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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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的拱梁下,一只黑猫在穿行。
从相距百米以上的地面观察巴洛克式建筑的暗角的话,或许会留下这样的印象吧。但若是随身配备高倍镜,观察到的就会是全然不同的景象。
晦涩不明的暗角原来是灰飞尘扬的桁架,黑猫则幻化成了黑衣的少年。
他的眼睛明亮而锋锐,像鹰俯瞰大地,什么伪装也瞒不过他。
他匍匐在桁架上,与阴影完全融为一体,如同大型肉食动物埋伏在草丛中,等待只有一次的机会。
而现在,黑暗之中,悄悄抬起来一只孤独的眼睛。
它无声注视着百米以外的贵宾厢房,等待猎物登场。
————————
大剧院座无虚席,热闹非凡,人们的脸上却看不到笑容。
军警来回巡逻,粗暴殴打每一个有多余动作的观众。唯有在冈萨尔瓦入场的时候,他们才表现出一副精英部队的模样,齐刷刷喊号子。
冈萨尔瓦带着四名近卫,好整以暇地进入贵宾包厢。他扬起手来,冲莫云祺致意。
台上的青年呆若木鸡,如在梦里。他能想象得到——冈萨尔瓦是如何用刺刀、用枪弹逼迫所有人到场的。
一股沸腾的血气直冲上他的头顶。
侮辱音乐,侮辱观众,也彻头彻尾藐视了他!
没有开场白,没有感谢词,忘了要配合乐团调音。莫云祺站在舞台正中,忽然提起琴弓,开始了演奏。
坚决有力的长音流淌出来,首先在交响乐团的头顶丢下一枚信号弹。火星从他的指尖迸射,以第一个清晰的分句引燃导线,点燃整个剧场,从山谷烧到山巅。短暂的惊诧以后,乐声织成狂暴的洪流,冲垮所有人的防线。
这首曲子不在曲目单上,没有排练过,没有组谱,甚至不是提琴曲目。于是,有那么好几个八拍,桑托沃克最顶尖的交响乐团奏出的尽是一团声势浩大的噪音。小提琴却只自顾自地向前奔流而去,不曾回身望过一眼。首先追上来的是老指挥家。他年过半百,谢了顶,胡子白花花的。但他最先反应过来,并且愿意为这场战争豁出一切。跟随而来的是第一小提琴,他们找到了自己的旋律。紧接着是婉转的中提琴,轻盈的长笛,醇厚的管乐……长弓拉响号角,鼓点催促进军,炮火声冲锋过境,却有一只白鸽始终盘桓其上,衔来海那头的新叶。
观众都站起来了,跺着脚,拍着手,以节奏拍点送上他们热烈的赞美诗。扛着枪的警卫推推搡搡,喝令人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坐好。但汹涌的人群如同此起彼伏的潮水,一浪一浪地冲刷上来,按下这边,腾起那边,仅靠在场的百来名警卫,又怎么管控得住?
后台,徐芊芊扯着头发急得直跳脚,几乎飙出泪花。
“莫云祺!你这个疯子!!!”
“想死你就自己去!不要拉别人给你陪葬啊!”
克罗地亚狂想曲,来自中欧的钢琴名曲。高亢悲怆、充满魅力的旋律有如透镜,让人们看到回忆深处交织泪水与悲欢的狂想景色。
此时此地,军政府血洗桑托沃克首都,摧毁了往日的平静时光。悲痛的种子因此被催化发芽,绽出勇气的花。
徐芊芊缩在角落里,争取把最后一通电话打出去。但对方的头像刚亮起,她的手机就被一把掠走了。
观众席暴动,后台的守卫自然也要有所动作。首先是剥夺所有人的行动自由,然后是没收通讯工具,切断危险分子可能存在的联系。
徐芊芊揉着差点扭了的手腕,满腹委屈。
莫云祺,看看你干的大好事!!!
观众席的军警也开始行动。首先倒霉的是观众,很快,枪口就对准了乐池中的演奏家们。
上火容易下头难,莫云祺骑虎难下地划拉弓子,觉得自己不折不扣是个蠢货。
或惊呼或暴怒身着单薄衣衫的音乐会听众,脚踩厚重军靴凶神恶煞的扛枪大兵,全心投入演奏,沉浸在自我空间的乐手们——
以及高高在上,凝视着一切的血色帷幕。
全都被木质的墙壁裱上画框,悬在当下,成为一幅凝固的世界名画。
然而,有如魔法一般,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空气,在这精美无暇的画幅上,推下一道皱痕。
枪声爆开,为乐曲画下最后的休止符。
帘幕柔情万种,顺从地被什么东西缓缓挤开。莫云祺知道最好别去看,但他像被定在原地,很难移开自己的视线。
一具高大沉重、铁塔似的躯干以慢镜头的速度,分开红色潮水,向前翻出栏杆,脚朝天地栽落下来,摔在一片小小的血色泥浆里。
身材高大、无论何时都穿着着繁冗华丽的军装的老人。除了冈萨尔瓦,还能是谁?
警卫队如上膛子弹,立刻编成队形沿安全走道一路向上冲锋。枪声连珠响起,齐齐指向大剧院天穹的某个角落。
——猫。
莫云祺打了个激灵,恍惚又看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
被算计了。
黑色大猫拔腿疾奔,灵活地穿梭在复杂的承重结构之间,身后的子弹一梭子一梭子地打空。
他不打算还击,吠个不停的鬣狗和穿戏服的小丑都是烟幕弹,真正的目标还在更前面。
七点五十一,冈萨尔瓦的私人轿车进入大剧院。
八点零二,冈萨尔瓦携四名警卫进入贵宾包厢。
八点零五,小提琴唱歌。
八点零六,氛围热烈,正是好机会。
八点零七……发生了什么来着?
再推演一次。
不准唱歌,小提琴。
————————
狙击手久拿不下,枪声渐行渐远。大剧院内,清洗行动正在如火如荼展开。
莫云祺、老指挥家和乐团成员首当其冲,被绑起来贴上封口胶布,要把他们全部带走。
徐芊芊却突然在台下的人潮里挤出来,想必是趁着警备力量不足,瞅见空子从后台逃出来的。
她悄眼看看莫云祺,忽然一个用力挤到最前面,跃起来伸手捞过了台边沿的小提琴,快手快脚嵌进了手上的琴盒子里。
莫云祺简直要为她的识大局知大义击节赞叹。这是专门为巡演借用的名琴,人不在了,琴也得还。
救下了小提琴,莫云祺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徐芊芊向他做口形,好像是在说她去想办法。然后她就一闪身,消失在人群里了。
莫云祺替她可惜。
多么难得的奇遇啊,如果能拍张照片的话……
战火中的音乐家,巧夺天工!绝对能在国内市场炸一波,一夜走上顶流音乐偶像的宝座。
天马行空的狂想中,音乐家们被踢起来,走上长长的甬道。观众自动让开两边,想尽量让他们走得舒服一些。
和平时期,他们是达官显贵的座上宾,是优雅体面的代名词,是上流阶级彰显自身财富与品位的奢侈品。但当那些人想要摧毁他们时,他们也不过就是一只被砸碎的古董瓷瓶,一只可以被随手捏爆的金丝雀。他们也不那么坚强,缺失那种带着厚重泥土气息的质朴和坚韧。队伍里头,已经有人哭起来了。
只有莫云祺高抬着头,走在最前面。
他作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最开始,他不过就是在发脾气。但耍弄他人情绪是他天生就会的拿手好戏,那首关于战争与泪水的狂想曲,也不过就是他随手挑中的武器。
他的随心所欲,却是其他所有人最真实的伤痛。
剧院外的长街上,军用吉普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押送他们的小队头子打开对讲机,烦躁地发出指令。
一只温暖的手从背后握住他的手腕,给予他力量。莫云祺回头,看到语言不通的桑托沃克提琴手在冲自己微笑。其他的乐团成员们也在看着他,他们听得懂恐吓,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但在自身难保的时刻,他们却想要勉力安慰他这个来自异国的旅人。
莫云祺的鼻子发酸,视线也变得有点模糊了。因此在士兵要把他们押上车的时候,他先挨了一下枪托子。
长得高,生得美,看着欠,还想着保护别人,真真是活该被打。
他跌了个趔趄,一阵发晕,眼前金星直冒,还有血和眼泪一起不争气地往下落,好不丢脸。
等他清醒的时候,最华彩的乐章却已溜走一半。
——月光拨开雨云,照亮大剧院顶一个低伏着的身影。空气里的硝烟味泛上来,冲进莫云祺的鼻腔。距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辆黑色轿车被撞在街角花坛里。油箱被打爆了,冲天的火焰正在燃烧。
平面的影子伸展拉长,鬼魅一样地舒展开来。好像一张优美的弓,忽然张满了弦。
“sniper!”有人惊叫起来。好多人慌了神,趴下身去找掩体。
莫云祺一动没动,一堆矮下去的人里面,他是唯一一个固定靶。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死神,那他的名字一定就是狙击手。
黑色的幽灵拉动保险栓,扣下扳机,带走罪痕累累的灵魂。
一截庞大的身躯从花坛角落里摔出来,重重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冈萨尔瓦将军!——”
钟摆重重地晃动,一下一下,为暴行送葬,为已过去的悲恸奏响。
军队没头苍蝇一样开始撤退,人们互相帮助,撕掉胶布,解开绳索。他们照看彼此的伤势,热烈地拥抱在一起,还有好些个乐手扑上来吻莫云祺的脸颊。徐芊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煞风景,一把拉着他往后头的街区跑。
“我找到车了!”她边跑边喊,“谢谢你的粉丝!”
僻静的拐角,已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在等待。徐芊芊拉开后座车门,蛮力把莫云祺塞进去,自己跳上副驾驶。
“都安排好了。先去丽辉大饭店,明早五点坐使馆的车离境去巴尔文达。”
巴尔文达与桑托沃克相邻,去年刚换过届,正在稳定的和平期。
“中午的机票,直飞休斯城,离开这个鬼地方!”徐芊芊恶狠狠地咬牙咒骂。
莫云祺没再说什么。基本上来说,他都是很配合公司的安排的。
车拉高速度,一气冲过封锁线。圣桑大剧院横亘在他们的身后,沉默注视此夜的月光。
幽灵的影子已经蒸发,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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