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十二年前

叶羽做好了心里准备，继续向前攀登，没有烈日，没有皎月，没有和煦的威风，有的只是孤独，少年形单影支在死寂的空间里拾级而上，将无数石梯甩在身后，面前又有无数石梯浮现，路漫漫修远，在漫漫光阴里执着着攀登，换做别人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若是孤身一人攀登，一路上又会遇见无数枯骨，必定会吓得双脚发抖，回首狂奔，继而被岁月的灰尘掩埋，但叶羽坚毅无比，他在沉魔谷待了近两年，内心早已习惯了孤独。

        漫漫的光阴在少年身旁流淌着，少年孤寂的行走在石梯上，岁月被压榨在这里，少年一路走一路歇，安静的空间给了他冥想思考的环境，他在神海中默默的用道纹勾勒石梯下看到的两幅古画，那些流畅的线条像是一道道道纹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玄奥，充满了神秘。

        这是一种明悟的过程，漫长久远，不知不觉脚下磨起了厚厚的一层茧，缠绕在上面的白布不知被遗忘在何处，玉净瓶中的玄龙毫无动静，少年就这样披发而行，感受着时间沧桑的气息，明悟石梯下的古图，感受自己心里的道。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手开始动起来，一笔画下，无形无色，少年心中却看到了那一笔，涅槃殇笔法勾勒出古卷的一角，继而连连画下，且行且画，数个时辰以后，一抹弧度出现在少年嘴角，他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石梯下一连串的画卷已经在他心里被描摹出来，虽然这里布有道阵，不能使用灵力，术法，但是少年心中很清楚自己的道纹术又有了进步，他欣喜着又开始在心里推演那流动着的古卷。

        依旧是孤独的身影，依旧是漫漫长梯，依旧是挥动的双指，他会心的笑着，心中将两幅古卷尽数描摹了出来，这里非常的安静，正适合明悟，现在他要自己做一幅画，一副属于自己的画，一副道纹交织的画。

        时间悄然的流逝，叶羽心中有一副自己的山河图，那里有定山王府花园里各种花草，有青阳山雄伟壮阔的楼阁，有依云桥畔飞流直下的瀑布，有沉魔谷悬空的石桥，有莫土山外丛林中各种挺拔的参天古木，有萧家村的茅屋，他把心中所想到的全都画了出来，在心中描摹，这副古画上有悲喜，欢乐，仇恨……最后他停住了，他想把少女的一双眸子也画进去，忽然心头一颤，一种凄凉的感觉贯彻全身，他落不下笔。

        叶羽停住了脚步，赤着双脚，那些伤痕早已凝结成了血痂，向着偌大的山壁观望，这时他看到了变化，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走过了这段石梯，底下那一双黑鞋已然消失在旋转的石梯之外。

        叶羽抬头望去距离碧光笼罩的悬空台已经不远，接下来石梯上缺陷十分神秘，叶羽犹豫一阵继续向上攀登，第一步踩到石梯上的时候，少年脚下一轻仿佛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低首看去的刹那，叶羽呆住脚下竟然是一件古朴的法宝，周身笼罩着一层红色的光芒，在红色光芒中有一把半尺长的小剑。

        少年凝眸细细打量那柄古朴的小剑，通体龙纹缠绕，气息神秘，却有极其强大的灵力波动从上面产生，少年低下身，抬手探去，忽然极其强大的吸扯力从红光中爆发出来，仿佛要将他吸扯进去，霍地脖子上的玉佩白光大绽，耀眼白光冲向红色光芒，红色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转眼间石梯上的小剑消失不见，只剩下平静的石梯。

        叶羽震惊着慢慢缓过神来：“这里要考验什么？一柄小剑是要说明什么？”少年神情变得很严肃，旋即抬起头看向前面神秘的石梯，“这里充满了诱惑，是对定力的挑战！”

        当想明白了困难的源头之后，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叶羽淡淡一笑大步向上，果然又撞到无数仙珍奇宝，不过少年早已了然于胸，多么璀璨的法宝都不值得他一看，继续昂首大步向上！

        马上就要到了！少年看着悬空台就在数丈开外，一脚向前踏去，下一刻他瞠目结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不敢提及恐惧害怕的记忆，不允许被触及，因为那段，记忆太过残酷，太过痛苦，叶羽痴痴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何故自己竟然到了魔狼关，准确的来说十二年前的魔狼关。

        他听到震天的喊杀声，他看到慕子静挥舞长鞭奋力厮杀齐军，他看到城楼上一个小男孩趴在地上眼中噙满了泪水，那个孩子正是十二年前的他，十二年前的记忆再次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城楼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齐军，他们嘶吼着，叫嚣着向前奋进！

        他的父亲郝连融骑着大白狼与黑甲人厮杀在一处，忽然奔腾的怒火在少年胸中燃起，这些年一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记忆随着滔天的战火再次复苏，弥漫席卷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他的牙齿在打颤，全身都在发抖颤栗！

        叶羽强力保持镇定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可心里滚滚的怒火此时却不可抑制，眸光冷冷的看向齐兵，看向与郝连融大战的黑甲人！

        他的恨，他的怨在心底咆哮，一道声音在心底呐喊：“报仇！”

        叶羽冷冷的盯着远处的黑甲人，眸光一片血红，神态恐怖狰狞，面目在怒火的刺激下也扭曲起来，“不，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幻觉！”忽然仰天咆哮一声，强行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漠然的回过头不再看去。

        一片寂静的秋林，叶子在萧然的飘落，秋意很浓，喋血的残阳给这片秋林披上了一层霞衣，显得十分宁静优美，这时林间的大道上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阵阵马蹄声踏破了原本宁静的秋林，骏马上容颜憔悴的女子身着金黄色铠甲眼神空洞看着远方，在她身前依偎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失神的望着面色苍白的女子，女子的眼泪落下来打在他的手上，小手便轻轻地抬了起来放到嘴边，那张小嘴随着手上的泪珠微微舔了舔，哗的一下小男孩的眼泪也出来了。

        叶羽看着心里一阵疼痛，那种痛犹如万箭穿心而过，他的眼泪没有流出来，或许在那个时候已经干涸了。

        许久后，身着战甲的女子跳下战马将小男孩扶下，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忽然大树后出现了六个神秘人，阴森恐怖的冷笑着，旋即和女子厮杀在一处，一剑剑划过女子的身体，她倒在血泊当中，叫喊着：“叶羽，快跑……”

        撕心裂肺的记忆出现在少年眼前，他的母亲倒在血泊之中，他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与绝望在他心里缠绕，凝结成仇恨的火花燎原起来，渗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滚滚血液在身上急速流淌，叶羽眸光犀利看着发生在面前的一幕，无比真实的重现出来。

        他恨！他恨燕云清伪装的黑甲人，他恨烟雨楼的杀手，他恨齐国的士兵，他恨慕子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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