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鸡冠蛇

　　吴重楼百般不愿地进了百寿楼，心里却早已将凌霄骂了无数遍，就等着看凌霄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窘态，而一双眼睛，便紧紧地望向那一团黑气，以防有变。

　　万没想到，那一团原本游离在汤秋光周身的黑气，在他踏进百寿楼之时，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腾空而起，竟幻化成一条丈长有余的大黑蛇。

　　只见这黑蛇昂起头，嘶嘶的吐着蛇信，蛇头之上竟有凸起，犹如公鸡的肉冠，一双闪着猩红寒光的蛇眼正警惕地盯着吴重楼。

　　“我去你大爷！”

　　吴重楼惊呼一声，双指一挥，藏于衣袖中的伏魔金刚杵便已握于手中。

　　自十年前被邢和璞所救，吴重楼便遵循邢和璞的嘱托，隐姓埋名，那把当年斩杀昏君的伏魔金刚杵，更是鲜示于人，哪怕是与他朝夕相伴的凌霄，也只见过一次。

　　三年前千佛山曾经闹过一次狼患，一群不知从何处迁徙而来的狼群搅得山中鸡犬不宁，甚至还咬死过两个上山游玩的香客。

　　那时凌霄自负学了《颍阳经》中的内功，略有小成，便瞒着凌士良，与吴重楼二人闯入狼穴，誓要为民除害，却不想那狼群数目惊人，足有四十只之多，且配合娴熟，将凌霄与吴重楼分而攻之。

　　凌霄左击右挡，怎奈群狼异常凶猛，最后力竭，被一只体型硕大的狼王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吴重楼此时亦被困于狼群之中，分身乏术，哪里来得及救援，眼看那狼王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其脖颈咬断。

　　在劫难逃之时，凌霄只觉眼前一道金光一闪而过，瞬间洞穿狼王的头颅，而后嵌入不远处的大树之中，凌霄惊讶之余看得真切，那是一把如匕首般大小的金刚杵。

　　狼王暴死，狼群四散，捡回一条小命的凌二愣子曾多次“威逼利诱”，想再次一睹伏魔金刚杵的风采，皆被吴重楼以“佛门圣物，岂容世俗之人亵渎”之名回绝。

　　如今见吴重楼再次祭出伏魔金刚杵，对着躺于病榻之上的书生一副如临大敌之相，料想此事必定非同小可，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白头慈母遮面啼，泪湿衫袖泪不止。

　　见杏儿领着两个年轻人进来，汤夫人尽力收起悲伤之色，适才听杏儿讲楼外来了两个猎户，汤夫人的本意原是觉得但凡猎户，皆会随身携带蛇药，以防毒蛇、毒虫咬伤，如今儿子重伤弥留，哪怕有一丝希望，亦不愿错过，讨得蛇药给汤秋光服下，总比听天由命要来得强，却不想这其中一人进楼之后竟口出污言，心中便十分不悦。

　　杏儿见状亦是出言呵斥道：“你这人好生放肆，竟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

　　吴重楼此时哪还管的了有礼无礼。

　　“什么你家公子，如此巨蛇邪祟立于前，你难道是瞎了吗？！”

　　此言一出，凌霄与杏儿心中俱是一惊，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倒是汤夫人，本就是个信佛之人，回想起张月庭和从谏大师的遭遇，便并未将吴重楼之言当做妄语。

　　而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吴重楼哀求道：“少侠，一个月前，小儿在千佛山中游玩，不幸被毒蛇所伤，久治不愈，而后面生异像，莫不是少侠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如若少侠能驱除邪祟，救下吾儿性命，汤府必有重谢！”

　　吴重楼哪里会什么驱邪之术，此刻所想便是早早离了这是非之地，但他自小便不知娘亲为何人，更加没有得到过丝毫母爱，眼见汤夫人为了儿子泪眼婆娑，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勇气，当即运起十成功力，以真气护住周身，而后缓缓向那巨蛇走去。

　　本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却不想那大黑蛇见吴重楼手持伏魔金刚杵步步逼近，仿佛十分忌惮，巨大的身形在空中焦躁地扭动，原本高昂的蛇头耷拉着，口中发出“哞哞”般牛叫之声，好似在说着些什么。

　　此时，吴重楼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哪里还会去细想这许多，双指凌空一挥，伏魔金刚杵便已然出手。

　　金光乍现，吴重楼本以为必然一击即中，谁知那大黑蛇极为敏捷，身形一闪，竟飘然躲过，而后不甘心的看了他一眼，重新幻化成一团黑气，破窗而逃了。

　　楼中三人只觉一股阴风吹过，而后门窗大开，正疑惑，却见吴重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它走了！”

　　汤夫人闻言，便慌忙扑到汤秋光身前，只见其脸上的甲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人也缓缓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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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佛山中林间小道，凌霄一手拿着一壶新打的好酒，一手拿着一张大德钱庄的庄票正啧啧称奇：“娘咧，黄金五百两，这有钱的大户人家就是阔气，楼子，早知你会这降妖除魔的本事，咱还起早贪黑打的甚鸟猎，一张兽皮才卖几个钱？！一辈子只接这一次活，便可衣食无忧了！”

　　吴重楼此时可没心思和这凌二愣子扯皮，满脑子想的还是适才在百寿楼内发生的离奇怪事，喃喃问道：“凌霄，今日在那百寿楼内，你果真瞧不见那条大黑蛇吗？”

　　听闻此话，凌霄亦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腔调，正色道：“确实不曾瞧见，爹爹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原本亦是从来不信，可今日亲眼看见那书生面生异像，却又在顷刻之间从有到无，却不得不信了！我猜想他定是被你所说的大黑蛇邪气侵体了！”

　　吴重楼闻言点头道：“我亦是如此想，可为何我能瞧见，而你却不能？”

　　凌霄耸耸肩，单手向上一指，无奈道：“天知道！”

　　二人对这邪祟之事一知半解，便是各怀心事，一路无话，行至半山腰，吴重楼忽然耳根一动，猛地伸出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之势，而后和凌霄互对一个眼神。

　　一同狩猎十年，凌霄自然心领神会，微微点头，二人兵分两路，快速隐没入山林之中。

　　片刻之后，一老者匆匆飞身而到，左顾右盼了一会，却是一脸疑惑。

　　“不好！”

　　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欲要转身离开，却听一阵口哨之声响彻山林，两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他左右两旁，“啪”“啪”两声，老者的肩旁被两只大手搭住，两只手腕瞬间就被扣住了命门。

　　老者心中一惊，而后耳边便传来了吴重楼幽幽的声音：“我道是谁呢？！老爷爷，不在茗香楼好好说书，怎的跑来这千佛山了？莫不是来拜佛许愿来了？”

　　这老者正是今日在茗香楼中的白发说书老头，只见他眼珠直转，脸色立马一变，笑着道：“原来小哥识得老夫，正是正是，老夫正是要去拜佛，二位这是要干什么？莫不是要打劫吗？老夫身上还有些散碎银两，二位不嫌弃的话尽管拿去便是，只求放老夫安全离开，老夫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妻儿，老夫实在……”

　　“闭嘴！”

　　凌霄实在听不下去这老者的胡言乱语。

　　“还八十老母？！我看你都快八十了，瞧你这德性定是信口雌黄惯了，满嘴谎话张口便来，楼子，待我卸了他的胳膊，看他老实不老实！”

　　吴重楼却被这老者的话逗乐了，摆摆手笑道：“老爷爷，算您说对了，我们就是打劫的，山上不缺银两，唯独还缺一位压寨夫人，老爷爷，请吧！山中大王有断袖之癖，就好您这口。”

　　说完，吴重楼便从身上撕下几块碎布，将那老者的手脚绑住，蒙上眼睛，却见那老者不停地挣扎着，暴跳如雷道：“你们两个小哥好没道理，不仅要卸了老夫的胳膊，还要戏耍老夫，尔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额，不对，强抢老夫，是何道理，尔等眼里还有王法吗？尔等简直无法无天.......”

　　未等那老者骂完，凌霄一记手刀将那老者打晕。

　　“这朝廷的鹰犬废话真多！”

　　便像扛野猪一般，扛着老者就往山里家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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