玩偶的地方被清空了，因而整个客厅都有些寂寥。

        董秘书时不时走出来把东西用箱子堆在大门口，发现徐处婷像在逛装修，也不去管她了。

        徐初婷问他，“一会你搬东西走了，你们老板还回来吗？”要是回来，她可得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老板的女朋友可能会回来吧，平时我都是这个点来送东西办事，她基本都在家。”

        董秘书收拾东西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他也是因为害怕撞上慧恩，才这么匆忙，说话也没了掩饰。

        如果慧恩看见他收拾东西走人，问他老板的事情，他不能说，又不忍对这个帮过他的女生说谎，当然是避开她。

        “这样啊。那我帮你收拾吧，这样也能快一点。”董秘书思忖了一会，“行，你去拿衣柜里的衣服，收拾进这个行李箱。”

        两人的衣服都是放在一起的，同用一个柜子，原本高铭海想买两个分开的，他不想出门找不明白衣服，

        慧恩却想跟他的放在一起，因而上课穿的西装外套都系着同一个香氛袋。徐初婷抬头看着衣柜里的香袋，勾唇笑了笑，扯断，

        象征性的收拾了两件高铭海的衣服，从厨房里找出了几个垃圾袋，把女人的衣服全部都扔了进去。

        垃圾袋打好了结，收在门口，说“董秘书，你们老总的衣服我收好啦，诺，在那个行李箱里呢，

        这个垃圾我给你拎下去了啊。”徐初婷听见书房那传来几声道谢，听见他叫不用锁门，

        他俩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搬运行李的货车司机也跟着走了进来，徐初婷看他们收拾的正是兴起，

        心满意足的拎着慧恩的衣服出了门，走步梯到了23层，扔在角落。从里面抽了一件像是还未开封过的礼服，

        是件深蓝裸背的设计裙，因为慧恩怕穿坏，小心翼翼的试过一次，就不肯再上身。徐性女人点着根长烟，

        烟熏火燎抽了起来，烟头点向礼服，轻松的留下一块难以弥补的窟窿，脚下的鞋跟踩在柔软的礼服上，

        徐初婷享受的伸了伸懒腰，安静的等着秘书嘴里的女人来访。身旁几个神秘的黑色塑料袋，

        “哎呀，怎么分类呢？”把烟灰弹进袋子的缝隙，深恨自己今天太过体面，只能让那个倒霉的女人自己拎走了。

        没等她兴奋太久，余慧恩从楼下提着大包小篮的菜，看见神色匆匆的董秘书，还一脸奇怪，“哎。”

        当徐初婷听见电梯停落在22楼的时候，笑容满面，她早已趁那伙人搬家的功夫，用气垫补上了掉落的粉块，

        笑盈盈的看着电梯感应灯亮了起来，22楼到了。

        慧恩拿着东西像往常一样走出电梯，只听得远远就有人说话，“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一会了。”

        女人不解的望向声音的来源，徐初婷靠在公寓的大门，脚边放了两个黑色的大塑料袋，神情有些古怪，

        “请问你是？哎，麻烦请不要靠在我们家的门边。”她看着垃圾袋靠在门框边，来历不明的女人也赖在门上。

        原本就已疲惫的余慧恩，心头火气骤增。“你们家？这是我家呢。”徐初婷看着眼前的女人只差一条围裙，

        捂着嘴笑了笑，她很想再补一颗虎牙，本来会更美，可她怕人说她尖酸，“这是我和阿铭的家呢。怎么会是你家呢？”

        “原本还想请你进屋喝杯茶呢，看你说话这么冲，我看你还是哪来回哪去吧。”徐初婷看见女人在房子里写的便利贴，就已恶心透顶，

        此刻两个女人怕是要比洪水猛兽还要吓人，至少在慧恩的心里，她的眼神已经能杀人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家？”说完，害怕自己点错了楼层，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门牌号，

        女人的话早就像晴天霹雳炸进了她的理智，再是生气，眼睛也不会错认的。

        “我跟阿铭去年三月就认识了，这栋公寓原本是我在住，后来人家就搬出去了呢，至于你，

        谢谢你这段日子照顾他，但是麻烦你，把你这些烂衣服拿走吧。”徐初婷说话间，把刚刚装好的垃圾袋给踢倒在地，

        慧恩看见她的衣服散落在地上，衣柜里存留下的清香与洁净，此刻已消失不见，今天疲惫一天的情绪终于爆炸开来，

        “你再说一遍，你凭什么碰我的衣服，这是阿铭和你的家？什么啊？”

        “这是我们的家。他会回来的，只有我们的家。”徐初婷笑着看见眼前这个最先歇斯底里的女人，

        看见眼前的余慧恩，生气的浑身颤抖，嘶吼到口沫横飞，她的笑容也更加残忍而痛快。

        “我跟他早就认识了，现在我们已经和好了，他准备搬出去跟我在一起，至于这栋房子，

        我不想再住，他才要搬出去的，本来呢，是想等你自己来收拾的。可我凭什么让你没事人一样走了？

        你可要点脸吧，霸占着我的男人这么久，还敢对我大呼小喝，你是什么东西啊你。”徐初婷说完话，

        把慧恩刚买回来的菜给踢翻，“买菜，老妈子，你也不照照镜子，来我家给我□□你都不配。”

        徐初婷狠狠的推搡了慧恩一把，她身上的披肩从上了电梯就装进了购物袋里，还鲜活的龙虾也被踢翻在地，

        新鲜的海产和菜料比垃圾袋里的衣服还要惨烈，慧恩被她刚刚的一番话说的生气到浑身发抖，

        像被电流击打了四肢，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不休，“你凭什么”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她的衣服为什么会在垃圾袋里，阿铭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这个女人说，这是他们的家。

        “那我算什么”余慧恩从未有过这样的痛苦，无论怎样争吵过，跟同学的厮打，也没有此刻的感受强烈。

        喃喃自语的发问，“那我算什么我”徐初婷看见眼前的女人显然已经看出来这是她的破烂，

        笑了笑，“你？你什么也不是。赶紧滚，别逼我动手。”撂下这句狠话，徐初婷仍觉不够，

        也生气的把从跌倒的购物袋里，被捆缚住的龙虾，看着她这副回家做梦的样子就让人觉得作呕，

        狠狠的摔在余慧恩的身上，芹菜，西红柿这种东西也像烫手的炸弹似的砸在女人的身上。

        好笑的让人觉得喘不气来，慧恩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她的衣服还要衣服干什么

        哦读书要用读书想不起来自己的校服会在哪，思绪走到校服的记忆，制服的布料，徽章，纽扣他们一起买的

        此刻假装自己不会痛，也听不见任何一句话，认真的开始从那两袋垃圾袋里找，所幸生活没有太折磨她。

        翻了没有一会儿，就已经找到，死死的抱着那袋有校服的垃圾袋，视若珍宝的紧紧箍在怀里，害怕丢了，

        徐初婷适才没有像之前那样的人，去撕扯她的头发，只是拿着那些腥臭的活物往她身上扔，还好还好

        女人抱着垃圾袋踉踉跄跄的往公寓门口走，她很想抽出来一件给自己抹去鼻涕眼泪，因为溃败的躲开了别的女人，

        让她不舍得把好不容易留下的衣服弄脏，余慧恩从很小的时候学会冷静，只是因为她激动起来，呼吸都会被痛苦扭曲住。

        曾经躲过大雨时候，湿滑的台阶，因为双眼落泪而模糊的视线，她走下去不妨说摔下去，脚也又一次扭住，

        疼痛和难以呼吸，尚存的理智逼她叫车离开，今天刚刚打好的耳洞，因为耳钉初戴时的疼痛，又挂住了头发，

        汗水把头发和她的脸都粘连在一起，双腿颤抖，情绪沸腾的如同锅炉里刚烧开的水，她很难爱人。

        爱上别人的时候，痛苦也加倍的下了筹码，理智已经完全失灵，把自己打好的耳钉，毫不犹豫的拔了下来。

        耳洞本来就是生生穿开耳朵上的肉，锋利的钉子插在耳朵上，原本还在畅想和爱人的周末，此刻都化作惊惶和恐惧。

        血流从被扎开的耳洞里汩汩滑落，滑到脖颈的时候，化作了腥黏的挂件。

        余慧恩双手抱臂，像落水之人怀抱浮木般的抱着垃圾袋，等车的间隙，她害怕再次遇见让她心跳擂鼓般疼痛的人。

        躲在公寓的人造花园的角落里，等着出租车来接她。

        太阳落山的时分，日光都渐渐西沉，远处照水成镜的小小荷塘，浮着几棵缠绵而葱绿的水草，阳光真的很暖，

        余慧恩抬头看了看，这样的暖意照在身上，缓解了她身上的疼痛。

        可是，原来，日落了。

        她心心念念去看的日落，没在情人礁上看到的日落，此刻她蹲在荷塘边的石头上看见了。

        这人生真是无趣的紧，阳光刺眼的让她的泪落的更狠了，直到坐上车过后，眼泪也没能停下来。

        当她回到了御景花园里的家，她也没空厘清自己刚刚经历过的遭遇，疼痛和疲惫已经俘虏了她全部的精力，

        擦洗掉耳朵上的血迹也来不及，房间中紧闭的窗帘和落下门锁的房门，是她给自己设下的牢笼，幽闭的空间里再无人伤害她。

        余慧恩瘫倒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厚重而又暖和，身上的腥臭气味也抵挡不住她的睡意。

        空气仿佛都没有在流动，“起床啦，你怎么这么能睡啊。”高铭海坐在书桌边跟她讲话，

        从来都是这个笨蛋起的比她还要晚，只见的眼前的男人手上拿着慧恩之前倒弄的织毛衣的线球，

        娴熟的穿过针孔，像余慧恩曾经那样在织弄毛衣，慧恩笑了起来，“你怎么玩起这个来了。”

        她看着眼前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听他像女人一样絮絮叨叨，“谁让你今天赖床呢。”说完坏笑了一下，

        示意她看，自己又把刚刚织弄好的毛衣给扯坏了，却又对她将功补过。

        慧恩看他还是老样子，翻身又睡，“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会像谁呢。”高铭海看她不理自己，

        又爬进床上，抱着她说话，暖和却又很沉重。慧恩很想接着睡过去，却一直被他摇晃，

        “不知道，哎，不要吵醒我啦。”她还是好累，不想起床，真的想继续睡觉呢。

        当身边的男人听话的安静了，可此时四周都陷入一片寂静，

        密闭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她以为高铭海出去了，“阿铭，你在哪。”

        空间里黑漆漆的，害怕的想起床，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余慧恩尖叫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听见。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一股热流从女人的小腹滑落，如果他们真的有孩子，流产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这片静寂被打破的时候，余慧恩的小腿不停的在抽搐，按道理和常识来说，应该是缺钙了。

        她以为自己从深渊坠落，剥落肌肉和骨头的痛苦马上把她吓醒，直愣愣的坐了起来。

        身上还盖着一床厚重的被子，刚刚给予过她的温暖，现在却逼得她出了一身热汗，

        “原来刚刚是一场梦啊。”女人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被子里的下肢都被痛苦给麻痹住了，

        她想起身把窗户打开透透气，但又不肯动弹，今天的她像做了一场梦，幻境和现实让她分不清楚自己在哪，

        好累啊，阿铭和她说过，他们会结婚生子吗，但这是梦境吧。

        那个女人说，她什么也不是，那是他们的家，这是现实吗？

        余慧恩感受到自己腿下血流不止，烦躁和随之而来的的疼痛让她睡不下去，又不愿起身，只得干坐着。

        过了很久，才肯起来，还是因为她想起，阿铭说还有事情要和她说，究竟是什么事呢，她也正好要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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