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路在何方

若不是每次任性的水面过夜，都在七八九月份炎热的夏季，颜粟早就睡出病来了，小船低矮的船身，为他阻挡了吹过水面的海风，经过了长时间不眠不食的疲劳状态，再艰难的条件颜粟也睡得香香的了。

        早上醒来，迫切需要进食的感觉接踵而来，目光搜索昨晚小周留给他的东西，找到一些干粮啃了起来，正当觉得平常再简单不过的食物，此时都香味扑鼻的时候，小海螺无精打采的虎头正对着他，看着狼吞虎咽的颜粟，那眼神就像小狗看主人吃东西没他份，幽怨的扭头沉埋下水去。

        颜粟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长时间没进食的是小海螺，自己不过一顿晚餐而已，只顾着自己狼吞虎咽，却不管虚弱了小海螺一直陪着他。

        颜粟对不全岛的种种情感，最重大事情发生的地点，大都在此处，在这里，发现了小海螺的困局事件犹如蛇头咬住蛇尾，造化弄人，在这里，风风光光的营救了小海螺，以为给了它鲸生的光明，在这里，收获了爱情，收获了那个可以触碰到他柔软内心的人。

        也是在这里，一只心惊胆战，慌不择路的小虎鲸，做出了一个类似蝴蝶扇动翅膀，它是虎鲸钻入细湖的决定。

        颜粟完全能代入想象当初那只小虎鲸来到此地的感觉了，大脑发育懵懂，懂事之后只有狭小水池，痛苦煎熬活着的世界观，在跌入海水时的那一刻，除了本能的拼命的摆动尾巴，在这茫茫大海，感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不安，跌跌撞撞来到这里，发现一个洞口，自然而然的，唯一的想法是往里钻就安全了。

        多么的可悲，一只海洋霸主的后代，出生至今，有过狭小水池被虐待的记忆，有过狭小水域快乐生活的记忆，有过初入大海就被吓退的恐怖记忆，对大海，这个本来是它广袤家园的地方，唯独没有过自由自在的记忆。

        颜粟悲上心头，咬咬牙止住眼眶的泪光，拍了拍水里的小海螺自言自语说到。

        “小海螺，走，我带你回家！”

        说着，毅然决然的脱掉衣裤，一下鱼跃入水中，做出了一个远远超过他的安全阈值的决定，没有装备徒手潜水穿过洞口，带小海螺回家。

        人还在空中，颜粟就有些后悔的思想成分了，没有眼罩难以在盐分浓度极高的海水中睁开，他只好闭着眼睛，凭刚刚入水的空间立体感觉，和对洞口位置的记忆，奋力划去。

        为什么说远远超过颜粟的安全阈值，洞口在水下很深的位置，单单是下潜穿过洞口和上浮浮出水面，穿过这段山体的距离，在视力良好的情况下颜粟的体力肺活量勉强可以，完全不可视的情况下纯粹靠感觉，最坏的可能是颜粟会溺死在这里。

        果然，人不要在冲动的时候去下决定做出行动，颜粟凭感觉觉得的正确路线，他一手摸在了石壁上，并不是他以为的洞口，只是稍微一挣扎判断，颜粟选择根据触摸到的石壁倾斜角度，往他据此推断的洞口继续游去。

        还好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摸对了，随即往周边摸索，前面和上下为空，左右有石壁，就是这里没错了，一只手顶在前面保护头部安全，其他手脚快速踢划。

        只是几经耽搁，颜粟此时闭气能力已到尽头，迫切的想要呼吸空气，强忍着想要张嘴呼吸的感觉，他也不是完全失去理性，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决定，他只是在赌，赌他有个好伙伴。

        颜粟赌对了！正当他刚穿过洞口，氧气耗尽动作慌乱即将溺水，他乱踢的双脚，被一个圆滑的球体准确的顶住，随即一股巨力从他脚底传来，他只需稳住踩好那个圆滑的球体，传来的巨力让他的速度立刻提升，有种像飞翔在空中的感觉。

        海水快速流过他的皮肤，睁不开看不见但能感觉光线的眼睛，能感觉所处的环境光线迅速明亮起来。

        随即，皮肤上的感觉器官，感觉自己瞬间破水而出，腾空而起，颜粟立即张开嘴巴大口吸气，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脚下一人多高的位置，是细湖的水面，小海螺大半个身体，也横打在水面之上，远处岸边，还静静漂浮着一个惊喜。

        落回水中后，颜粟朝着刚刚空中看见的惊喜游去，一个多月前苏洲禾遗忘的桨板，搁浅在岸边，正好颜粟可以使用。

        拿到桨板，各种装备也都还在，把气打足后，朝外边游荡的小海螺划去，回到它家，小海螺明显精神多了，颜粟凑近之后，提示让小海螺看着他，然后他指了指小海螺，自己比了个张口吃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沙滩尾部方向，小海螺这回的回应，不只是会叫呀呀了，而是认真的点头，看来从何馆长那里学到了新东西。

        交流明白颜粟划桨就要先走，没想到小海螺习惯性的跟着他，这可怎么捕鱼，颜粟停下来，指了指小海螺，指了指一边，让它待在这里的意思，小海螺也看懂了乖乖游过颜粟随便指的地方去，听话过头了，不过总之不影响计划就好，颜粟便转身划桨。

        划到岸边小路，就靠岸走陆地了，双脚站在地上，回头一望，一山一水尽是熟悉，一草一木介是回忆，都来不及去感慨了，水上待久了，站在坚实的陆地上，只觉得大地都在晃动。

        走到尾部沙滩来静等小海螺冲滩，找了块趁手的石头坐好，粟鸿烟郝韧真的身影浮过眼前，想起当初粟鸿烟硬拉他在帐篷里睡，现在才知道第二次碰见粟鸿烟，她早已把他当作囊中之物，种种异样行为也就自然而然了，想起美好的东西，颜粟嘴角不免微微上扬露出微笑。

        明显感觉小海螺的速度偏慢了，鱼鳍悠悠破水而来，颜粟未见结果，是真怕如果没有鱼获，自己又怎么帮消耗巨大的小海螺恢复体力，这恐怕是它最后一次力气了。

        还好，结果出乎颜粟的预料，即使小海螺精疲力尽，它也赶上来了一大堆傻大鱼，兴许是小海螺久不在了，细湖很适合鱼儿躲避天敌，此次随随便便的赶鱼，鱼获比以前颜粟见过最多的时候还多上不少。

        颜粟快速手起石落，精准打中鱼头，小海螺则久违的大快朵颐，吃完之后，颜粟还用大片叶子，去小溪那里盛了好几轮淡水倒到小海螺嘴里，怕它太久不进食脱水。

        小海螺冲得不快，所以也冲得不高，大半身体还在水里，刚刚吃饱喝足，似乎不太急着回到水里，颜粟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躺在沙滩上喘气没空管它，只是觉得畅快，压抑许久的心情，得到了暂时的放松。

        “我要从上面走，去外面拿我东西。”

        他跟小海螺自言自语到，表达的这些，小海螺肯定是听不懂的，在颜粟走后，自己慢慢撤回水里，和岸上的颜粟，同步往外移动着，这一切，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颜粟跟老板娘借了小船，老板娘再见到他也是吓到，跟阴魂不散似的，她没有刻意关注小海螺的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得清颜粟为人，知道这个小伙子可以信任。

        颜粟来到细湖头部洞口处，再次看着幽深的海水，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太冲动了，多少有些任性不负责任不考虑后果，才会冒那么大的险，心里暗暗发誓可不能告诉粟鸿烟听，不然她得担心得直接飞过来不可。

        “颜粟，你死哪去了，我打了一早上电话。”

        “我带小海螺进细湖去了。”

        “什么？你怎么做到的。”

        “就直接潜水……”

        电话那头传来激烈的骂声，震到耳膜痛颜粟不得不把手机拿开远一点。

        颜粟回到小船上，拿手机一看有粟鸿烟十几个未接电话，连忙回电话过去，又因为情侣之间难有秘密，刚刚才暗暗发誓的，就抛去九霄云后了，必然接受了粟鸿烟一顿臭骂。

        不过听到小海螺回到细湖之后状态变好了，也吃上东西了，情绪倒也缓和许多，她不是不担心颜粟，她只是和颜粟一样，相信小海螺。

        颜粟还告诉粟鸿烟他打算请假一段时间，把小海螺精神养好回来，再做打算，粟鸿烟叮嘱了颜粟千万不可再冒险，然后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挂断了，挂断电话之后，颜粟往他学校打了一个电话去请假。

        剩下的时间，颜粟都回到细湖和小海螺渡过，打配合捕鱼，水中玩耍，然后在桨板上随波逐流过夜，忘掉烦恼，忽略紧张，好不快活，很是惬意。

        然而外面的世界，与细湖的安静祥和对比，那就是另一副景象了，海洋馆门口聚集了更多的人，网上加入无声祈愿的人越来越多，但凡心怀一丝怜悯的人，男女老少各行各业都被小海螺悲惨的身世深深的触动。

        政府迫于舆论压力，最终不得不站出来解释已经把小海螺放归大海，何馆长受到示意，欣然开门接受一部分人进到海洋馆里面验证，人群才慢慢散去。

        但是那些环保协会的人，得到这个答案明显还不满意，又追着何馆长问，追着粟鸿烟问放归到了哪里，粟鸿烟考虑到她也不清楚颜粟和小海螺的情况，他们可能需要安静修整，而且不知这些年轻人是冲动性质的还是诚恳诚意的，粟鸿烟没有告诉他们。

        直到联系上了颜粟，确认了情况，并且之后上次采访她的女记者出面联系上她，一再保证他们的目的是踏实诚恳的提供帮助，不是狂热的作秀行动，粟鸿烟才告诉了他们小海螺和颜粟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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