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直到车子拐入目的地那条支路，小西都没思考通顺。江意浓出声打破良久的沉寂：“快到了，就在前面。离你住的地方近吗？”

        小西回神：“蛮近的。”

        江意浓神色已恢复常态：“那就好。”

        她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是一家高档私厨小馆，得提前预定。

        此时正值晚饭高峰期，地面车位已停满。江意浓摇下车窗，招手唤来一个门童，叫门童帮忙把车开进地下车场。

        门童长得白净帅气，江意浓嘴角带笑多看了几眼，把孩子脸都看红了。男生的害羞反应让江意浓心情更好，她慷慨地给了好几张小费。

        小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江意浓会喜欢小奶狗类型的男生，可她觉得成熟稳重的男人和江意浓更配欸。

        江意浓给俞桉发语音问她到了没有，消息刚发出去，身后就传来一道喇叭声。

        两人同时回头，就见一辆奥迪停在离她们五米的地方。驾驶座上是一个穿着精致小西装、戴着细框眼镜、长相和气质都很出尘的年轻女人。

        小西猜到这就是俞桉，江意浓跟她说过俞桉在一家外企做翻译，这副装扮显然也是刚从工作中抽身。

        俞桉比较幸运，旁边一辆车刚好被开走，她立即把车开进空位停好，然后下车朝她们走来。

        江意浓往前迎了一步，笑道：“还挺准时。”

        “大小姐召唤，必须准时啊。”

        “别贫。”

        俞桉笑了笑没接话，她看向小西。江意浓跟她介绍道：“小西，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你好，我是俞桉，意浓的好朋友。”俞桉说着伸出了手，小西怔了两秒后也赶紧伸手和她握了握。

        江意浓笑道：“搞这么正式。”

        俞桉收回手，笑说：“习惯了。再说第一次见面，也应该正式点。”

        江意浓轻啧一声，话音带上几分娇嗔：“你跟我第一次见面时怎么就不正式呢。”

        “第一次见面我们才三岁呀大小姐，心智都还没长全呢懂个屁的正式。”

        “我说的是高中那回。我们分开那么久没见，人家只是想跟你叙个旧，结果你却要揍我。”

        “我那时哪知道那是你啊，你还好意思提，你当时不是想耍我来着？小西我跟你说，这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跟个小流氓似的，实在欠揍得不行。”

        “真的啊？”小西看了看江意浓，江意浓娇气地“哼”了声。

        三人边往楼里走，俞桉边回忆：“真的。我俩幼儿园时是最要好的伙伴，上小学也在一个班，但三年级那年我爸爸调职到外地，我和妈妈也跟着走了，那时候通讯没现在方便，时间一长我和意浓就断了联系。等我上高中时我们家才又迁回北城。开学报道那天我被意浓拦在教室走廊，她一点也不像小时候，而且一见面就调戏我，表现得像是个弯的。我没认出她来，就觉得这女孩子虽然长得漂亮吧，但也真够烦的，就轻推了她一把。”

        俞桉停下来歇气，小西听得兴起，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结果人家一改流氓劲儿，伸出一只嫩白的手指指着我，委屈巴巴地说你果真忘了我。”俞桉学着江意浓那时候的样子演示了一遍，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俞桉一想起来就想笑。

        江意浓瞪她一眼：“明明是你没良心。”

        “懒得跟你争论。”

        “说不过就逃避。”

        “我这是让着你。”

        “那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要脸吗？”

        “在你面前不用要。”

        “……”

        江意浓和俞桉就这么一路斗嘴进入包厢。小西全程笑眯眯地听着，感叹她们的相处模式真的很特别很舒服。两人磁场相近相吸，那份熟稔和默契，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替代。

        包厢装璜精美雅致，中央摆放着一张四人桌和两排双人沙发，四周是一些流水曲觞的装饰，非常有意境。木制屏风外有一个露台，有座椅供顾客观景。

        江意浓和小西坐一侧，俞桉坐江意浓对面。

        入座后，江意浓唤来服务生，轻车熟路点了四斤虾，两笼螃蟹，外加几道小菜。然后问小西：“喝酒吗？”

        小西摇头：“我不会。”

        “特调酒，度数很低，口感不错，来一杯尝尝？喝醉了负责送你到家。”

        小西不想败兴，遂说：“好吧，那喝一点。”

        江意浓又点了一堆酒水，点完了把菜单递给服务生：“先这些。”

        “好的，三位请稍等。”服务生鞠了个躬退了出去。

        江母发信息来问江意浓什么时候回去，江意浓跟两人说了一声后拿着手机去了露台。

        包厢里剩下两个刚认识的，俞桉主动开启话聊模式：“小西你是哪里人？”

        小西说了个城市名，两人就这个城市聊了起来。

        第一步迈出去，后面就顺畅许多。俞桉很擅长把控聊天节奏，内容不深不浅，恰恰好。

        江意浓打完电话回来就慵懒地靠着座椅玩手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服务生来上菜时，俞桉和小西自然而然的终止了聊天。

        进食过程中，三人都不多话，只是偶尔交流几句，评价一下菜品，聊一聊最近的娱乐八卦，吐槽一下工作……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都快九点了。

        江意浓刷卡结完帐，服务生利索地把满桌的狼藉收拾干净，给包厢点上了淡雅的熏香。

        小西喝酒上脸，才半杯脸蛋就红扑扑的，江意浓问她醉了没。小西憨憨一笑，摇头说没有。

        江意浓凑近仔细看了看，小姑娘眼睛确实清亮。

        小西今晚过得很开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意浓，欢快地说：“谢谢你们今晚的款待，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意浓微点了点下巴，温柔叮嘱：“行，路上注意安全。”

        “会的，你们也是哈。我走啦！”小西说完，起身带上东西离开了。

        门一合上，江意浓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往座椅里陷了陷，眼皮也耷拉下去，浓密卷翘的睫毛盖下来，在眼窝扫下一片阴影。她的口红已经吃没了，露出原本的殷红唇色，妆也花了，头发微乱，看起来颓丧又可怜。

        俞桉坐直了身子盯着她：“哟怎么了这是？”

        江意浓没精打采地说：“快给我支支招吧宝贝儿。”

        “别乱叫，谁是你的宝贝儿？”

        “别吃醋，你是我的宝贝儿。”

        俞桉噗嗤一声笑了，江意浓这个样子真让她心软，“你今晚喝的有点多，出什么事了？”

        江意浓之前被中断的倾诉欲以更加浓郁的状态卷土重来：“今天哪哪都不顺心。我辞职了，罗芮让她舅找了馆长。”

        俞桉在脑内补充了完整过程，脾气一下上来：“她欺人太甚了！”

        “我已经给过教训了。”

        江意浓把在换衣间发生的事跟俞桉说了一遍，俞桉听完顿觉扬眉吐气：“干得漂亮，就该那样。不是都教训痛快了，还有什么可烦的？”

        “我爸妈不会再让我去工作了。江曼吟带队去兰市做研究，今天早上的航班。”

        俞桉倒吸一口凉气，这两句话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却传递出了一个只有她们才知道的危险信号。

        “江曼吟根本没跟家里人说。”江意浓很早以前就不叫姐了，江曼吟也不允许她叫。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她这一去至少半年不会回来。那边条件超级艰苦，风餐露宿，危险重重。可她完全不在乎，她只想远离我们。”

        江意浓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里面的愁绪浓得化不开，对江曼吟，她总是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大多数时候都是埋怨、恐惧、憎恨的，此刻竟然隐隐带着不舍和感伤。

        俞桉有些心疼，可表情却十分严肃：“她那么对待你，也根本不在乎你爸妈的感受，你就别管她了！她想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她的选择影响到了我们。”江意浓揉按着发胀的额角，郁闷极了：“我跟我爸妈一再保证我不会像她那样，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可他们就是不放心。他们的心理阴影一直都不比我浅。”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担忧道：“她这一走，肯定会对我妈妈的心理状态产生极大影响。她的抑郁还没完全变好。”

        这就是江意浓讨厌江曼吟的其中一个理由，她妈妈是一名很出色的演员，心思虽然有些细腻敏感，但心理一直很健康，会抑郁都是因为江曼吟。

        “那你呢？你还好吗？”俞桉问，她既担心林阿姨，也担心好友。

        “放心我没事。”江意浓知道俞桉是问她的心理状况，不过她也没说谎，她有太多需要烦的事了，暂时没多大感觉。一缕发丝滑落在面颊上，她抬手拨到耳后，继续说：“我妈前两天还打算给我张罗相亲，被我劝下来了。这下我不敢再劝了，等今晚回去看看，若是她状况不好，我说不定还会为了缓解她的心理负担主动提及，有事可忙不容易想东想西。”

        俞桉听完沉默了好一会，气氛实在太压抑，她就想调节一下：“别烦了，相亲而已，也没什么嘛，万一有看上眼的呢。”

        江意浓细眉微微隆起。

        见她这样，俞桉认真了起来，给了个建议：“去找个假男朋友带回去让他们见见，跟他们说你想先谈两年恋爱。必要时，再做个保证。”

        这是俞桉目前觉得最好的办法了，下策中的上策，江意浓听了却摇头：“我也想过用这个方法。但是去哪里能租到一个能让他们满意的男人呢。他们虽然想嫁女，但挑女婿的眼光可一点也不低。符合他们标准的男人，哪会同意与我一起玩闹骗人。”

        俞桉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放慢了语速说：“这还不好办，编不就行了。”

        江意浓短暂愣怔后坐直了身子，脸上愁云消散大半，俞桉知道她的提议有戏，愈发气定神闲：“找个人然后可劲儿编，他们满意什么样就把他打造成什么样。”

        江意浓彻底茅塞顿开。

        她一贯听爸妈的话，以前根本没想过要欺骗他们。但在这件事上，骗骗好像也没什么。撒点小谎，她爸妈高兴，她也不用再被烦，的确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身上压着的隐形大石头都消失了，江意浓重新靠了回去，托着腮慢慢挑起了嘴角。

        俞桉忽觉眼睛被晃了一下，暖柔灯光下，江浓浓的这副小模样，当真是又娇又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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