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夏雪进去的时候，顾一宸正在场地边缘做单腿蹲联系，穿的还是晚上开会那一身黑色短袖长裤。

        夏雪看他正在闷头做动作，没过去打搅他，先慢跑两圈做热身。

        跑完步，夏雪打算先做腰腹部核心训练。

        此时，顾一宸已经在做跳跃练习。

        路过顾一宸时候，夏雪放慢脚步，暗暗观察着他的动作，本想说什么，后来还是决定闭嘴离开。

        “等会儿。”

        夏雪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听到顾一宸开口叫她，她回头看过去。

        顾一宸松松垮垮的站着，双手抱胸，歪着头看她，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夏雪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刚才跳跃过于执着于垂直的高度，而实际上我觉得跳跃高度虽然重要，但高度是为了旋转服务的，如果肌肉发力太过于执着高度，会影响旋转的速度，得不偿失。”

        顾一宸似乎思考着夏雪的话，没有答话。

        “只是我的感觉，如果不对……”

        夏雪还没说完，顾一宸就不耐烦的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夏雪撇撇嘴，心想易晓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个人还真是傲慢。不再理会顾一宸，夏雪上了器械开始专心做核心练习。

        一套动作做完，夏雪大汗淋漓的从器械上下来，拿起随身带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

        从旁边递来一瓶矿泉水。

        顺着手臂看上去，顾一宸一手拿一瓶矿泉水，正递给夏雪一瓶。

        夏雪接过矿泉水，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应该谢谢你，刚才你说的关于跳跃的想法，让我突然打开了新思路。”顾一宸认真的看着夏雪。

        夏雪微微笑笑，没说话，边喝水边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

        “你在飞机上哭什么？”顾一宸突然问。

        “啊？什么？”夏雪没反应过来。

        “我就坐在你旁边，看你哭了两个小时，从没看人哭得那么伤心过。”顾一宸语气坦率，似乎在讨论什么技术问题。

        “是吗？我都没注意你坐我旁边。”夏雪喝了口水，顾左右而言其他。

        “那是，你当时哭得好像天都塌了，我还给你递水递纸巾来着。”

        “真的啊？我不记得了。”夏雪带着歉意看向顾一宸。

        顾一宸耸耸肩，表示不在意：“你叫夏雪，是吧？”

        “嗯，你怎么知道？”

        “我在俱乐部的墙上看到过你的照片。”

        “哦。”夏雪低头拧紧瓶盖，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现在呢？”

        “什么？”

        “现在打算参加选拔赛？”

        “嗯，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

        “那就不是过去的事啊。”顾一宸收起水瓶，准备离开，转身前，说：“好好加油。”

        “谢谢，你也是。”夏雪顿了顿，在顾一宸身后问：“对了，你做满两套动作了吗？”

        “没有。”

        “可是王队不是让你做满两套体能训练动作吗？”

        “管他呢。”顾一宸无所谓的说，背起背包离开了。

        深夜的舞蹈练功房，楚少扬刚练完三个小时的舞蹈，靠在墙边坐在地上，一只腿曲膝立着，手肘搭在上面，低头看着手机。

        发给夏雪的微信前面带上红色感叹号，后面跟着一句系统自动发送的“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验证通过后才可以开始聊天。”

        打给夏雪的手机，一律都是“对方用户忙，请稍候再拨。”

        楚少扬有点心烦。

        苏哲过来，给楚少扬递了一瓶水，说：“怎么了？今天脸色这么阴，谁给你气受了？”

        楚少扬伸手接过水，喉结上下滑动，仰头喝了几大口，把水瓶放在地上，说：“昨天小雪生日。”

        “啊？”苏哲反应了一下，才把事情串起来，昨天夏雪生日，但楚家、苏家和林家三家聚会，楚少扬跟他们吃饭到半夜，然后被记者拍到三家聚会的照片，因为有家长在场，还脑洞大开的说他和林晓晓订婚。

        苏哲明白了：“夏雪生气了？”

        “闹了点儿小脾气，没大事儿。”楚少扬不在意的说。

        “人家夏雪生日，你没陪人家过生日，还闹出订婚绯闻，夏雪不生气才怪呢。”苏哲也靠墙坐下，和楚少扬并排坐在一起：“要不要我去帮你解释解释？”

        楚少扬回想起昨天回到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而以前他晚归时，夏雪都会在客厅给他留灯的。

        餐桌上摆着一盘冷掉的牛排，和一个完整的生日蛋糕，蛋糕表面凝固着融化的大片蜡油，看起来狼藉不堪。

        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夏雪，倒是在茶几上摆满了至少他送给夏雪的礼物。

        楚少扬摸出手机，给夏雪发微信发现被删了，给她打电话被拉黑。

        看来这次夏雪是实实在在的闹了点小脾气。不过想起以前他也经常晚归，夏雪也会闷闷不开心，晾几天再去找她，哄哄就好了。

        想到这儿，楚少扬心底顿时感到轻松一点儿，对苏哲说：“她不会怎么样的，过几天就好了。”

        “唉，你家夏雪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苏哲叹了口气。

        听到苏哲下结论一般的话，楚少扬心里突然感觉更轻松了，仿佛被人肯定了他的想法。

        楚少扬知道他和夏雪的关系里，自己是占绝对优势，所以他从来没有过紧张失落、患得患失。这次好像有点不同了，不过楚少扬也没去深究，反正夏雪永远都会在那里。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儿，能不能别再把我和林晓晓捆绑在一起？那丫头忒烦人了。”楚少扬对着苏哲说。

        “你觉得是捆绑，可林晓晓可没觉得是捆绑。再说我看你也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以为你默认了呢。”

        “得了吧，我默认？”楚少扬语气里带着些许冤枉。

        “如果你开始就跟她划清界限，林晓晓也不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跟你黏在一起吧。”

        “她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成天疯疯癫癫的，再说林叔叔也说过要多照顾她，所以才……”

        苏哲伸臂，用手指敲着楚少扬的脑袋：“楚二少，你在男女之情上，能不能开开窍？林晓晓是个成年人，还是个女人，你觉得她是小孩儿，你就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把她当小孩儿？而且你确定林晓晓还觉得自己是小孩儿？”

        楚少扬沉默了，也没躲开苏哲的手，表情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说：“反正以后在媒体上少把我和她捆在一起，还有，昨天订婚那个绯闻，我要澄清。”

        苏哲思考了一下，说：“也好。本来虚无缥缈的绯闻是可以增加关注度的，可要是到了订婚这样的地步，的确没什么好处，不过这事儿还得跟林晓晓也说下。”

        楚少扬无所谓的点点头：“行，尽快吧。”

        结束晚上的体能训练，夏雪双手插在兜里，穿过绿草茵茵的庭院，慢慢走回宿舍。

        海南冬日的气温刚刚好，温热的风吹在身上，夏雪想起自己昨天这个时候，还在楚少扬家里等他，真是恍如隔世。

        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离开了，会有什么反应，应该不会怎么样吧，毕竟他一直都不在意。

        夏雪自嘲的摇了摇头，毕竟是自己全身心对待了两年多的一个人，现在自己虽然人离开了，脑子却仍然时不时想到他。

        不过，也就只是想到而已。这两年积累的委屈，已经把这份感情消磨殆尽，失望到了极致，就不会再有期望。

        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远离让自己痛苦的根源，是天性的自我保护。

        再说，夏雪在这份感情里用尽全部力气，如今想起来，没有不甘，只有惆怅。

        夏雪拿出手机，把今天刚到海南时的自拍发在朋友圈，配了一行字：“新年新气象。”

        第二天上午，领队安排的是舞蹈课。

        花样滑冰训练分三类，冰上训练，陆上训练和舞蹈训练，比重各为三分之一，可见舞蹈基础对花样滑冰的重要性。基本的探戈，华尔兹，狐步舞都是必修的科目。

        上午的舞蹈课，开始练习了一个小时基础动作，然后舞蹈教练带着队员跳整首舞蹈。

        选的音乐是《莫斯科的悲钟》，教练教了几遍之后，让队员们自己按照理解跳出来。

        这首曲子沉重悲怆，带着惆怅的孤独，仿佛有一根弦，被彻底的毁灭，然后又灿烂的重生。

        夏雪沉浸在这音乐中，不免被调动心中最澎湃的情绪，毁灭和重生，每一分钟都是和煎熬痛苦，可是仍然要咬牙熬过每一分每一秒，才能等待到最后的光明。

        等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后，夏雪泪盈于眶。

        舞蹈教室里寂静无声，接着响起掌声。

        舞蹈教练点评说，夏雪的舞蹈从来都是她的强项，不仅有技巧，难得的是情绪饱满，极具感染力。

        夏雪不好意思的低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走到一边平复情绪。

        身后传来脚步声，夏雪回头，看到顾一宸跟在身后。

        顾一宸穿了一套黑色的舞蹈服，看起来又瘦又高，肤色冷白。

        “你跳舞很棒。”顾一宸坦率的看着夏雪。

        “谢谢。”夏雪低头抹去眼角的湿意，接着抬头笑了笑。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你说跳舞吗？”

        “对，你是怎么做到沉浸在情绪中的？”看起来顾一宸似乎是在认真的请教。

        “我没有认真总结过，听到音乐的时候，自然就产生了相应的情绪，有时候会代入自己。”

        “我就没法产生情绪，很难体会不同的情绪是什么样的，更谈不上代入自己了。”顾一宸抓抓头发，显得有点苦恼。

        认真的看向夏雪，顾一宸接着说：“你能在教教我吗？”

        “啊？教什么？”夏雪有点措手不及，看来这个顾一宸的脑回路的确和常人不一样。

        “就教我怎么体会情绪，花滑的技巧对我都不是问题，教练说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

        看着顾一宸认真的样子，夏雪想到这位花滑天才也许真的是对情绪极其不敏感，所以才会和其他人交往沟通时，总是显得很奇怪。

        “我可以付费。”顾一宸看夏雪犹豫的样子，急匆匆的补充。

        夏雪哭笑不得，说：“不是这个问题，关键是我不知道怎么让你体会到情绪啊。”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产生情绪的过程是什么样的，就像你在飞机上为什么可以哭得那样悲伤，我试着体会一下。”

        这时，舞蹈教练招呼大家集合了。

        眼看夏雪要离开，顾一宸挡在夏雪面前，一副你不答应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夏雪无奈只好快快地说：“行行，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咱们先集合吧。”

        顾一宸这才放夏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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