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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千岩烽火连沧海(续七)


江陵城中,正所谓是无独有偶,此情此景深有所感的亦是大有人在。更别,这一夜守岁而前所未有的盛大演出,已经足以江陵城中的士民百姓,津津乐道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比如,同在城头上观礼的崔琬婷,却在小饮几杯甜寥后变得脸色微微的潮红而眼神迷离起来。然后对着身后圆领绯杉团发璞头做女官打扮之人,悄然开声道
        “却不知当年的明皇天子与杨太真,是否领受的就是如此场面呢”
        “请娘子慎重了,大都督既不似明皇好大喜功狂狷享乐,身侧也无太真专宠之虞。自古以来,就未闻又开创之主与守成之君与日同语者,若是娘子因此动错了心念,怕是要自误于坎坷的”
        身后女官却是不为所动的轻声道。
        “洛真啊,我就是看上你这副处处清净澄明,却总是不讨欢喜的度人处事心思才不枉专门请了过来,留在身边咨候和相询呢”
        被泼了冷水的崔婉婷,却是红潮未减蔚然一笑起来。
        “当年那位素有贤名贞德贤良的广德主,还真是瞎了眼、昏了心,才会把你从于堂老宰相于琮身边重新逐走”
        “娘子谬赞了,广德主以贞德贤良举世闻名却非作伪,与士于琮衷情相濡亦比金石。当年尝从士贬韶州时,更是饮食同起而恐为所害,后有中官追赐药酒,更是诟骂夺而掷之。”
        名为洛真的女官却是依旧形容不动的淡声道
        “只是当年奴还尚不晓事,为广德主许纳别室后,不能于士劝求进,反倒是流连于闺情,遂以厚赐逐放。娘子当以奴为鉴方是”
        “那又如何,于堂老和广德主如今还不是举家皆为人所霸占了,听还只是一个黄王的近支子侄,区区殿军使而已”酒意慢慢退去的崔婉婷,却做不以为然笑了笑道。
        “不过,当年郭淑妃与同昌主的驸马韦保衡有染,而出入饮食不禁的传言,你在京中交游日久,可知有多少是真的”
        “回娘子的话,传闻那郭淑妃自长安易手之后,就已然已然流落闾里。据在平康南里有形貌近似者颇得宾客,娘子大可使人前往探寻之”
        洛真继续平淡道来
        “这么京中尚不及出亡的妃主宗眷,多为新朝元勋所纳,也并非异闻了”
        崔琬婷不由追问道,却是心中有种莫名的快意使然。
        “当是如此,还请娘子念及口德,以求福报”
        洛真却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接口道
        “按我,那广福主当初逐你出门的时候,又可曾念及口德,以求福报却当的你如此维护么”
        崔琬婷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关碍,而顿然吃吃笑了起来。
        她既然身不由己作为添头,陪嫁给了天下屈指可数的贼首之一,而使尽了浑身解数才侥幸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又亲眼所见自己依附的男人雄踞江南,而几分天下之势渐成,一腔心思早就改弦更张的变迁了数度之多。
        而今再听到那些身份比自己更加高贵,出身比自己更加出色的天家贵眷,却是就此蒙尘忍垢屈身于那些粗鄙之夫的消息,无疑就难免庆幸有加和莫名的优越感了。
        毕竟,她当初也是多次做过噩梦和心悸的,唯恐哪天那一心从贼逢上的老父崔缪,就把自己舍出去或是许给义军中某个粗鄙不文,满身土腥味的糙汉;或是躺在军府中哪个满脸皱纹或是满身伤疤的老东西怀里。
        因此当她籍着聘问的机会,亲眼看见那位足够年轻而高壮俊朗,并且才具气量力压当世的太平军之主后,就果断决定抢在正主儿纳聘之前,不顾廉耻的委身以求打动和奠定下一线的羁縻之情。
        现在的她,已然有足够的资格冷眼旁观和嘲笑那些,贵为天家却只能哀戚命运弄人的贵胄人家了。
        “奴只求心安而已让娘子见笑了”
        洛真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再度开口道。
        “好个只求心安,好个顾念旧情的洛真,你若能一心向着我,我又怎么敢轻易辜负呢”
        崔琬婷却是完全从醉意发散的思维中清醒过来,而用一种平和温煦又不容置疑的腔调笑到。
        “对了,听闻你的小女天然殊色,大可来我身边听用且为教导一二你我日常也有更多亲近的几乎不是”
        据她所闻,这位余洛真当年可是以风貌湛美而辩慧,丽冶任酒而风靡一时。在被逐出之后又嫁了一胥吏。结果不到年余就积蓄散尽,然后不得不带着胥吏之女复入南曲重操旧业;前年更是为进士李渭所眷顾引为佳谈。
        结果黄王一过潼关,这位信誓旦旦要“领取嫦娥攀得桂,便从陵谷一时迁。”的李士,就迫不及待弃逃而走,连带她的身家也被乘乱抢劫的闲子、泼皮,给抄夺一空,还想乘机霸占她们的居所。
        自此流落街头而受了好些苦楚,才被昔日的旧识兼做恩客的崔缪所偶然发现;顺手收留下来又安排个女官身份,辗转分派道了自己的身边,以为参询和助力之选。
        当然,崔琬婷也心知肚明,对方虽然到任之后就惜字如金而谨守本分,非得开口详询则从不主动建言什么。但在一心为她出谋划策之余,未尝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別任所在,这就不必掰开直言了。
        因此,她把对方的女儿要到身边来,无疑也是一种变相的敲打和保证手段。像她这般教坊中人因为各种缘故,绝少有亲生的子嗣,而多数靠收养儿女以为年老色衰后的依托。
        “多谢娘子看重”
        洛真这一次没有沉默多久,就应承屈服了。
        与此同时,在江陵内城的一处临时设立的深夜大食堂里。流水一般分批进出的各支演出队成员,也在办事人员的带领下,狼吞虎咽消灭着一桶桶送上来的热汤、烤饼和蒸饭。
        还有煮酥烂的成块咸鱼和风鸡、板鸭、腊鹅,连着浓稠酱汁一起倒在麦饭和烤饼上,呼噜喝着加了许多茱萸和生姜的代肉圆子汤,让这些在寒冷天气中表演而被吹风吹得脸色清白的人员,顿然慢慢的泛活过来。
        虽然大多数人看起来都是相当的心满意足,或是兴高采烈的攀谈着,日后可言作为回乡去谈资的种种见闻,但是依旧有少许人却是食不甘味,而坐立不安的拖拖拉拉占在角落位置上,频频顾盼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窃窃私语着。
        “打听消息的人为什么还没回来”
        “却没有那么轻易的事情这些日子贼军正查得紧,先后已经有好几批不同来头的人手,都被纠拿出来了”
        “我等藉此混进来容易么不管这次成不成,至少在丹徒、江宁南边的布局都要废弃了”
        “可是今天好容易才放开了宵禁,满街游走作乐的人群,都是最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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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东川节度使的理所梓潼城。力排众议的新任东川留后高仁厚,也终于踏上了前往成都接受行在敕封和述命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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