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中(二)

四

        除夕晚上的烟花大会吸引了我很久。

        因为小时候没怎么玩过那些小烟花，所以我对今年新举办的烟花大会期待无比。还没到时间我就瞒着爸爸妈妈出了门，独自一人去了离家有二十分钟路程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我们这片最繁华的地方，我这种算不上贫穷却也没钱的家庭基本上是不会来这里，除了有需要买东西的时候。

        我虽然来得很早，但是过来后发现这一片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我惊叹了一下，然后就不停地四处张望。

        看到有一家奶茶店开着门，我有一点点的小心动，然后便从人群里挤出去，奔向了奶茶店。

        奶茶店人不少，我站在外面排了很久的队伍，有一些无聊。但是好在我没有放弃，最终还是让我买到了一杯甜甜热热的奶茶。

        我喝了一口，瞬间驱散了这夜晚的寒冷，简直幸福的直冒泡。

        天空开始飘了一点小雪了，我缩着脖子站在路边，看着一片一片的雪花落下，然后消失。

        明明也有来过，但是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赌气般喝了一大口奶茶，然后转头，却看到了一张很像陆燃的脸。

        诶？！

        好像，好像就是他啊！

        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并且等他们离着更近的时候，还凑上去看了一下。

        还真是陆燃。

        天呐！在学校那么小的地方没能碰到，反而在市里碰到了，什么大概率啊。

        不过想了想，今晚的烟花大会大家应该都会参加吧。我吸了颗珍珠，鼓起勇气，走在陆燃的身后，看着他时不时偏头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眼里充斥着满满的笑意。

        我突然觉得，这杯奶茶一点也不甜了。

        十一点的钟声准时响起了，随着一声咻的声音，我的瞳孔里闪烁着红绿的光，是一朵朵烟花爆炸的光。

        烟花的样式有很多，我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捂着耳朵兴奋地看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升空，爆炸，散开，消失。

        今晚，没有作业，没有青春期的自卑，只有热爱的烟花和满心喜爱的人。

        我的身前是我喜欢的男孩子，他站在烟花下，他不认识我，但是四舍五入，我们一起看了一场烟花，这个认知让我心底冒泡，酸酸甜甜的。

        在今年的最后一个小时里，我与那个埋在心底的男孩子一同度过，我们不会有以后，不会有未来。

        但是我依旧真诚地祈祷着，在大家洪亮的倒数声中，在一朵一朵烟花的诞生中，祈祷即使我和陆燃没有以后，也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

        我慌慌张张的，突然想起来自己有带手机，急忙拿出来，站在陆燃身后两步远，悄悄拿起来手机，点开了相机，拍下了唯一一张只属于我的秘密的照片。

        拍下了那个，因为抬头刚好是他，而让我满心欢喜的男孩。

        五

        陆燃开学后就去参加竞赛集训，然后去外省参加竞赛。

        不过本来每天就看不到他，我其实已经很释然了。

        开学后，我就把那张背影照打印出来了，每天上课小看一下，然后又充满动力学习了。

        就这样周而复始，陆燃回来的时候是在七月初，那时正是会考，我看着学校里的展示栏里又多了一个竞赛奖杯，才知道陆燃竟然进了全国排名第二的物理竞赛，我一整个大惊讶了。

        没想到他能这么牛啊！

        我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很高兴陆燃可以取得这样好的成绩，但是，这个比赛好像会提前录取。

        那意味着，陆燃将会被某个有名的大学看上，并且提前录取，而陆燃将不会在学校继续待着读高三了。

        在公布了竞赛成绩后的一个星期，果然a大的老师来了我们学校。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看到了学校门口数量众多的商务车，也是能多多少少猜到的。

        朋友在我旁边说着羡慕陆燃可以不用参加高考，我心里却是满满的失落。

        离开了高中，我还能有什么理由看到他。

        没有了。

        我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可是我明白，或迟或早，我都不得不放弃他。

        六

        再听到陆燃的消息，是我待在办公室里，听数学老师纠正我的卷子。

        大半年里安心学习，我的成绩突飞猛进，但是数学作为短板，我还是有一些吃力。

        所以为了让我冲进重点大学的队伍里，我的数学老师每天对我十分关注，比如说这次期中考，这不就把我叫来，亲自过问每道题并且指导错误的点。

        我坐在椅子上，正在专心地改着大题的过程，突然听到有个老师小小地呼叫了一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听起来十分的惊讶。

        “天呐，陆燃居然拒绝了a大的提前招生。”

        几位老师站在一旁，脸上也显得有些惊讶和不解。

        我听到后，整个人也有些复杂。

        a大是什么学校，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而陆燃拒绝了。

        但是陆燃拒绝了，就会回来继续备考了。

        我不知道该以哪种心情来看待，只是心里此刻只能想到可以看到陆燃这唯一一个念头，我在抓着笔的手甚至开始发抖了。

        陆燃，陆燃。

        这个梦魇般的名字，萦绕了我一年半了。

        我在改完了数学卷子后，拿着卷子出了办公室。楼道里人很多，我又被叫去收语文答题卡。

        这次陆燃没有参加考试，但是理科班的第一是和他一个班的。

        我轻车熟路地去了那个班级，却意外发现陆燃居然在班里，而且正在收拾他的书。

        这是干嘛？

        我随手抓住了他们班的一个女孩，“那个，你们班xx的语文答题卡，麻烦帮我拿一下谢谢。”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那个低头收拾书的男孩。

        他……是不是以后不来学校了？

        这次答题卡拿到的很快，我却不想走了。

        我在门口磨蹭了半天，终于等到了陆燃背着书包，抱着书箱出来了。我这才放开了被我抓住的女同学，然后抬头看着正好走到了门口的陆燃。

        他很高，我看着他需要抬头看。这次，是我们除了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离着这么近。

        陆燃看到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就抬了手。

        还说了个嗨。

        好莫名其妙啊！

        果然陆燃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你是谁的疑问。

        我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了。

        “那个，我是之前你在楼道里帮我捡书的。”我尴尬地看着陆燃脸上更大的疑问，显然是不记得了。

        而且每次拿答题卡他也不在，想来更不可能知道我了。

        “你要走了么？”我指了指他的书箱，连忙引开了话题。

        陆燃点了点头。

        得到了意料之内的答案，我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行吧，那再见啦。”

        陆燃嗯了一声，没有停顿就抬脚走了。

        高中唯二的对话就这样简短的结束了。

        而我，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才真正意识到了离别是什么。

        七

        从那以后陆燃果真再没来过学校。

        我没有再关心过学习以外的事，没有再去过篮球场，只是偶尔会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张背影照，愣一会儿神。

        直到高考最后一天，最后一门的英语考完，我恍惚般走出考场，身上是从未如此轻松的感觉，看着往日关系好的同学们一个个朝自己奔来。

        我的青春落幕了。

        在一个美好的六月下午，没有太热，风里是刚下过雨后的清新泥土味，四张写满的卷子是我对三年的答卷。

        半年了，我可能忘了他的样子，但我始终记得那个不一样的夏天，周围是朋友们的喧闹告别，那一天的风似乎有些招摇，我不会再拥有那样的夏天。

        但也终于和曾经的自己和解，放弃那个占满我全部心脏的男孩。

        可能好运，会在同学聚会里听到你的消息，但是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小鹿乱撞。

        六月，是夏天的开始。

        而我的夏天，结束了。

        只是今天的阳光很好，又让我想到了你那个明朗的笑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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