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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平衡(4)


新月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次跟那个偷看自己的妇人对了个正着,只见的妇人有些慌张,赶紧移开了目光,就又忍不住好奇看了过来,发现新月还在看她,只得有些局促地转过身,走了。

        只见那姓罗的夫人,身条纤细,个头不高,容貌也算得上是清丽,一双眼睛也是乌黑有神,当得上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只是,新月对江扬的后府也是有些耳闻的,自从他的正室夫人去世以后,他就一步后府也不进了。

        他的几个妾室里,两个伺候他不过一年的妾室,他送出了府。

        剩下的两个伺候他的时间久了,都不肯离去,所以就留了下来。

        姓罗的这位夫人,与江扬和新月的父亲都颇有渊源。

        江扬现在身居高位,虽然与他那位战功卓著,又是太后弟弟的父亲脱不了干系,但他十四岁从军,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做起,一直到今天,封侯在即,他身负的功劳,都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搏命而来的。

        罗夫人的哥哥罗毅,当年与江扬一起参军,投身与新月父亲的队伍之下,二人关系非常好,也得到了新月的父亲的照顾。

        二人一直在军中同吃同住,一直到第二年的时候,新月的父亲战死,而罗毅也在这场大战中,舍身救了江扬一命,临去前托付江扬照顾自己的老母和妹妹。

        江扬就一直遵守着这个诺言,为罗毅的母亲养老送终,其母去世后,罗家就剩下罗夫人一个孤女,虽然江扬想为她找一门好的亲事,但罗夫人求到了庄老夫人眼前,由庄老夫人做主,聘给了江扬为妾,彼时江扬的正室张夫人还没有进门。

        后来,张夫人入门后,知道了罗氏的遭遇,对她也是十分照顾的,罗氏也算是个老实本分的,对张氏也是恭顺。

        本来有过一次孕,谁知快要临盆的时候,闻听江扬在战场上,下落不明一时惊悸,早产后,孩子太虚弱了,没能活多久,就早逝了。

        从那以后,罗氏就深居简出,在后屋中置放了佛堂,对江扬也是疏远了不少,不过江扬还是因为答应了故友,好好地照顾她,张夫人也是宽厚的,从不曾亏待。

        张夫人逝去后,江扬就把家中后府之事交给了他的大嫂陈氏去管了,所以她过的也还是不错的。

        想她本来也是得江扬宠爱和尊重的,是因为忘不了孩子,有了心结,所以才开始疏远江扬,现在却又对新月感兴趣。

        所以新月问了雪儿一句“罗夫人对将军好吗?”

        “夫人是将军的妾室,对将军自然是好的,将军和少爷的四时衣物,补品药物,都是夫人亲自准备的。还有将军每次回营,尤其是上战场的时候,夫人禁食,念经三日,乞求将军能够凯旋。”雪儿对这位罗氏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新月想起刚才那双乌黑的眼睛,第一眼觉得,也还算是个温和良善的人。

        “姑娘,这罗夫人真是个好人呢。”颦儿从旁说道。

        新月点点头“是啊。”

        转过回廊,新月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走过来的路,却没有再见那位罗夫人,新月向前看,却见已经到了正院,新月觉得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先去拜会庄老夫人的,所以转眼,就走到了前庭的正院,二门处站着一个干净利索的妇人,四十出头,还算年轻,一头黑发也梳的油亮,拘手对新月一礼“郡主,您来了。”

        “姑姑有礼的,老夫人可在,我前来拜会”新月欠了欠身,还了礼。

        那妇人有些吃惊,新月本不用向她这样的人请安的,遂对新月有了好感,笑道“是,老夫人刚刚用过早饭,正在习字,等郡主呢。”

        “那劳烦姑姑带路。”新月点点头,就跟着那姑姑向着正院去了。

        “还未问姑姑名讳?”新月上次来,并未见这个妇人,但见她也是在这院子里做熟,有些地位的姑姑,所以问了一嘴。

        “奴婢家中姓白,是李夫人贴身的周嬷嬷的儿媳”

        “原来是白姑姑”新月又是欠身一礼。

        白姑姑有些受宠若惊,也赶紧还礼,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庄老夫人的门前。

        周嬷嬷远远地看到了这些,眼神一沉,脸上的笑意也浮现了起来“郡主您来了,夫人刚才还问呢。”

        “让嬷嬷久候,还请嬷嬷通传”新月依然浅浅一礼,礼数周到也不份。

        “是新月吗?”屋内传来庄老夫人的声音,新月应道“是,是新月。”

        “快进来,快进来。”庄老夫人说完,周嬷嬷立时引了新月进去,一进门,新月闻到了很浓的墨香,这墨香微微带着一些松油的味道,还有丝丝火气,于是开口道“老夫人可是刚刚开了一方新墨,这味道我进门就闻到了。”

        “不错,不错,还是年轻人的鼻子尖,我这墨早起就开了,味道早就淡了,你竟还闻得出来,来,看看。”说着,庄老夫人伸手,拿起置在砚台上,已经快要干的墨块。

        新月伸手,只是指间一触,就感觉到了这墨的厚重,还有着浓郁的松油香,看着墨面上的金漆,新月还一时拿不准,这是什么地方的墨。

        “哦,这就把你考住了?”庄老夫人有些奇怪,她本以为新月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看新月这困惑的样子,倒像是卡壳了。

        “这倒是难倒小女了。小女一闻这松油味,就觉是徽州的松油墨,但是这上面的金漆和内刻,却又有几分胶州墨的神韵,只是,胶州产小墨,这墨块沉甸甸的,一时间真是难以分别啊。”新月一幅技不如人的把手里的墨块,双手奉给庄老夫人,庄老夫人伸手接了过来,看的出来,她见新月不知道,反而更高兴,于是说道“这是沿州的炭墨,墨水写在纸上,木炭一般黝黑,出笔也不粘纸。也难怪你不认识,这是以前的老墨了,你年纪轻,不识得,因为现在的制作工艺改良了,已经少有人做这种兼具两地特色的墨块了。我也是年前收了两块,本想着放起来,但是怎么也放不住,一个心痒,就把它开了,来,你也写两个字看看。”

        新月见推辞不过,于是拿起一边一只干净的毛笔,浅沾了墨水,在纸上,写了“和乐”二字。

        “字迹修长,颇有风骨,不错,不错。”庄老夫人看着新月的字,点点头。

        新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倒是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所以小女一早准备了礼物,来为自己遮羞。这是去岁的整理库房的时候,偶然找出来的两副张道元的墨宝,小女想着老夫人您一定喜欢,就一并带过来了。”

        张道元是先帝时,很有名的书法家,想来庄老夫人也听说过,也会喜欢,果然,庄老夫人一见画轴展开,点点头“是,是道元先生的真迹,你有心的。”

        “小女初见老夫人的墨宝,见夫人的字上圆,下部却很有张道元之风,想来,夫人习过道元先生的字?”

        庄老夫人点点头“初初写字时,女先生给我的,就是一本道元先生的字帖,习字多年,也不过才学了个下半边,最难的,还是没能学会。”

        新月虽然并不怎么懂书法,但是投其所好总是没错的,庄老夫人也在与新月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下,越来越觉得新月不错,尤其是这两幅张道元的书法。

        习过字,庄老夫人洗过手,拉着要告辞的新月,非得和她喝杯茶,新月也只得作陪,坐在一边,想来庄老夫人是有话与自己说。

        “这次叫你来,还真是麻烦你了。只是啊,家中这许久没有这么大的事情了,上次家中封侯这样的喜事,赞儿不过还在我的怀中抱着。只是如今,我却已经年老了,实在是忙不过来。本来想叫了北府的人来,只是北府的侯爷卧床了,怕是也快不行了,身边离不得人,她们都得伺候着,就过不来了。不过,说到底,也是咱们侯府的事情,倒也不要再麻烦大嫂子二弟妹的了。你和你大…赞哥家嫂子,就足够了。”庄老夫人不像是会说胡话的人,这随意的态度,让新月听了虽然自皱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是”

        “你也是第一次经识这样的事情,多听你赞哥家嫂子的,她是温厚的人,你们有商有量,定能把这事办好,办妥的。”

        新月苦笑,自己的父亲,与江赞跟亲兄弟一般的交好,就差拜把子歃血为盟了,现在庄老夫人一口一个赞哥家嫂子,真不知道是谁丢了体面和吃亏。

        庄老夫人看着新月脸上的笑容,也是收敛了三分,对新月说“你也不必惶恐,这样的事,总是要经历过,才叫长见识。”

        “是,这样封侯的大喜事,小女倒是从未从未经历过。倒是姑姑姑丈,瑶儿成婚这样的事情,办过一些,倒也不算是什么都不懂,陈夫人尽管差遣即可。”新月加重了“陈夫人”的音调,而庄老夫人听到的,却是新月提起,以前在豫王府里做的事情,眼神微微有些差别,但是也因为人老成精,并不会被人察觉。

        新月本来就是想要惹怒庄老夫人,才会说这一道的,眼神中带笑,倒显得更加刺眼。

        “过去的事情,提他做什么。”

        “是,自然是不必提的。只是怕小女没有经识过大事”

        庄老夫人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新月这是拿她自己的话,堵她自己。

        新月却笑了,见刺激够了庄老夫人,也就立刻扯开了话题“刚才一路过来,遇见了一位罗夫人,说起来,这位罗夫人,也是伺候将军久了的人,不如邀她一起,帮衬着陈夫人。也比我这个外人来,两眼一抹黑的强。”

        “你说扬儿妾室啊,说起来,她倒也是个合适的,只是,她为人太执拗了。扬儿的正妻在时,也常常劝她,还会再有孩子的,但她就是不肯让自己过愉快舒心的日子,推拒扬儿,说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孩子,年岁不大,却把自己活的像个庵寺里的姑子一样。”

        庄老夫人这话也算是客观,说的跟新月观察出来的也差不多,二人之间,也因为说了别的事,而缓和了一下,刚才有些生硬的关系。

        新月听后,对这个罗氏多了几分了解之余,还有了几分钦佩,这也是个,按照自己想法,活着的女子啊。

        “说了好一会话了,茶都要凉了,快喝吧。”庄老夫人到底还是认可新月的,对她刚才的话,也选择了“包容”,于是又与新月热络了起来。

        “是”说着,新月端起茶盏,是新月喜欢的铁观音,眼神也有些悲凉,这庄老夫人说到底,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只是自己怕辜负啊。

        喝过茶,新月以不好让陈氏等着自己为由,就告退离开了庄老夫人的房间。

        新月刚走,庄老夫人看着新月坐的旁边桌子上,那还冒着一缕青烟的茶,周嬷嬷端了起来,放在了小丫头的茶盘上,让她收了下去。

        “你说…”庄老夫人眼神一沉,对周嬷嬷说道。

        “夫人请说”周嬷嬷俯身过来。

        “这个丫头,还真是厉害。软硬不吃,就是不肯松口,承认是我们家的人,让我一时拿不准要怎么对她。”庄老夫人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周嬷嬷想了想,开口道“这位郡主,从进您的院子,就对咱们院子里,每一个和她说话的人,毕恭毕敬。对老奴的儿媳,也是礼敬有佳,想来是想要与您搞好关系的。”

        “她那里是想要和我搞好关系,而是想与你,你儿媳妇这几个,在我面前,说得上话的嬷嬷的支持。她在赞儿媳妇手底下,怕是以为赞儿媳妇会刁难她,所以先拉着你们,给她充场面,再不然,就干脆让我,出面给她撑腰。虽然这后府的事情,都由赞儿媳妇再管,可是她再大,也打不过我去,这丫头,真的是好谋算,一进府,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庄老夫人还是一眼就看穿了新月的想法做法,不过对她也是夸奖有佳。

        “那夫人您,可要交代吩咐什么?”周嬷嬷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庄老夫人摇头“别管,她若是需要你行方便,你也行即可,她有分寸的。”

        “那大少夫人那里?”周嬷嬷问。

        “赞儿媳妇也是很分寸的,而且她也很喜欢新月,应该不会为难的。”庄老夫人说话,伸手抚了抚额,道了声“还真是冤孽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为儿子操心。”

        “是夫人您慈心。”周嬷嬷为庄老夫人奉上新茶,伸手为庄老夫人松泛了一下疼痛的头“而且,这新月郡主不像是个跋扈的,以后啊,定会和大少夫人一起,好好孝顺您的。”

        “我倒是不用她孝顺我,只要她好好地跟扬儿过日子,扬儿的后府有她在,一定裨益良多啊。有些女子,她可能并不事伺候公婆,照看子女等事,但她就是与男子,又如同虎翼一样的帮助。这徐新月,豫王府算是看走眼了,把她放给了咱们。”说着,庄老夫人不怒反笑,周嬷嬷知道此时庄老夫人是心情好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新月走出庄老夫人的院子,离左侧陈氏所在的院子就不远了,她却提前感觉到了一阵疲倦,颦儿从后面扶住了新月“姑娘,没事吗?”

        新月摇头“没事,只是有些脚酸。”

        “郡主是走累了吧,这一条路就算是我们这些做惯了话的奴婢走,这一趟下来也是觉得累的,郡主金枝玉叶,自然会有些脚酸,不过前面就到大夫人的院子了。”说着,雪儿停在了一处耳门前,敲了敲门,立刻有人来应,出来的,是陈氏身边,很是眼熟的刘嬷嬷,欠身给新月一礼“郡主来了。”

        “嬷嬷久候,陈夫人也等一会了吧。”新月有些愧疚的说。

        “我们夫人已经知道郡主去拜会老夫人了,想来是会来迟一些。郡主请吧。”说着,刘嬷嬷熟络的把新月迎了进来。

        新月跟在刘嬷嬷身后,进到了院子。

        这左院要比江扬的院子大了一圈不止,不过江赞是大哥,儿女也多,自然是要住大屋的,这院子被陈氏打理的不错,各处都显得大气有雅致,很符合江赞文人的气质。

        进到正屋,刘嬷嬷直接打了帘子,引着新月进来,还没进门,新月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细细一看,是陈氏已经开始吩咐个婆子管事了,新月来了,抬头笑,然后才站了起来“你来了。”

        “是新月来迟了,夫人您这里都开始了。”

        “不迟,不迟,来,快坐下吧,可用饭了?”陈氏热情的问。

        “已经用过饭了,夫人您继续,有什么用得着新月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你先喝茶,听他们先说一说。”

        “是”新月端起茶盏,这一路走来,自己还真是有些累了。

        “你继续吧”陈氏指着其中一个婆子说道。

        “是。奴婢是点心厨房的管事,夫人粗拟的单子上,男客有一百人余,女客也有二三百人余,奴婢先请外面的店铺帮忙,做一部分送进来,不然的话,依奴婢手下的这些人,是做不出来这么多点心的。”那婆子双手一摊,听陈氏给她回复。

        陈氏见第一件事就是这样头疼的事,这年节刚过,明日又是元宵节,这京中好一些的糕点铺子,自己的生意都不一定做的过来,更何况是接别家的宴席了。

        “新月,你可知道什么做点心好吃,又能接单子的店吗?”陈氏突然想起,以前进宫的时候,听太后夸赞起新月的时候,说起过她是个有孝心的,送的点心都是太后喜欢的口味,如此,或许她知道些什么呢。

        新月没想到这第一件事情,陈氏就问自己,一时分不清楚她是真的有求于自己,还是客气,于是尝试着问“我倒是常吃大果店的糕点,这店里以米食,炸物出名,但其实做的酥果和蜜饯也是不错的,而且他们平时不太做酥果和蜜饯,所以不会有需要等待的时候。”

        “好,你一会就去大果店里打听打听。”陈氏听后,立刻拍板。

        新月皱眉,后立刻想通,在这些迫在眉睫的事情上,陈氏是真的没有心思和自己玩什么花招,于是也就放下了心来。

        “厨房呢?可有什么难处?”陈氏又问。

        “回夫人的话,在下从附近的天香楼,味美阁都借了人,而且冷菜都已经外包给了天香楼的大厨来做,只是咱们的厨房地方有限,锅灶不太够用,请示夫人是立刻新做炉灶,还是有别的吩咐。”

        “这炉灶是要新做。可是厨房就这么大,肯定要把炉子支在外面,用一次就要拆了,所废的银钱多不说,还有可能忙中出乱,你去问问那两个酒楼,能不能从他们的炉灶中做了菜,送来。”

        “夫人,不可。这次所要宴请的人多,但大都是有头有脸,身份贵重的人。这些菜食,尤其是热菜,一定要在咱们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好才行,不然的话,难免会有纰漏啊。”新月说完,四下看了看,尤其是着重看了一下陈氏的脸色,看她的反应。

        陈氏先是蹙眉,随后觉得新月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心下一横“你们把北墙的那片空地收拾出来,从上面支起几个炉灶来,那个地方本来就是靠近厨房的一块空地,等事过了以后,也可以留下,以后再有事就可以还用了。”

        “是”这事解决以后,陈氏赞许的看了新月一眼,新月还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紧接着,采买,洒扫等事一一说定,新月也多少说了一些自己的建议,陈氏倒也松紧有序,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一个时辰都没到,就差不多安排完了。

        新月看着陈氏头上细密的汗水,想来她也是很紧张的,这大家的夫人,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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