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路遥的心事

　　挂断电话，严禄申看着身旁的妻子，“小光的电话？”
　　“说要和咱们吃饭。”
　　“你怎么这个表情？”
　　“我觉得他这个电话打的有些奇怪。”
　　“明天你去酒店看看，不能让他自由过了头。”
　　“好。”
　　酒店里，严光看着眼前瞪着自己的小脸，一脸无辜：“我打电话前和你说了好几遍，你一直不说话我以为你是默认了。”
　　“我不光默认，还非常乐意呢。继被你虐完之后非常期盼被你家人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门口走。
　　“别急着下结论，我觉得我妈会很喜欢你。”见她要出门，男人快走两步率先走到门外，然后回头等她。
　　“我谢谢你的安慰。”说完迅速后退一步，快速连贯的扬手，关门。
　　被关在门外的男人“。。。”
　　次日，严家妈妈出现在儿子办公室门前时，已经是下午3点。严光看起来有些无措，“妈，你怎么来了。”他没有让开办公室的门，而是走了出来，“西餐厅新聘过来的厨师下午茶做的很好，一起去尝尝。”
　　锐利的目光盯着儿子的脸，“在附近开会，中午尝了西餐厅的手艺，确实不错。”一边说着不顾他阻拦直接推开门，“累了，坐这屋歇会。”
　　进到屋内环视一圈，并未像自己的想象中看见女人。桌上摆着吃的，地上有一堆空酒瓶，沙发躺着一个人还没醒，她并不陌生，是张局的儿子张宇。两人是发小，关系一直不错，这是通宵喝酒了，怕我絮叨？可看着跟进来的儿子的神色，分明有异。严妈妈不动声色，“你爸好久没见你了，回家住几天吧。”
　　“好。”
　　此时在紧邻唐市东部的井平镇桥东社区居委会，路遥正站在居委会主任王岚桌前，“王阿姨，参加社区象棋比赛的报名表是在这领吗？”
　　看着面前扎着马尾辫，穿衣简单气质却不掩卓越的小姑娘，王岚很喜欢，笑着递出2张报名表，“小路阿，你爸刚搬回来就报名社区活动，赢了名次王姨多给一份奖品，就当欢迎你们回来。”
　　“谢谢您了王阿姨。对了，社区有报纸吗？我想在附近找份工作，网上的招聘信息离得都比较远。”
　　“路口的华盛超市招人呢，那是我儿子开的，我介绍你过去看看。”
　　根据对附近的了解，华盛是周边规模最大的超市，待遇应该不差，“谢谢您了王阿姨。我去那试试，您不要打电话啦，我直接去面试。”
　　王芳还是热心的指了路，告诉她HR的办公室和负责人情况。面试很顺利，路遥的学历和经验让HR现场敲定录取，任职会计岗位，待遇也如路遥想象很好。
　　离开超市往家走，她的思绪回到了昨天。
　　回到城中村看到爸爸不在时的惊慌和发现他留下纸条时的疑惑，在井平老家找到他的瞬间都化成了无力的愤怒：“爸，我是在替你委屈。”
　　路远江抱住她：“我知道，遥遥。
　　可是人生实苦。我已经五十多岁，没有什么事可以击垮我了。
　　我没有以后了，但你还有。
　　在牢里时我想过很多，你妈临走时让我照顾你，这么多年来我俩相依为命，可自从我出了事，朋友们不接电话，你先辞工作后卖房子，范家没有怎样，你的疲惫我却是看在眼里的。
　　爸不愿成为你的拖累！
　　今天我回到这里，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坚持。
　　你可能不认同我的想法，但是爸爸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次。”
　　看着面前两鬓微白仍苦口婆心的爸爸，路遥沉默了好一会，“爸，从小到大，我一直是相信你的。”想起范筱亮，垂下眸又说，“但是我要你答应我，银行卡里的钱永远也不要用。工作我会去找，我们重新开始就是。”
　　“好。”
　　收回思绪，迈进家门时脸上重新扬起笑容，“爸，我把报名表拿回来了，还有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
　　邱彤再接到严光的电话时是7天后，正在京都的出租屋里收拾东西。
　　“这几天我没在酒店，客房部说你没在这住，回家了？”
　　“我回京都了。”
　　“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你消失了这么多天，不是也没说一声？”
　　听出电话那头的怨气，男人笑着解释“我去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了。”
　　“赚钱去了？”
　　“秘密，见面说。你多久回来？”
　　“秘密。”
　　“。。。我找你去信吗？”
　　“来吧。京都这么大，能找到我就任你处置。”
　　“京都太大了，可是丰城小啊。找不到媳妇我就去找岳父岳母聊聊天儿。”
　　“好吧，我说。我要从京都调回丰城准备开分公司的事，这几天是来交接的。明天就回。”
　　“发个位置给我，我去帮忙搬家。”
　　“不用了，没多少东西。”
　　“别假装客气了，有使唤我的机会你心里肯定偷着乐呢。”
　　“哈哈。不过没有这个电话我确实是打算自己回。”
　　“你也可以给我打。”翻了翻手机，“通话记录都是单向的，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我怕你忙啊，严总。”
　　“对，我是挺忙的，电话挂了吧。”
　　。。。
　　“就这样，位置发我。”
　　“好。”
　　井平镇居委会门口，范筱亮停好朗逸车，看着面前灰白色的二层老旧建筑和门口跳舞下棋的大爷大妈们，低头又看了一遍地址，原地无语好一阵。
　　来之前已经被老妈停了所有的银行卡，只给一辆大众和本地租了一套80平米的房子，并被狠狠告诫如果从这再搞出事就滚出去睡大街。暗骂严大真是会挑拨离间，明天还跟小伙伴们约了赛车，都泡汤了。
　　深吸一口气，还是上二楼找到主任办公室，微颤着双手把自己的调令交给眼前的人，“呃，主任你好，我是范筱亮。”
　　王大妈刚刚结束象棋比赛的招募报名工作，正忙着。听见声音擦擦眼镜，眯着眼抬头看了看眼前人。对男孩并未产生多少好感，长得好有啥用，不如脚踏实地的老实人，像自己儿子那样，通过奋斗自己开一家超市，多优秀！
　　“档案我收到了”接过调令放进抽屉，“你的工作是调解社区纠纷和民事事件处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那是什么意思？”
　　王大妈正要说话，桌上的座机“叮铃铃“响了起来，接起电话“喂，嗯，好的，马上到。”挂了电话，递给范筱东一个袖章，“今天是你上岗第一天。出任务吧，带上它出门向东顺大路走3公里，救下马老太的老伴儿。”
　　范筱亮整个人还是懵的，听到马老太的老伴出事了，来不及多想地接过袖章，“好的主任，我这就去。”出了门匆匆上车就往事发地点赶。还没开到3公里，就见一栋旧楼下围着一圈人。心里想，这么多人在这，没个会紧急处理伤口的？
　　穿过人群来到中间，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地上，赶忙跑过去，“马大婶吧？你老伴咋样了？”
　　马老太看见他的袖章，“居委会来人了？快，救救老伴儿。”
　　“别急，我是来帮你的，你老伴呢？”顺着马老太的手往楼上看，只见一只黄白黑相间的小猫趴在三楼厨房墙外的水管旁，三楼似乎没有人住，而猫一边焦急向下看，一边喵~喵~的叫，看样子在求救。
　　？？猫？范筱亮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以马老太的老伴儿是只猫？让我爬墙去捞猫？什么鬼！
　　一股血气上涌，“这就是你老伴？！”气愤的一转头，正好对上人群中的一双眼睛。
　　路遥是在商店买醋时听见几个人在谈论老伴儿上树的事。两家住的很近，马老太的老伴去世的早，她知道一直是这只猫陪着，老太太是爸爸的长辈，应该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刚刚走到人群前，看到马老太身旁站着的高大身影，提着购物袋的手就一僵。他怎么来了？
　　第一次见到范筱亮是在爸爸上班的科室，她忘带家里钥匙去取，就遇到了新入职的范筱东。
　　只一眼，路遥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彼时范筱亮正给家里打电话，语气轻佻调皮：“妈~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让您费心哒。给你买的香水今晚一定要喷哦。”路遥装作不经意的听着，走到桌旁倒了杯水，角度刚好看到他微卷短发下带着痞笑的侧脸，叛逆微扬的眉毛下是朝露般清澈的眼睛，眼梢细长，随着她走近还带笑点头示意。
　　路遥真心希望当时自己的表情没有很呆，因为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的声音。
　　从那以后她有几次装作无意的和爸爸聊起这个人的情况，知道了他的名字，范筱亮。也知道了爸爸对他的评价，纨绔富二代，这几个字让她望而却步。直到那天爸爸出事，她知道竟是替范筱亮受过，她怒了。气冲冲地去他家里找他，迎面给了他一个耳光，她骂他敢做不敢当，不是个男人。她说她不会放过他。
　　然后她彻底放下这份悸动。一心为爸爸奔走翻案。
　　在事情变得复杂的今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范筱亮当然认识路遥，除了办公室的碰面，当初那一巴掌让他好几天没睡好觉，想忘都忘不掉。此时此地看见她，眼睛一眯，径直走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
　　路遥看着他，没有出声。
　　看了看围观的人群，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走到车子旁让她上车，又走回人群在兜里掏出500块钱递给马老太，对着围观众人喊，“我现在有事要走，谁能把猫救下来，酬劳500元！”
　　见马老太愣愣的点头，人群中出来几个年轻人准备爬墙，他才回到车上。直接将路遥带回了在井平的住处。
　　路遥一直到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一句话都没说过。
　　看着眼前沉默的女人，范筱亮看明白了，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她想要整自己。
　　点燃一支烟范筱亮开了口，“大众朗逸，80平米一室房，所有银行卡被停，井平镇居委会上班管跑腿救猫。一起见证一下吧，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
　　你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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