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古城墙上，睡服对手

老陆，你行啊！够爷们。

        就冲这股精神气，我还是佩服的。

        侥幸逃过一场平局的荀秋，不由对陆高青死不认输的样子心生敬佩。

        退回到对战平台大厅，他才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疲累。他想不到使用情绪感知，居然需要那么多的精神力！可能他的感知才一级，使用这么高级的技能还是太勉强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在想什么。但是那种将对方的情绪如此表象化，窥视别人内心的感觉，实在是奇妙。

        正在回味着个中滋味的荀秋，眼前猛地弹出了好几个对战申请。他展开一看，乐了。原来是陆高青输了不服气，还想再战。

        荀秋莞尔。如果现在应战，就太便宜他了。不如就这么吊着他，让他挠心烧肺的，才好呢。被他欺凌那么多年，现在该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淡定地无视了陆高青的对战申请后，荀秋又选择了新一轮的随机挑战。

        可惜这一次，在精神力损失不少的情况下，他的敏锐度也迟钝了不少，遗憾地输给了一个新甲级的初级甲师。对方的实力其实平平，但是荀秋总觉得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他决定，下一把一定要换个方式先套个近乎，比如，聊天。

        一阵光华闪过，荀秋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对战场景。

        这是一个古城的城墙顶上，左首落日映清山，右侧街市如棋盘。这个场景并非虚构，而是取景于某一个叫做歌城的真实景象。歌城兴建于穿梭时代之前的分割时代，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如今，歌城被开发成了一个著名旅游景点。关于歌城，还在七海世界流传了这么一个美丽的传说。

        只要一对恋人，携手站在歌城的城墙之上，面向夕阳高歌一曲。那么，他们的爱情必将得到歌城守护神的祝福，白头偕老，连理同心。

        所以现实中的歌城，几乎每天傍晚，都有无数对恋人，齐聚城头，你方唱罢我登场，俨然是一个斗歌汇演。

        真好！

        红轮将坠，轻风掠山。

        华灯初上，街宁市静。

        身处其中的荀秋完全陶醉，心头为之一静。

        “盛景无佳肴，可惜。”荀秋喃喃自语道。

        荀秋在这一刻，已经忘记了这是一个对战场景。而他的对手，正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如他一般欣赏着这七海盛景。

        “哥哥说得极是！”沉醉其中的荀秋，忽地被一清亮悦耳的男声打断了闲情逸致。这声音，仿若一弯清泉，光听着就觉得凉中带甜，让人神清气爽。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对局倒计时的五秒钟，早已经过去。与他站立着欣赏清山夕照不同，他的对手比起他来，更是洒脱。

        此刻，那架离他大概五十多米的蓝白色机甲已经坐到了城墙边上，半倚着身子，两只机械足在那里无忧无虑地晃着。看那机甲的武器，应该也是近战型。硕大的合金剑几乎与身等高。尤其是那面能量盾，居然像卫星一样，浮在机甲身边，悠悠地绕着圈！这种浮游型能量盾，分神等级太低的甲师可操纵不了！

        荀秋也不心慌，查看了下对手的等级和机甲。

        胥辰。出身于星海域星落盟。新甲级中级甲师。

        而他的机甲，则是四星级的【截断】。截断有两层意思。一是指攻，一剑斩断；二是防御，截断远攻。

        再看他的战绩，荀秋就有点恍然了。

        在对局数只有103的情况下，保持着百分百胜率！

        虽说凭借中级甲师的实力，在等级匹配和对局数不多的情况下，百分百胜率倒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荀秋满怀着好奇看了看他的对手。

        难道对方成为甲师后，放弃了新秀赛阶段和虚拟网对战，直接签订了契约，随着甲师团出征星外世界去了？今天出现在此，只是个美好的误会？

        但是看着甲师资料里那张青春洋溢且略显稚嫩的光影头像，荀秋有一种预感。

        这绝对是今年的新人！

        然而这个新人居然已经是中级甲师了！也就是说，他是在结业考核的时候，就直接被定义为中级甲师了！

        对方的【截断】转过头来，湖蓝色的电子眼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你喜欢吃薯条吗？”

        荀秋彻底呆滞了。这是什么台词？他想表达什么？

        “我很喜欢！我最喜欢吃薯条了！”胥辰的声音，清澈地令人迷醉。如果自己是个二八年华的天真少女，此刻一定心属于他。

        “但是外公说，薯条是垃圾食品……”

        这话听在荀秋的耳里，立时有了画面感。一个英俊秀逸的十五六岁少年，在自己长辈的呵斥下，松开了抓着薯条的手的委屈模样，跃然于脑海中。

        “唉，其实外公说得对。光吃薯条，我可是吃整整十人份都吃不饱的。嘻嘻。”

        这稚嫩的声音，这少年的心性，荀秋已经百分百肯定，眼前的对手就是今年的新人！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截断】的头一歪，电子眼一暗，仿佛十分好奇地看着荀秋一般。

        “呃……我也喜欢薯条。不过我更喜欢……”荀秋仿佛一个老友般信步朝着对方走去。胥辰丝毫没有战意的悠哉模样，其实正符合他之前的打算。他本来就是想靠着聊天麻醉对手，再伺机取胜的。

        而且，他也不怕对方会暗算他。

        开玩笑，面对一个中级甲师，在正常情况下，他是没有一丝胜算的。更何况他因为刚才使用了情绪感知导致精神萎靡，状态极差。多方因素叠加，他已经不看重这局的战果了。

        他走近对方，完全是奔着情绪感知去的。他想看一下，持续的情绪感知和短时间的情绪感知，所耗精神力的差距有多大。

        刚才面对陆高青时，他是一直维持着情绪感知的。

        那么只是瞄一眼呢？

        荀秋边走边继续说道：

        “蒸包子蒸馒头蒸水饺蒸烧麦，任何填饱肚子的面食我都非常喜欢。而那些酱肘子酱鸡爪酱牛肉酱豆腐是我最喜欢的配菜。但是说实话，要是实在饿得不行的话，只要是入得口的，我都不会嫌弃的。”

        对方明显有一个呆滞的表情。

        荀秋噗嗤一笑，赫然发现，原来机甲也是有表情的。那电子眼闪烁的频率，就是它的表情。此时【截断】的电子眼忽闪忽闪，像极了一个青葱少年面对未知时的好奇和惊疑。

        不过，待他终于走近了【截断】身旁，他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他的情绪感知，看不透对方。

        情绪圆盘，是完全的灰色。连那些分割区域的曲线都没有。

        荀秋不说话了。

        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心思电转后，他得出了两个可能的原因。

        一是他的精神力不够，所以无法再次使用情绪感知。二是，对方的感知等级比自己高太多，所以自己的感知无法突破对方的精神防御。

        胥辰是中级甲师，感知比自己高几个等级的可能性很高。而且他觉得，如果精神力实在不够的话，他应该是连情绪圆盘都看不到的。

        荀秋叹了口气，扑通一声，在离对方不远的地方，学对方的样子，坐在了墙头。

        他彻底放松了下来。

        此时的他，其实蛮想休息一下的。

        在虚拟网对战，虽然模拟舱有弱化体感的设定。但是带动外骨骼然后做着跑跑跳跳的各种动作，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再加上精神不佳，情绪感知又受挫，这一局对荀秋来说，反而休息才是最实在的。

        偷袭？别闹了！

        那面浮游盾可是一直对着他虎视眈眈呢。

        对方可是百分百胜率的中级甲师。这点防备都没有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咔哒几声，荀秋的【守望】重重地躺了下去。他闭上了眼睛。在胥辰看来，便是【守望】的电子眼倏地暗了下去。有经验的甲师一看便知，这是对方甲师连最基本的视野都放弃了。

        沉浸在静穆祥和环境中的荀秋，此时居然有了一丝睡意。

        “哥哥，你如此懈怠，就不怕我一剑劈了你吗？”

        真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啊……闭着眼睛的荀秋心头浮上了一丝暖意。

        胥辰的声音平静若水，荀秋没有从中听出一丝的敌意。他微微睁开自己的眼眸，瞥了一眼，发现对方【截断】的电子眼已经拉成了两条散着蓝芒的直线。这是代表眯眼吗？那么是不是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机甲的面部将会完全模拟甲师的表情呢？

        还真是期待啊。

        不过，太过细致的面部表情，应该会暴露甲师的心态吧？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发展方向啊！

        “请便！”荀秋又重新阖上了双眼。他的内心古井不波，毫无波澜。这场胜负，与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反而这种与朋友谈心般的感觉，倒是让他感觉特别地舒缓自然。

        仿佛时间静止了般，两个人互相之间再无言语。

        荀秋顾自躺在那里，合着眼，闭目养神。除了机甲引擎发出的低沉轰鸣，周边再无其他的声音。只偶然感受到一丝凉风袭过，那是他的气流感知在默默地感受着大自然的变化。

        而胥辰，则惊奇地看着这位浑身上下一丝战意都没有的对手，默默地发着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荀秋在觉得自己真的即将睡着的那一刻，突然一个窗口跳了出来。

        “恭喜甲师荀秋获得本次对局的胜利。”

        荀秋猛地起身，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哪里还有胥辰【截断】的身影？

        胥辰居然直接认输退出了？！

        荀秋不禁苦笑起来。

        他又一次战胜了一个中级甲师。

        只不过，这种获胜方式，怎么说得出口？

        睡服对手？还是个男的？

        得了，还是深埋心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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