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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鲸生于溪


第二天早上,郝韧真看见颜粟正在收拾桨板装备。

        “舅舅,今天不去看小海螺了吗?”

        “去,就等你起来了,今天我们下水,和小海螺在水里一起玩。”

        “啊!真的?”

        郝韧真看见颜粟收拾桨板,还以为今天又是先去海边玩水,上次在水里跟小海螺“一起玩”,可是吓没了半条小命,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哪里敢想颜粟这是又要去水里和小海螺一起玩了。

        “肥姐姐说的,以我们现在跟小海螺的关系,大可以放心和它玩了。”

        见郝韧真担心,颜粟便搬出他逐渐加深信任的粟鸿烟。

        吃过早饭,不同于之前全身防护严密的装备,今天三人一身清凉装扮,带好驱虫防蚊和装备,就出发了,也才没几天,几人来来回回,这条开辟出来的路,现在已经很像一条真的的路了,穿着清凉没有造成什么麻烦。

        来到水边,郝韧真清了清嗓子,双手围住嘴巴形成扩音器,对着水面喊到。

        “小海螺……小海螺……”

        叫了一阵,也没见水里有什么动静,颜粟摊开桨板,气都打得一半了,看来小海螺并不知道自己叫小海螺,或者是躲在哪里闭目养神着,眼看颜粟就要打好气了,郝韧真这才服输,拿出海螺来憋足劲猛吹。

        “呜呜……呜……”

        海螺海螺,海里面的螺,吹响出来的声音,和一生漂泊在大海里的轮船汽笛声十分相似,一样的低沉浑厚,一样的悠远流长,一样的让人听见不禁浮想起汪洋大海。

        让人意想不到的,郝韧真还真吹出了小海螺,不过小海螺不是从他们翘首以盼的细湖头部方向过来,而是从细湖尾部捕鱼沙滩方向过来,速度奇快,越水腾空,伴随着囔囔叫声飞扑而来,看来他们是先入为主了,小海螺捕鱼时间是不固定的,它这是刚吃饱一顿回来了,所以也不是郝韧真叫喊小海螺的名字没用,因为小海螺吃着大餐想理郝韧真也急不得。

        “你真不上来吗?安全没有问题,桨板承重我们三个人勉强还可以。”

        粟鸿烟的想法是让颜粟和郝韧真先出去玩,她在岸上给他们拍照,颜粟以为她是担心安全问题,一再的解释邀请,他已经把粟鸿烟当队友了,队友当然抱团共进退,缺了一个怎么行,粟鸿烟摆摆手示意,拿好手机表示已经做好了准备。

        见说不动,颜粟便插桨入水,缓缓朝外面划去,小海螺跟着在板身旁边闲游,一下冒头喷气,一下侧着身滑行在桨板旁边,一动不动全靠惯性,一下翻着肚皮贴在桨板下游动,那庞大的体型,无论长还是宽,都比桨板大了一些,从上面的俯瞰视角,桨板面积挡不住小海螺的身躯。

        明明小海螺一个大力或者不小心,就能掀翻颜粟他们的桨板,但是此时的小海螺就像灵活的胖子,倒转腾挪各种动作都没碰到板身,完全没有沙滩上那种笨拙的姿态,确实如粟鸿烟所想,甚至还远远可以更加放心,小海螺很高兴能在它的世界里和郝韧真颜粟一起玩耍,比在人类灵活它笨拙的陆地上玩得开心。

        “看一下它腹部后面有几条缝缝。”

        粟鸿烟在岸边喊道,颜粟连忙找机会观察。

        “一条。”

        “那是它一只雄性虎鲸。”

        郝韧真听了很开心,小孩子似乎更喜欢同性好朋友。

        来到细湖中央,小海螺突然冒头出来,对着两人嘤嘤嘎嘎叫唤很久,似乎想要和他们说什么,半响,板上两个人还是一脸疑惑,很是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它,小海螺气急败坏了,扭头一下扎进水里,扬起尾巴一摆,消失在水下。

        过了一会儿,小海螺的背鳍出现在远处,然后快速调转方向,整个背鳍漏出水面,加速直奔桨板而来,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一辆行驶而来的小汽车,让人不能不惊讶它那么胖的身躯,在阻力巨大的水里,怎么能游动那么快。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背鳍来了一个变向急停,这熟悉的一幕,两人怎么会不记得,不同的是这回水下的巨兽停下之后,探出一个巨型头颅来,这个虎头张大嘴巴嘎嘎嘎的叫着,仿佛在说,这回你们听懂我要说什么了吧。

        “舅舅,小海螺真的好聪明啊。”

        郝韧真被它逗得哈哈大笑,何止是听懂了,郝韧真的汗毛还竖立了一下,以示对前几天吓没了半条小命的记忆的尊重,和颜粟击掌示意,两人对视一下,看着对方情感复杂的眼神,又相互哈哈大笑起来。

        “肥姐姐,那天我们就是这么相遇的,当时可把我和舅舅吓死了,小海螺刚刚是在模仿那天的情况呢,它好聪明啊。”

        郝韧真对着岸边喊到,粟鸿烟离得不远,也都看在了眼里,旁观者视角比板上的两人看得还清楚一些,不得不说,她这几天以来观察到的,关于虎鲸的智力理解能力,一直有惊喜,惊喜从不断。

        原来小海螺刚刚的嘎嘎乱叫,可能是来到了细湖中央后,想了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然后想和颜粟郝韧真他们说,还记得那天吗?我在这里差点撞上你们了,可把吓了我一跳,害得我那天后面只能饿着肚子,都不敢捕鱼了。

        结果显而易见,人类怎么可能听得懂它的语言,小海螺着急上来了,灵机一动,原班人马原本场地重新表演了一遍,说不通我就演给你吗看,这种处理问题的能力,岂是聪明两字能够简单概括的。

        小海螺见他们懂得了它想要表达的意思,心满意足的往后躺去,侧着身到桨板后面来,尾巴慢摆,胸鳍轻轻推动桨板,不是玩耍的推一下,而是持续的推动,看样子似乎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颜粟错开小海螺身体所在的那边,也划起桨来。

        小海螺不使力,速度也挺快的,几分钟后,就推着他们来到细湖的中间通道位置了,也就是颜粟他们第一次进来穿过的喇叭口,一线天的地方,粟鸿烟所在的水边,距离这里和距离细湖尾部沙滩的路程相当,因为湖岸线轻微的弯曲,已经看不见粟鸿烟了。

        颜粟很是奇怪,再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难道小海螺也怀念这里,但前后对不上啊,小海螺第一次遇见他们,应该是在刚刚它表演的位置,小海螺并不能知道颜粟他们是从这里进来的,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在那边才发生差点相撞的事件了,看来来到此处是有其他目的。

        只见小海螺把他们的桨板推靠崖壁,这里的山体也是很陡峭,峭壁直接扎到水里,看着黑黝黝的水,看不出有多深,小海螺轻轻沉入水中,不犯起一点波浪,过了许久也不见身影,舅甥俩就这样静静等在桨板上。

        “舅舅,小海螺干啥呢?摸不着头脑啊。”

        “我也不懂,它把我们大老远推过来,又安顿在这里妥妥的,肯定有它的目的,我们等着就好了。”

        七八分钟过去了,还是不见小海螺踪影,郝韧真也是着急了。

        “舅舅,它能憋气那么久吗?”

        “能的,十几二十分钟的能力是有的,只是我们这几天一直看它在水面,你是忽略了它的基础能力了吧。”

        终于,在小海螺刚刚消失的地方,水下冒出了大量气泡,紧接着一个虎头冒了出来,小海螺嘴里叼着一只大鱼,喉咙里还不停发出嘎嘎的叫唤。

        “原来如此啊,这是带我们看它的另一个捕猎的地方呢,看来它也会在这里潜伏,等大鱼进来就搞偷袭。”

        “小海螺坏蛋哦,竟然还会搞偷袭。”

        郝韧真不懂是在骂还是在夸他的伙伴,小海螺没有把鱼吞下,只见它在嘴里灵活的把大鱼轻轻抛动,把鱼头转动到牙口下,用力咔嚓一下,这是学到粟鸿烟拿锤子打地鼠给它喂鱼的精髓啊,然后转动它短而灵活的脖子,整个身体伸出水面,将大鱼轻轻放在桨板上,目的不言而喻,我也给你们鱼吃。

        这可把颜粟搞得无奈了,他看不懂是什么鱼,扁扁宽宽的,看着得有四五斤重,是一条感情很重的鱼,但他们一不缺吃的,二给他他也不会弄,实在是盛情难为情了,心里挣扎了一番,把鱼丢回小海螺面前,小海螺见状,立刻提高音量叫嘎嘎的,明显是生气了,又叼起大鱼放回到板上。

        “舅舅,我们就收下的,这是伙伴之间交换的礼物,如果是我的话你不收我也会生气的。”

        颜粟也没办法了,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跟老板娘解释这鱼是怎么来的,见小海螺在周边游荡,没有再下去潜伏的意思,过来也挺久了,担心起一个人在那边的粟鸿烟,颜粟决定快点回去。

        两人双桨往崖壁上一撑,桨板滑动起来开始回程,再一起经过一线天,颜粟转头望过去,峭壁挤压留下的缝隙,只看得见外面被小海峡剥离出去的小岛,喇叭口下的海水黝蓝黝蓝的,似乎很深很深,颜粟凝视着下面,不安的感觉浮上心头,像是他也被下面的深渊凝视着的感觉。

        这回小海螺没有推着他们了,在旁边自己自顾自的玩耍,没多久突然发力游得快快的一不见了踪影,见被伙伴抛下,郝韧真郁闷得快速划桨发泄力气。

        等他们转过弯角看得见粟鸿烟所在的地方,原来小海螺是先回去和粟鸿烟打招呼了,远远的就能看见虎头靠近岸边,一人一兽正在聊着。

        从中间通道回来,前几天还很陌生的欣赏风景,今天都没心情多看几眼风景的路上,颜粟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漏掉了什么,看向粟鸿烟对面岸的水道口,那天颜粟就是计划从这里出去的,被和小海螺突然的遭遇吓到破坏了计划,虽然现在有开辟出来的小路作为交通路线了,但那天没得从那里划出去看看,还悠悠的在颜粟心中留下了个小小心结呢,看到粟鸿烟有小海螺陪伴,颜粟调转方向,朝那个大水道口划去,没理会郝韧真的叫嚷,执意带着他过去。

        粟鸿烟所在的水边,到她对岸水道口的距离,是他们见过的细湖湖面最宽的位置了,划了一阵才靠近水道口,颜粟盯着慢慢接近的水道口,恍惚间目光竟然失去了参照物,一下看到的是他们的桨板慢慢靠近水口,一下看到的是他们桨板没动,而是整个山体慢慢靠近他们。

        看见郝韧真和颜粟没有靠岸,小海螺又屁颠屁颠的游了过来,几个呼吸间就追了上来,缓慢减速最后和板身轻轻一碰,给了他们一个小小加速,一切动作都很流畅没有多余,水下不亏是小海螺的地盘,灵活得不可思议。

        小海螺歪着头跟游,像是在放空自己,很享受跟着颜粟郝韧真桨板一起游泳的感觉,等它察觉不对翻身过来,已经和桨板一起从细湖进入了水道,小海螺呜呜呜不停的叫唤,身体有意无意的碰撞着桨板,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之前没有见过的。

        “舅舅小海螺怎么了?老是故意碰到我们。”

        颜粟也很疑惑。

        “难道是呆里面太久了,害怕出到大海去?”

        没办法回答郝韧真,因为他也没有答案,反而跟着抛出他的疑问,自然,也没有答案。

        这几天的陪伴玩耍,注意力都去关注小海螺给人一次又一次惊艳的智力,和它憨态可掬的神态上了,其他的情绪,颜粟第一次感受起来,也感觉很陌生,此刻很难判断小海螺的想法,但看起来它是进到这里面来,才开始显得不安的,说不定答案就在前面,颜粟不顾小海螺的异样,保持划动着他手里的水桨。

        这水道可真弯曲,进来没多远就是一个大拐弯,刚刚从大弯里出来,眼看着前面尽头又是一个弯,小海螺表现得更加焦躁不安了,很多故意的多余动作,就差没拍翻桨板了,快要接近下一个大弯的时候,干脆掉头走了。

        “舅舅,怎么办,小海螺没跟我们,前面会不会又危险。”

        “不会。”

        颜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危险谈不上,倒是另一种难言的负面情绪涌了上来,虽然一直被小海螺干扰,但是颜粟还是观察到了越来越窄的水面,和两岸边越来越浅的水底,他心理越发沉重,看见小海螺掉头走了,他的心彻底沉了,已经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只差最后的亲眼见证,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将是一个沉重的事实,颜粟此时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郝韧真解释,只是心里的沉重,脸上表现得一览无遗,郝韧真极少见颜粟这么冰冷过。

        水桨一把一把的划,桨板一冲一冲的前进,破开这无人之地,漂在颜粟脑海里的困顿如眼前的海水,那颜粟的坚毅就如破开这海水的桨板,无论阻力多大,毅然决然的一下又一下破开阻碍。

        终于,还是来到了下一个大弯,颜粟速度不减,快速冲过大弯,弯口的景象,就这样蛮横无理的突然呈现在他们眼前,毫无怜悯。

        “糟了。”

        声音是颜粟发出来的,不是和郝韧真说,只是心痛到极点,忍不住蹦出来了声音,弯口的景象郝韧真也看见了,但是他没有很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颜粟现在冷得可怕,不要打扰他,顺着颜粟的意图,掉头之后一路往回划,郝韧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颜粟,只是埋头划桨,两人比进来的时候更快,更安静。

        回到水道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海螺,在这里开心玩耍等待,郝韧真看见它了也没敢打招呼,因为身后一言不发的颜粟让他直冒冷汗,桨板快速前进,眼看就要撞上小海螺,小海螺没躲,颜粟没减速,惊得郝韧真还是发出了哎呀哎呀哎呀呀的声音来,他的水桨插到水里,试图减速,突然的阻力给了板身一个踉跄,板上刚刚接受下代表小海螺盛情的大鱼,顺势滑入水中。

        还好小海螺最后发现了快速冲过来的桨板,没有减速,没有拐弯的意思,及时躲开了,避让完桨板后,小海螺冒头在颜粟旁边,嘴里嘎嘎的叫,鼻子一张一合快速喷着粗气,一眼就看出来超级生气的样子,但是颜粟非但没理会它,水桨划水更是当它不存在,小海螺眼看着就要被插中,只好骂骂咧咧又躲开了。

        粟鸿烟等得都有点后悔刚刚没答应颜粟了,在岸边看他们在那边玩了许久,又去另一边玩了许久,加起来一共不知道等了多久,见他们终于回来了,开心的站起身来迎接。

        等他们靠近了,粟鸿烟才发现气氛不太对,这仨组合的状况明显和刚出去的时候不一样,颜粟面无表情,郝韧真眼神漂浮,小海螺被逼迫后一直在旁边骂骂咧咧,粟鸿烟听不懂它的话,也能感觉和平时玩耍的叫声不一样,没有很多时间给她想,桨板撞上岸来,颜粟一把把丢救生衣给她。

        “穿上。”

        不是恶语,粟鸿烟也能感受到了深深的六月寒,平时对她嬉皮笑脸的颜粟,此刻冷得像机器,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颜粟看起来有点怕,粟鸿烟眼神飘过郝韧真去,郝韧真赶紧移开目光,没有得到答案,再看回颜粟,除了冰冷还有刚毅,那刚毅的眼神足以让粟鸿烟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跟着他就是了。

        桨板勉强驼着三人,晃晃悠悠的往对面水道口过去,郝韧真被转晕呆呆的坐在板上了,只有颜粟在后面划,小海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根本不跟进水道去,直接在水道口外面停留了。

        粟鸿烟能知道的是,颜粟就是进来这里之后发现了什么,才那样冰冷沉重,她带着知道这里面有问题的心,也观察到了颜粟观察到的景象,越来越窄的水面,岸边可见的水底越来越浅,这种趋势哪像是通往大海的坦途,倒是感觉正在往一条小溪的源头寻去。

        划过了颜粟他们刚刚划过的大弯,蛮横无理的景象又一次砸在颜粟的胸口上,他原本以为的细湖通向大海的水道,这里哪有什么星辰大海啊,有的只是窒息的绝望,远处可见树木都长到了水中央,水浅得只剩滩涂,要不是现在海水在高位,估计那里能漏出一片泥泞地来,看着岸边的水线,满潮的时候水位也高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树木下面长满了盘缠的树根,挡住了去路。

        “去那边看看。”

        颜粟的声音一样冰冷,粟鸿烟这下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能这么冰冷了,桨板上多了一个无话之人,掉头折返回去,这次等在水道口的小海螺识趣躲开,见他们又往细湖头部方向划去,又凑了上来,但仿佛也感受到了几人的情绪,没有顽皮胡闹,只是安静的伴游在旁边,粟鸿烟呆呆的看着小海螺出神,心里不懂想什么。

        这几天嬉戏打闹的四人组,就这么安静的一路来到了中间通道,粟鸿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喇叭口不大,一路过来,只看见岸边连贯的山体,只有等真正进入喇叭口范围,喇叭口连同一线天的景象才会赫然呈现,没等粟鸿烟看多一眼,一件衣服从她后面头顶飞过来,丢到了她怀中,紧接着感受到板身一晃,转头过去只看见颜粟飞在空中即将入水的身形,这个男人真是二话不说,入水了又直接消失在水下,小海螺也跟着潜了下去。

        粟鸿烟光听颜粟讲,此时才第一次看见这个一线天,崖壁不是很高,但真的平绝,就好像是大自然刻意雕塑一般,生命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她呆呆的看着,看着,这几天看到的画面快速浮现在她脑海中,小海螺那么固定熟练的赶鱼冲滩,对比同类灵活异常的陆地移动能力,他们每次下来找小海螺玩,想见它它就立马出现,好像它就一直守候在这里,大家都以为负责连接细湖和大海的大水道,此刻断绝得不能再断,颜粟刚刚的眼神好冰冷,真的好冷好冷……

        粟鸿烟越想越难受,手掌捂住嘴鼻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是不想在小孩面前丢脸吗?然而真实的悲伤情绪哪里控制得住,还是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

        郝韧真转过头来,先是看到颜粟一言不发的跳水,肥姐姐又突然哭了起来,再迷糊的他都知道发生大事了,没有急着去打扰粟鸿烟,一下看看水里,一下看看她。

        两人眼看着颜粟冒出头来,深吸一口气,又潜了下去,如此反复,颜粟看见抽泣的粟鸿烟了,但他没有给她任何包含信息的眼神,粟鸿烟见颜粟不理她,抽泣得更厉害了,抽着抽着,许久之后平静一些,才悠悠的哽咽着说到。

        “小……小海螺它,它不是生活在这里的,它是被困在这里了。”

        说完又完全放开了哭腔,根本不去在意什么形象了,这个时候颜粟也冒了出来,小心的爬上了桨板。

        “我回去拿泳镜头灯再来,下面水深浑浊看不清楚。”

        颜粟终于不再是冷冷的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了,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无论结果是怎么样都坦然接受了。

        回程又是一路安静,三人各自消化自己的震撼,抚平波动的情绪,回到水边靠岸之后,颜粟让郝韧真和粟鸿烟待在这里,他自己匆匆跑了回去,郝韧真看着水里闲游的小海螺,看起来它完全没有众人替它操心的那样操心自己,郝韧真也难以接受事情突然变成这样。

        “你舅舅一开始认为,对面的水道是联通大海的,小海螺即使是孤身一只虎鲸,也是它选择在这里居住,可能是天然的地形让它有安全感,可能是这里食物丰富,总之,是它选择了这里,而且应该是待上很长时间了。”

        “小海螺每次捕鱼,都很娴熟的把鱼群赶过沙滩那边去,逼着鱼群冲上沙滩搁浅,别的虎鲸冲滩要靠一波海浪,这细湖水面平静没有风浪,全靠它自己的力量,这一定是经过很次失败的尝试之后才掌握的,它在沙滩上的移动能力,对于其他虎鲸来说,也是异常灵活,这些都可以推测,小海螺在这细湖里面生活很久了,完全适应了细湖里的生存环境。”

        “刚刚你舅舅带你划过那边去,看见他以为联通大海的地方根本不通,再加上小海螺对这里的适应程度,和你们第一次进来的那里,那么窄的一线天,有理由相信,小海螺是被困在里面了,有可能小的时候误入,某种原因造成它就一直生活在里面了。”

        粟鸿烟恢复平静之后,淡淡的说着,是说给郝韧真听的,也是理好自己的思路和情绪。

        “所以刚刚舅舅才跳到水里,去看一线天下面有没有出口的吗?”

        “嗯,看他的样子,怕是情况不乐观。”

        眼看颜粟匆匆又下来了,依然让郝韧真跟着粟鸿烟待在原地,他自己划板快速远去,小海螺又跟着上去保驾护航了。

        又过半个多小时,颜粟站立着缓慢划桨出现在远处,像是一叶孤舟,颜粟的动作真的缓慢,速度也是真的很慢,要不是有小海螺跟上去了,粟鸿烟还真得担心颜粟的安全问题,自从发现了问题,颜粟就神经紧张的跑上跑下,消耗了大量体力精力,当然,颜粟也可能只是带回来了答案,索性就不急了。

        桨板靠岸,面对两双着急的目光,颜粟缓缓的说到。

        “带的装备简陋,那里下面的水很深,这个钓鱼的头灯没一下就坏了,我只能摸个大概,应该是没有一个足够大的通道能让小海螺进出。”

        “那不就还可能有?”

        郝韧真还抱希望,不愿相信。

        “是啊,那就还有可能。”

        漫长的时间里,粟鸿烟像慢动作的人,看着快动作的颜粟跑上跑下做了很多事情,现在她也终于收拾好了心情,挤出笑容来。

        “我有个朋友,现在正在晨闻岛带队潜水活动,可以叫他过来帮忙看看。”

        颜粟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他不立即回答,是考虑此事一旦传播出去,太多人知道后会对小海螺的生活造成困扰,最终破坏它的生存环境,但考虑到小海螺被困基本上已经是事实了,既然知道了小海螺被困,那营救它就需要更更多的专业人士来帮忙,颜粟一己之力绝无可能。

        粟鸿烟走过一边去打电话,花费很长时间去说清楚事情,对方似乎还是难以相信。

        “等下我再发照片视频过去给你。”

        粟鸿烟解释得都要有点生气了,对方还是震惊难以置信,便丢了句硬话过去,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粟鸿烟手抱着手臂走回来,看起来有些疲倦身寒,在这炎炎夏日,恍恍惚惚错过了中午餐,几人只吃了一顿早餐,体内的能量都不多了。

        “颜粟,今晚我想待在这里。”

        “舅舅,我也想。”

        刚得坐下来休息的颜粟,听见他们两个的话,站起身来,看一下粟鸿烟脸色,看一下郝韧真眼神,很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事已至此,他们断不能安心回去享受温柔大床了。

        “好吧,你们去沙滩那边等我。”

        说完转身又往山上走去,抬脚有点麻木,累倒说不上,期间并没有极限体力的输出,只是一直连轴转,应该是乏了吧,不过相比情绪波动发冷的粟鸿烟,一顿不吃就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的郝韧真,乏了的颜粟只是速度慢一些,不会影响他必须要做的事。

        回到民宿,拿了帐篷和毯子,向老板娘打包了些食物,正要折返,粟鸿烟来了电话,说下面有水源,让他带些洗漱用品,于是又向老板娘拿了钥匙,随便拿了些东西,就大步朝下面走去。

        等他来到沙滩,看不见人影,只见沙滩上摆了一堆干柴,另外两人的声音从对面树林里传来,看来是捡柴火去了,水里平静,也不见小海螺身影,颜粟选了一块距离水边足够远的平地,免得涨潮被淹,整平地面搭起帐篷来,太阳还高高挂,不妨碍他们准备周全起来。

        不久另外那两个人抱着干柴回来,已经有些说笑了,看见颜粟来到了,郝韧真一把丢下干柴,朝他跑去。

        “舅舅舅舅,有带什么吃的吗?”

        颜粟指了指打包放在一边的食物,郝韧真脚蹬石子飞起加速,一下扑了过去,抓了一个普通糯米饭团就啃,嘴里还不忘说话。

        “哦……好香哦,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糯米饭,肥姐姐快点。”

        看来饥饿真是会放大各种感官神经,是为了让身体赶紧闻着味快点找到食物吧,颜粟和粟鸿烟也坐下吃了起来,此刻再矜持,也不免有点狼吞虎咽。

        三人风卷残云,一下就干了精光。

        “是不是带少了?”

        “是的,我没饱,舅舅。”

        “今天小海螺给我们的大鱼让你弄丢了,那么大条啊,好多好多肉,啊啊啊!”

        郝韧真一边比划一边想象,明明吃了很多,口水还要流,颜粟低估了大家的胃容量啊,拿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已经沉甸甸的了,他也不是机器人,没办法拿更多了。

        吃饱饭几人正想着如何消遣时间,因为还有很久天才黑,远处的开心果就冲着他们来了,只见小海螺映着夕阳,背鳍极速破水而来,看来它也要吃饭饭了。

        熟悉的场景,顺着小海螺冲起的波浪,鱼儿不分方向的乱冲上海滩,鱼量不少,小海螺标志性微笑嘴,感觉它似乎一直很乐观,不是以定型的嘴角弧度先入为主去认为,而是你能正经感受到它的状态就是一直很开心。

        三人相视会心一笑,大干起来,没有统一分工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颜粟力气大不挑,随便抓个石头就打地鼠,打完就自己拿过去丢小海螺嘴里,郝韧真拿着粗木棍,专挑小鱼来,粟鸿烟拿条小木棍,哎呀哎呀打了几下不成功,索性在旁边看舅甥俩疯玩,拿锤子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不懂怎么变矜持起来了。

        沙滩上的鱼很快就要收拾干净了,还剩最后几条的时候,小海螺怎么逗它都不张开嘴巴了,也不作停留,一点一点挪动笨重的身体回水里,意图很明显,我一定要送鱼给你们吃,不能拒绝。

        “舅舅,加餐!”

        颜粟无奈一笑,听说虎鲸记忆力很好,确实不假,这是惦记着早上没送出去的礼物,来个霸王硬送礼啊。

        颜粟拿了小刀在水边整活起来,小海螺凑在一旁饶有兴趣,看着颜粟开膛破肚,掏空内脏,去鳃,刮鳞,切块,小海螺微微晃动它的大脑袋语发喃喃,它哪里见过吃个鱼还如此精致的,给它再多点智慧,得懊恼它祖先干嘛把灵活的手指演化成一个巴掌了。

        整完活,得了大大一锅鱼肉,小海螺客气留给他们的几只鱼,在人类这里就是差点一锅炖不下的量了,可见小海螺每顿都是几十几十斤鱼的吃啊,颜粟的野餐锅第一次盛满如此大量的肉,拿出调味料包随便加点佐料,看得郝韧真直流口水,却被颜粟赶去他们发现的水源弄点淡水回来,海水可煮不了鱼汤,颜粟则又生起火了,小海螺远远看着,这下对人类的好奇心算是达到顶峰了,它哪里见过火光。

        即使又忙活了许多事情,太阳依然没有落完下去,看了看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的小海螺,颜粟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认真,下水和小海螺玩耍,你去是不去?”

        刚刚补充了能量,过了这么些时间,食物在肠道消化提供能量之后,大家都精神起来了,郝韧真一直蹲在那锅鱼边上,目的很明显,还想吃肉,听见颜粟的话,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突然想起一丝血色,又黯然失色下去,颜粟一下看出他是还想着昨天小海螺吃鸭子的画面。

        “怕什么,舅舅今天不懂和它游多久了,我在水下的时候老是来蹭我,那时候我哪有空管它,没见它把我吃了。”

        说完就开始脱去上衣。

        “你们去玩吧,我看火。”

        粟鸿烟第一个投降,郝韧真犹犹豫豫,颜粟便不再管他们,自顾自朝水边走去,快到水边的时候一个加速,鱼跃扎入水中消失不见,小海螺见状也扭头转身扎入水中,等他们再出现,已经在远处了,即使累了一天,颜粟一点也不担心抽筋溺水问题,作为海洋霸主的伙伴就在身边,还用怕抽筋游不动吗?鲨鱼来了都不带怕,所谓狗仗人势也就是这样了。

        颜粟完全放开了,是玩耍,也是在释放今天一整天的压抑阴霾,沙滩上郝韧真看见颜粟和小海螺玩得不亦乐乎,一下抱头,一下抓尾,一下被顶出水面,一下潜入水里,水下面郝韧真看不见的时候,颜粟更是噬无忌惮,能摸的不能摸的,把小海螺都摸了个遍了,巨大的背鳍,摸了,张开的胸鳍,摸了,还是肚皮贴肚皮,手拉着手的摸,吓人的牙齿,摸了,还摸到了舌头去,放肆得小海螺都嫌弃他了,颜粟想趴在小海螺尾巴上的时候,又一下被甩飞出水面。

        郝韧真看在眼里,红在心头,啊啊啊的乱叫边跑边脱衣服,学着颜粟想鱼跃入手,没把握好平衡,踩在水里两下速度减完,扑腾跌倒到水里了,干脆笨拙的划水,郝韧真会游泳,但只能说是不沉,看这速度,外面那两个玩累了他都没游到,还好小海螺发现了他,刚好找到借口逃离颜粟的魔爪,随即展开它水下灵活胖子的能力,一下撇开颜粟朝郝韧真冲去。

        郝韧真只觉得自己乱蹬的脚被什么滑滑圆圆的东西顶住,随后双脚被迫分开,那滑滑圆圆的东西一个加速撞上自己屁股,紧接着整个上半身就被屁股传来的加速度力量顶直起来,然后后腰靠在一个尖尖有点软的东西上,等他看清,自己赫然被小海螺驼在背上,在水面上风驰电掣起来,这可把它高兴坏了,啊啊啊的乱叫,激动得发不出语言,刚刚还距离挺远的颜粟,一下就到他的位置了,然后一下又超过颜粟,离他离得远远的了。

        越冲出去越远,岸上的粟鸿烟都要看不清他们了,小海螺这才放慢速度,转了一个大圈掉头,郝韧真的癫狂乱叫好像是给它加油,掉完头又是一个加速,不过已经适应的郝韧真,干脆张开双手感受疾风,吓不到他了。

        小海螺直奔看戏的颜粟而去,眼看就要撞上,郝韧真突然感觉屁股失去了支撑,那圆圆滑滑的后背沉入了深水,一下子失去支撑和推力的他,控制不住的一头扎到水里,他那很不流线型的身体,加上很不流线型的姿势,立即受到海水巨大阻力瞬间降速,最后轻轻的撞上颜粟一下才停下来,小海螺则浮在一旁呱呱乱叫,不知是自夸厉害,还是记着早上颜粟差点撞到它的仇。

        “舅舅,太刺激了,脚下是水流,手上是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郝韧真一边激动得语无伦次,一边整着呛水难受的鼻子,刚刚那么刺激的画面,无论是水里一起游玩的颜粟,还是岸上聚精会神看着偶尔拍手叫好的粟鸿烟,都各自有想到,然后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么激动人心的景象,怎么不拍下来呢?这问题如果是放在昨天,肯定是要拍的,今天基本确定小海螺的困境之后,俩人都不忍心把处境悲凉的小海螺,当成自己猎奇的背景资料了,就像得知情况后今天不忍心再回去睡温软大床,而是在水边过夜,想着陪伴小海螺,玩耍也是陪伴的一种,玩得开心吗?如果开心,那用心感受,用眼记录就好了。

        一直到了落日余晖,一直到了水映星光,郝韧真才依依不舍的和小海螺告别,然后几步路返回到帐篷边,还在挥手告别,粟鸿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

        “快去洗一下吧,等天彻底黑下就不安全了。”

        备好颜粟拿下来的衣物,催促他们去洗掉身上的盐分,颜粟跟着郝韧真来到沙滩的另一边,确实有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来,水量很小,不特意走过来还真发现不了,颜粟看着小溪的一处潭水,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连连摇头苦笑。

        溪水流过皮肤,感觉比海水凉了许多,这凉爽让颜粟很舒服,凉意刺激水流所经之处的皮肤,激活感官神经,把燥热的心降温下来,郝韧真就有点受不了清凉的溪水了,随便洗洗就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跑回去了。

        等颜粟回来,郝韧真已经对着那大锅鱼大快朵颐起来了,这种海鱼刚好没有小刺,适合粗心大意的小孩吃,颜粟也加入进来,野生现宰海鱼,甚是鲜美。

        “舅舅,煮熟了给小海螺吃它会觉得更好吃吗?”

        “估计不会,它们吃什么都是整个吞下的,估计舌头都没有什么味觉了,你想想,整天要在超级咸的海水里张嘴,再好的舌头都得麻木了吧,什么味道都尝不到了。”

        看不出颜粟是说真的还是唬他,粟鸿烟不置可否,郝韧真干脆继续吃肉,主力队员是两个下水游玩又消耗一波的人,粟鸿烟随便吃点尝尝味道,一大锅鱼,慢慢就吃完了,郝韧真比颜粟吃得还多。

        “舅舅,你不用担心,我们没发现小海螺的时候它都活得好好的,现在我们都发现它了,一定有办法救它的。”

        颜粟眼神向粟鸿烟搜索答案,得到了肯定,知道粟鸿烟把事情都告诉郝韧真了,没想到这小子反而过来安慰自己。

        “认真,还记得我们出发来这里之前,去小溪里抓鱼了吗?”

        “嗯,记得。”

        “那时候我就跟你说,小溪里有小鱼,江河里有大鱼,大海里有巨兽,或者可以反过来这样子说,小鱼应该在小溪里,大鱼应该在江河里,鲸鱼应该遨游在大海里。”

        “刚刚去那边小溪洗澡,让我又想起这个事情来。”

        “那时我们还感叹了,鲸鱼到底有多大,很遗憾没得见过不知道想不了。”

        “现在不仅见到鲸鱼了,见到的还是一只被困的虎鲸,相比于小海螺的体型,这个窄窄长长的细湖,对它来说不就是一条小溪吗?一条本该遨游大海的鲸鱼,却生活在一条小溪里,真是好讽刺,越想越难受。”

        还有这么个事情,粟鸿烟听颜粟缓缓的讲着,就更能理解刚刚颜粟为什么下水去和小海螺玩疯了,这是去加强和小海螺的情感纽带,去从小海螺的乐观上吸取力量对抗苦闷了。

        这么长时间的恢复心情,又看见了颜粟郝韧真和小海螺的玩耍,粟鸿烟倒是释怀了,困境是存在,但有眼前的人,有明天的援兵,她相信困境终将得到妥善解决,便引开了话题,避免颜粟再胡思乱想,陷入魔怔,上天给他安排了美丽的邂逅,却将邂逅的美人糟蹋得落败不堪,任凭颜粟再理智的大脑一旦陷入了,转不过来弯来都会被烧坏的。

        不像上一次谈心话题最多的是粟鸿烟对颜粟的声讨,这次伴着火光,粟鸿烟问着这些年来颜粟带郝韧真的趣事囧事,几人有说有笑,暗处的小海螺一直在,左右脑互换睡觉的休息着,夜深了,郝韧真打着哈欠钻进帐篷去睡觉不陪他们了,或者是鬼灵精想留给颜粟机会吧,平时的他即使困也是很能熬的。

        奈何,颜粟不争气,天时地利人和,在这广阔星球,浩瀚大海,渺小海岛,一方角落,多少对情侣都不曾有过的环境,原始篝火映着粟鸿烟的脸,端正的五官,此时颜粟反而不敢看了,时光荏苒,对面的人还是当初的模样,过往种种画面闪在脑海,只是嬉戏打闹,朋友起哄吗?只有他知道不是,也许是飘飘的长发,也许是微胖的脸型,也许是看起来是冤家路窄,颜粟感受到的是她能懂他说的话,人们常说爱需要理由吗?

        这千古的谜题确实难解,情愫可以对很多人产生,可以对身材更苗条的她,可以对皮肤更白的她,可以对相貌更漂亮的她,颜粟产生了,偏偏对的是此时坐在对面的人,但仅此而已,也许他在吵闹之余有表达过,也许是他的表达太过隐晦了,上天就喜欢捉弄这种低级情商的人,等匆匆步入社会,才发现自己的能力有限,现实的社会不会照顾多愁善感的人,学生时代的美好只能埋藏心底。

        颜粟想了许多,也想了很多种开启话题的方式,但脱口而出的依然是缩头乌龟方式。

        “很晚了,你也睡吧,我今晚就在外面看火。”

        他替她想了,她只是因为虎鲸而来,因为可爱的郝韧真关心自己的往事,因为出门在外才受自己照顾,别无其他,果然是多愁善感的人,他怎么知道对面的人在想的是什么呢?

        “嗯。”

        粟鸿烟没有反驳,没有质疑,并不是听话,只是她心里也很乱,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正飞速思考着颜粟会说什么话来,自己怎么应答,结果没想到对方就来了这么一句,她怔怔的就应了一声,话已说出,自己也没想好,只好照办钻进帐篷。

        颜粟抬头仰望天空,银河明亮,这种景象是空气污染,城市灯光污染的家乡再也看不见了的,记得刚像郝韧真那么大时候,晚上天太热睡不着,就搬出长凳睡在外面,平躺着睁眼就是这样的群星璀璨,那时候抬头仰望还会思考星空宇宙,现在只有心中阴霾的时候会抬头看一下,抬头看到的也只有阴霾,思绪回到此时此刻,头顶星空,守候帐篷里的一大一小,水里陪伴身边的巨兽,自然和谐的感觉,在该有年纪可以守护一方的感觉,真好,望着望着,颜粟眼皮沉重脑袋小鸡啄米起来,真是好累的一天啊,扶着膝盖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颜粟突然被人拍醒,原来帐篷里的粟鸿烟心中有事,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觉,眼看着颜粟抬头仰望星空,眼看他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眼看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睡着了,眼看没人添柴的火堆火光越来越弱,她还是忍不住爬了出来,去拍颜粟的肩膀。

        “颜粟,醒醒。”

        “你累一天了,守不了夜,你看火都灭了,呆外面多危险,明天还要忙,你也进帐篷睡吧。”

        “中间还有个郝韧真,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哪里用粟鸿烟解释那么多,颜粟一边坚持一边控制不住的困意,早就难受得不行了,只迷迷糊糊的听个大概,就点头钻进帐篷了。

        帐篷拉链一拉好,颜粟整个悬着的心,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帐篷密封严密,不怕蚊虫毒蛇,帐篷外没有火光,他在这里可是被毒蛇咬过,在外面是管着火光不得睡,睡着了熄灭的火堆护不了他的安全,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现在好了,都安全了。

        颜粟紧贴着帐篷的一边,沉沉的睡去,郝韧真明明睡得很沉,却像是有意识般老往颜粟身上跨,这一大一小占了帐篷三分之一不到的空间,给粟鸿烟留着了很大的空间,粟鸿烟看着别捏,但想着他们心里舒服就随他们吧,能好好睡觉就好了,粟鸿烟操心的事情得到解决,也合上眼睛安心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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