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道尊，人道演变，帝踏北海

一位圣人，消失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三界都要轰动，引发轩然大波。
  雷恩皱眉直皱，无法想象什么情况能让一位七阶圣人彻底失去踪迹。
  圣人已经是天庭神话世界的天花板了，不仅力量碾压一切非圣存在，元神还能寄托于天道，不死不灭，没有任何灭杀手段。
  至少本世界中，似乎不存在彻底消灭一位圣人的办法。
  《封神演义》原着中有“薨圣丹”，可此界并没有，这个世界的鸿钧道人连基本的人格和感情都没有，可以当作不存在。
  当然，伏羲圣皇只是失踪了，河图洛书上仍然有他遗留的圣道印记，说明他没有陨落。
  “这事女娲娘娘知道吗？她是怎么说的？”
  雷恩忍不住问道。
  直觉告诉他，伏羲圣皇的失踪，牵扯到此界的大秘密，非同小可。
  “娘娘说不必担心。”舜回答道。
  “就这些？”
  “嗯，她让我们不用多想，伏羲无碍，以后会出现的。”
  “……”
  好敷衍的回答啊。
  雷恩嘴角一抽，思索片刻，又产生了新的疑惑，道：
  “既然女娲娘娘还在，那九鼎之事，你们怎么不让她出面？”
  女娲肯出面的话，只需法旨一张，玉帝就得乖乖交出九鼎，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听到这话，黄帝脸色有点尴尬，挠挠头，欲言又止。
  四帝的表情也有点不自然，对视一眼，还是舜帝上前，将雷恩拉到一边，
  舜脸色有点迟疑，斟酌片刻，才道：
  “你不知道吗？轩辕，以及我们几个，当年和女娲娘娘有点冲突，主要是因为人族内部事务由谁来负责的问题。
  当时……怎么说呢，早期人族还在蒙昧时代，风餐露宿，茹毛饮血，后来过渡到了母系氏族、采集社会，大致就是三皇时代。
  而到了五帝时代，父权开始崛起，这就产生了很多矛盾，女人的地位在各大部落中急剧下降，沦为男人附庸，而女娲娘娘作为人族母神，女性人皇，首当其冲。
  以前，人族内部大大小小的事务，几乎都是由女娲娘娘决定，为此，她还特地斩出了地皇女娲氏这个分身，成为三皇之一。
  可轩辕兄证道后，对此很不满，一一废除了母系氏族时期的一些制度。
  我们几个也顺水推舟，逐步确定了男人在部落中的绝对主导地位，默契的打压女性……咳咳，就是这样。”
  雷恩：“……”
  母系氏族社会→父系氏族社会。
  禅让制→家天下。
  这种文明演化在这个世界也发生过，而且涉及到神魔，更加复杂。
  女娲娘娘和五帝的矛盾也由此而来。
  女娲身上有浓重的母系氏族社会的残留，在古早时期的人族内部，她的地位显然是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所有孩子都尊敬她，爱戴她，让她掌控和安排一切。
  可到了五帝时代，父权抬头，她的地位就开始下降了，且越来越低……
  雷恩能想象五帝和女娲有过哪些冲突，想必闹的很不愉快，他瞥了一眼脸色有点不自然的黄帝，道：
  “轩辕兄做过什么？看起来，他和娲皇的矛盾不小啊。”
  “这个，这个……”
  舜有点迟疑，看轩辕没有制止他，他就拉着雷恩，走的更远了一点。
  他低声道：“你知道的，轩辕兄有时候脾气急躁，他当年为了彻底废除母系氏族制度，去过娲皇宫多次，有一次还……骂了娘娘。”
  “骂？”
  雷恩眉毛一挑，有点八卦的追问道，“他怎么骂的？”
  舜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很久，才凑到他耳边说了一段内容十分劲爆，甚至堪称炸裂的话。
  雷恩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黄帝的话大致如下：
  人族发展至今，母系氏族的那一套已经不合时宜，应全面废除，各部落族群的权力应该交由男人掌管。
  你，女娲氏，身为人族的母神，应该爽快的交出所有权力，老实待在娲皇宫内享受香火气运即可，少对人族内部的事务指手画脚。
  当然，这是去掉了一些脏话后的文明翻译。
  什么老女人，你那一套早就过时了，少唧唧歪歪，圣母心泛滥，现在已经没你什么事了，安心做你的女神，没事就少指手画脚，爷才懒得听你一个抱残守缺的蠢女人的意见……
  听着舜的讲述，雷恩已经汗了。
  “轩辕兄为什么还能活着？”
  “……”
  舜一脸尴尬，轻咳几声，解释道，“所以，轩辕兄挨了一发红绣球，躺了几百年。”
  “……”
  无话可说。
  雷恩甚至觉得，女娲的脾气很好。
  黄帝的话何止是胆大包天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是女娲，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那娲皇就退让了？”
  “嗯，她最后让步了，大禹那一次也是如此，她反对大禹把王位传给自己儿子，觉得禅让制比家天下更好，但最后还是默认了此事。”

  “……”
  听到这里，雷恩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能想象，女娲的心情，看着自己创造的种族从懵懂无知的童年，一步步长大，成熟，脱离她的襁褓，越来越独立自强，最后把她这位母神也抛到了身后……
  这其中经过了多少挣扎，不舍，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黄帝走了过来，脸色平静，道：
  “当年我和娘娘争论，她始终认为，母系氏族社会优于父权制度，三皇时代，男女地位更平等，主张平均主义，人类的品性更纯粹，善良，极少发生内斗，是她心中的理想社会。
  而到了我开启的五帝时代，男人掌权，人族部落之间的战争，侵略，自相残杀，都显着增多。
  她也认为禅让制要优于家天下。
  相比不问出身，从各部落中选贤举能，能者上，劣者下的禅让制，家天下显得狭隘又自私，让一国兴亡寄托于一家血脉宗亲，非常不合理。”
  “……”
  雷恩沉默，俯瞰着中原九州。
  东汉末年，诸侯割据，群雄逐鹿，战火纷飞，英雄辈出，人道之气也像火焰般燃烧，残酷而又充满活力。
  “我觉得娲皇的观点未必就是错的。”
  “也许吧，可能我那次确实说的太过分了，她之后就很少露面了，随便我们怎么搞……大禹那一次，她也只是让使者传信，表示了反对意见。”
  黄帝脸色有点复杂的道。
  显然，大禹没有听从女娲的意见，坚持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禅让制终结，夏朝建立。
  之后商周，秦汉，都是家天下。
  而且，大禹敢无视女娲娘娘的意见，很大程度也是有黄帝，或者说五帝这些前辈榜样在，是他们几个，把女娲砸下了神坛，让她不再具有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也不再拥有对人族内部事务绝对的权威。
  到了商朝，纣王都敢题诗亵渎女娲了……
  她的地位越来越低。
  “这就是你不求助女娲娘娘的原因？”雷恩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帝，“蠢女人，抱残守缺，以后少管事。”
  黄帝老脸一红，打了个哈哈，装作没听见这些话。
  九鼎之事，他们五个没去求助女娲，就是因为拉不下脸。
  他们当年自信满满的保证，会处理好人族内部的一切事宜，总不能一遇到麻烦，就转头求助女娲娘娘吧？
  那可太打脸了。
  人族要自强不息，摆脱对家长的依赖，他们也丢不起这人。
  六人又攀谈了片刻，五帝离去。
  离开前，舜特意提醒雷恩，道：“女娲娘娘很喜欢优秀的人族后辈，你有机会，就去娲皇宫看望她一下。”
  “你们怎么不去？”
  “我们五个，还有大禹，现在连娲皇宫的门都很难进去。”
  “……”
  谁说女人不记仇来着。
  女娲是放手了，让人族自行发展，可不代表她就对五帝，大禹这几个刺头有好感。
  雷恩颇为无语，乘坐那辆白虎车辇，返回天宫。
  临别前，他还往荆州的方向看了一眼。
  隆中，一个简陋的茅草屋前，有一儒士。
  他身长八尺，五官端正，容貌甚伟，头戴纶巾，身披白色鹤氅，手持羽扇与玉碟，飘飘然，仿若仙人。
  诸葛亮抬头望着高空。
  九鼎，九州结界，人族气运形成的金色大网，诸天星斗，三十六重天和漫天仙佛，全部倒映在他的眼中。
  他的双眼，智慧如海，深不可测，包含森罗万象，天地至理，简直就像天道一般。
  他手持玉碟，仰望高空，双眸泛白，目光穿过了天宫万殿，无尽时空，触及了冥冥中的天道。
  玉碟发光，三千大道灵光闪烁，奥妙无穷。
  天道高远，本无形无质，不可测，不可触碰，此时却有了反应，显化出一个被鸿蒙紫光环绕的神秘道人。
  鸿钧道人盘坐在天外天，无思无感，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淡漠如天道般的眼眸和诸葛亮对视，手中的至宝『造化玉碟』受到牵引，轻轻颤动，三千大道法则浮现，鸿蒙紫气浩荡。
  两张玉碟轻轻转动，隔着无尽时空，产生了某种共鸣。
  诸葛亮手中的『虚拟玉碟』越来越亮，大道紫光凝聚，实质化，玉碟竟有了真实的质感。
  他的眼神，也变得高远，深邃，如天道一般。
  他几乎要化道了，与鸿钧合一。
  实际上，他保持这个状态，已经快一百年了。
  直到雷恩看向这里，诸葛亮心有所感，身躯一颤，眼中纯粹冰冷的银华褪去，他收起玉碟，不再窥视天道的奥秘，也摆脱了化道的危险。
  “天道之秘，得窥九牛一毛。”
  诸葛亮／无极道尊淡淡的道，身上缥缈高远的道法气息更加不可琢磨，提升了一个层次。
  天帝一世→天帝二世。
  百年观天道，得些许皮毛，但对于非圣存在来说，依旧是大进步。
  “无法牵引造化玉碟下来，鸿钧道人无意识，不属于生物的范畴，也没有人格情绪，却存在某种机制，不会让造化玉碟脱手。”

  诸葛亮／无极道人望着天边的车辇，漠然道。
  “那就算了吧。”
  “不，我建议改为牵引『混沌钟』，这件先天至宝亦被天道回收了，处于混沌未知处，完全无主。”
  “要怎么做呢？”
  “需要媒介，与东皇太一有关的事物，越多越好。”
  “我明白了。”雷恩若有所思。
  望着白虎拉着勾陈帝辇消失在天边，诸葛亮／无极道人收回了目光。
  “卧龙先生，汉室中山靖王之后，刘倍不请自来，能否劳烦一见？”
  一个面阔口方，大耳长臂，鼻直嘴宽，两眼圆睁，目光炯炯有神的男人站在篱笆墙外，请求一见。
  三国的历史，继续往前演化。
  诸葛亮出山，辅佐刘倍。
  十年后，蜀国一统天下，称“炎汉”，历史走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
  三十六天。
  雷恩回到天庭后，玉帝就找上了他。
  “姚道君，你到天庭已有一百多年，该去调查前任勾陈的死因了。”玉帝说道，带着几分催促之意。
  “昊天兄，这件事很急吗？”
  “当然，你应该清楚，只有快点查清真相，紫薇帝君才能冷静下来，朕并不想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内斗上。”
  玉帝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一心想办法谋取气运功德，哪有空天天和紫薇大帝勾心斗角。
  关键是，就算斗赢了，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三界之主就是他，已经进无可进，除非能证道混元。
  “我明白了。”
  雷恩正要去北俱芦洲一趟，便答应下来。
  玉帝建议道：“多带点天兵天将过去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人手不够的话，托塔天王李靖，哪吒，十二元辰，二十八星宿……都可以借给你。”
  雷恩无所谓，兵不在多，而在精。
  不过一想到可能要大范围搜查北俱芦洲，也就没拒绝。
  十天后。
  九天玄女头戴银盔，身披甲胄，手握长戈，一副女战神的姿态，站在帝宫前，集结大军。
  在五极战神的带领下，紫薇垣，太虚域附近的六颗星辰上，十八万天兵天将火速集结，没过多久，托塔天王李靖，哪咤，二十八星宿，带着三十二万天兵天将赶来。
  五十万大军集结，兵强马壮，甲光森森，旌旗如林，威武雄壮，将天庭的军威展露的淋漓尽致。
  九天玄女清点完人数，回头一望，却没看到帝君的车辇，疑惑道：
  “大帝呢？”
  黑虎玄坛赵公明的脸色有点尴尬，道：
  “帝君等的不耐烦，已经先下界了。”
  九天玄女：“……”
  (ー_ー)!!
  李天王：“……”
  二十八星宿：“……”
  天兵天将们：“……”
  现场鸦雀无声。
  大军集结之前，元帅先走了……这种事他们还是头一次遇见，有点不知所措。
  九天玄女脸皮抽搐了几下，强忍怒火，道：
  “那他说在哪等我们了吗？”
  “北俱芦洲，妖龙山。”
  “那走吧。”
  九天玄女面无表情，架着一朵祥云，冲下天宫。
  碰到这种奇葩上司，她都气麻了，心累。
  赵元帅，李天王，二十八星宿，立刻乘坐战车与天舟，跟上。
  丹舆绿辇，羽盖琼轮，九色之节，十绝灵旛，前啸九蛟，后吹八鸾，天兵天将，千乘万骑，一起下界而去。
  排场很大，可惜老大提前走了，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
  地仙界，北海。
  呼呼~~
  海风带着些许腥气，缓缓吹拂而过。
  雷恩不急不缓的飞在北海上空，脚踏祥云，向着北俱芦洲而去。
  他心中闪过天庭神话世界四大部洲的信息。
  东胜神洲为四大部洲之首。
  钟天地之灵秀，繁荣昌盛，洞天福地无数，是道教的传统地盘，自上古以来，众多道脉仙门在一洲扎根。
  西牛贺洲则是佛门之地。
  不过，佛门还未能完全统一这一洲，其中妖魔鬼怪繁多，有的甚至还建立了妖怪国度，例如牛魔王，金翅大鹏雕等大妖就盘踞在西牛贺洲。
  南瞻部洲是人道之地。
  这一洲人类国度众多，中原九州为此界人族祖地，信仰与道统驳杂，佛道妖魔皆有渗透，但多数国度的官方信仰是三皇五帝，或皇天后土。
  这三大部州之中，或多或少都有凡人国度的存在。
  而雷恩现在所要去的北俱芦洲，却几乎没有人类存在。
  上古遗留的大妖，巫族的残党，少量洪荒凶兽，以及魔族大圣，都在北俱芦洲活动，这是一片混乱，蛮荒，危险的土地。
  “都八千年过去了，北俱芦洲又那么大，大海捞针啊。”
  雷恩觉得此行要找出前任勾陈的死因，十分困难。
  地仙界极大，每一处大洲都浩瀚无垠，海域就更大了，一眼望去，碧蓝波浪接天连地，无边无际，就像是星辰大海一般。
  北海地处严寒，虽然大日横空，仍有丝丝凉意。

  如此浩瀚无垠的疆域，又时过境迁，调查起来很困难。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些地头蛇问问……嗯？”
  雷恩忽然看向下方的无尽深海，隐隐察觉到海域极深之处，有一股强横的妖气波动。
  “妖？还是大妖。”
  他心头微微一动，身形如风般流动，瞬间消失。
  “北海之上，声名在外的大妖不少，这处海域之中，似乎有一头蛟王，应该就是未来的蛟魔王？”
  雷恩回忆着出发前查阅的资料。
  加入天庭好处众多，例如情报优势，他现在对于三界之中横行的妖王，大魔，了解不少。
  北海之上最为出名的大妖是蛟魔王，未来的七大圣之一。
  猴子聚义，平天大圣牛魔王，复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通风大圣猕猴王，驱神大圣禺狨王，齐天大圣美猴王，七大妖王结拜，威风八面。
  这些妖王乃是妖族这十几万年来最为出类拔萃的几个，皆是横行一方，称王称霸的大妖。
  “妖族大圣，换作太古洪荒时期，那必须是大罗金仙才能有此头衔，现在嘛……”
  现在妖族已经没落了，太乙金仙巅峰境界就能自称大圣了。
  猴子大闹天宫之时，也是太乙散数，不过已经肉身成圣，堪比大巫体魄，打几个水一点的大罗没问题。
  杨戬同理，八九玄功，大罗仙体，比天蓬元帅还强。
  “哗哗哗……”
  此时，天海之间，陡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黑线，滚滚妖气肆孽长空，接天连地，将天光遮蔽。
  天地间狂风骤起，雷云滚滚，眼看就是倾盆大雨。
  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蛟龙跃出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平时都吃啥饲料啊，长这么大。”
  雷恩微微侧目。
  这条蛟龙粗如山岳，远远看去，就长城一般盘踞在远方的海面上，长不知几千里，庞大龙躯一个翻转便撕裂了大海，碧波翻涌，雷鸣阵阵。
  黑蛟的鳞片之上闪烁着森森冷芒，内部磅礴血气滚动，并非变化之术，而是本相。
  龙威扫荡，妖气滔天，压迫数十万里，海中的精怪们感受到这股气息，都惊惧颤抖，仓惶而逃。
  雷恩除外，他不仅没有逃，还向黑蛟疾掠而去，笑道：
  “一来就碰到了地头蛇，运气不错。”
  “吼！！”
  那头漆黑的蛟龙忽然缩小了身躯，长数十丈，周身龙鳞闪烁阴冷妖气，咆哮着盘旋在天空之中。
  “小贼，休走！还我九极化龙果！”
  黑蛟咆哮，驾驭无尽妖气黑水，似乎在追逐什么。
  那是一头体长十丈的白色神龙，她纯白优雅的龙躯仿佛银铁铸成，鳞片闪烁冷光，一双眼眸如碧玉，青光蒙蒙。
  黑蛟白龙，在大海上追逐，迎面撞上了雷某人。
  “老大，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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