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蜕变

秦朝露摇头，“不想回去了。那个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那你这是——不要哥哥了？”秦如风脚步趔趄，意识到自己怕是要失去妹妹了，还是他亲手弄丢的，这种无力又懊恼的感觉，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不是。”秦朝露平静地说道，“哥哥依然是我心中的哥哥，即便我们不在一个屋檐下，我依然会想着你，记着你。

        只是从今天起，我要走自己的路了。我想当军医，我想学本事，我想赚钱养活我自己。”

        “小妹，我可以……”

        “别说了，哥。你若真疼我，就请支持我。”

        秦如风心疼得更厉害了，他的小妹长大了，面上带了从未有过的从容和沉稳，字里行间是青涩又倔强。

        她之前说过，想要哥哥一直护着，如今却说要自己养活自己，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无能。

        他双手颤抖着，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子。

        点兵台上，夜流怀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微风吹过，玄色袍角轻轻翻卷，眼波也随之流转。

        贺大夫自台下走来。

        夜流怀看他一眼，又继续看向练兵场。

        贺大夫与他并肩而立，也看向练兵场上那对兄妹，“秦姑娘因环境造就了敏感的性格，又因缺爱才更渴望被爱。

        所以她才把哥哥看得如此重要，以至于只要有一点点失望，便会崩溃。”

        贺大夫转过头来，看着夜流怀，“所以将军才会培养她学医的兴趣，给她定一个新的目标？”

        夜流怀转过头来，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贺大夫垂眸轻咳，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平静道，“因为我也曾如此，所以深有体会。”

        夜流怀不再多问，继续看着台下那对兄妹。

        贺大夫也转开话题，“在你的地盘抢人，不管管？”

        夜流怀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上来容易，下去难！尽管看好戏便是！”

        贺大夫不再多说，转头看戏。

        练兵场上，秦如风见劝不了秦朝露便只好放弃。

        “那你得时常给我写信。还有，去了哪里，见到什么趣事，或者遇到什么难处，都得告诉我，不许隐瞒。”

        “好。”

        “还有，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军营毕竟不是长久之地，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就带他给我瞧瞧。我觉得合适了，就给你两把婚事办了，然后你就别干军医了。”

        “嗯。”

        “还有，关于你的身世，切莫随便告诉别人，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行。”

        “还有……”

        “哥，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明明之前你还嫌我唠叨，转眼你就唠叨上我了。”秦朝露噗嗤一笑，这一刻她波光流转，灵动得像只振翅翩翩的蝴蝶。

        秦如风怔怔地看着，心里满是酸楚，亲手养大的蝴蝶终究要离他而去了。

        她有她的天空，他不该横加阻拦，可明明蜕变之前，她还在他掌心，如今却要飞出掌外。

        说到底，这种蜕变还是因他而起。

        如果可以，他宁可不要她这种蜕变，就这样乖乖的待在他的掌中，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小虫也挺好。

        眼下他却有点抓不住了。

        不忍心看着妹妹笑容消失，所以秦如风没有阻拦。只是那种目送亲人远去的滋味，他体会到了。

        “行吧，那你忙。哥哥再同夜将军说几句。”

        秦如风转身往点兵台上走去。

        秦朝露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有些轻颤，明显是不敢触怒夜流怀，但为了她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点兵台上，秦如风朝夜流怀垂首躬身。

        夜流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如风说道，“小妹自小被在下和爹娘宠坏了，偶尔可能脾气不好。

        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将军多多担待。

        另外，若是小妹有了心仪之人，想要离开军营，还请将军念在她女儿家名声重要的份上，放她离去。”

        夜流怀冷嗤，“是谁那天伤了她的心，如今倒是跑我这装好人来了？”

        他的声音空前的冷，仿若寒冬降雪，让秦如风头皮发麻。

        贺大夫也吃惊不小，毕竟这种冰冷，他也不多见。

        夜流怀的声音自秦如风头顶盖将下来，眸子阴沉沉的，“以后这种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秦如风怔怔地抬起头来。

        夜流怀要跟他比武，就在这练兵场上。

        所有人愣住了，道是夜大将军吃错药了。

        只有贺大夫垂眸一笑，觉着他更像是吃了醋，蔫酸蔫酸的，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味。

        秦朝露简直快疯了，“夜流怀，你干什么！我哥可是文人！”

        “文人怎么了？文人就不是人了？”夜流怀转看着她，眼里带了些幼稚的怒气，偏他自己还不觉得什么、

        秦朝露哭笑不得，“夜流怀，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练过武，我哥他……”

        “君子六艺！秦公子不会没听过吧？”夜流怀挑衅着秦如风，自古状元哪个不是能文能武的，他若真的死读书，那还考什么状元，不过这样反而放心不少。

        秦如风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夜流怀，如果只是因为那天自己打了妹妹的话，也不至于让他发这么大火，毕竟这事跟他没关系。

        但他也不好多问，毕竟自己已经被刁难了，要是再多说几句，还有命下山嘛，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在下学艺不精，望将军手下留情！”

        “嗯！”夜流怀才不会留情，他本来都做好了秦如风不会上山的打算。

        如此一来，他和他高低立现，秦朝露这小丫头就知道谁才是对她好的人，谁知道这厮竟然上山来了。

        没办法，只能比武了，否则哪能突出他的优势。

        贺大夫在一旁看的猛擦汗，觉得夜流怀能打这么多年光棍不是没有原因的。这货就是传说中的凭本事单身啊！

        他无奈扶额，一身的学识修养险些前功尽弃，幸好还是忍住了，擦汗，继续擦汗。哎，这天真热。

        秦朝露一颗心凉凉，哥哥和上司打架，这是一道典型的送命题，还是必须要选的那种！

        秦朝露冷汗涔涔，仿佛见到了两个大男人揪着她，问同时掉河里该选谁的画面！画面太美，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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