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桩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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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恒缓缓摇头,“当然不同。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对于怜幽来说,我就像是学校的老师一样,教她学习,助她成长,让她平安、健康长大。至于她能否武道登顶,则不是我的期盼。只不过我从小就教育她,让她对我十分信任依赖。”
“对你而言,我就是你武道的领路人。让你变强,最终武道登顶,是我唯一的目的,也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王小天思忖了一会,道:“也就是说,怜幽其实和你女儿一样,而我则是你教出来干脏活、累活的打手。”
周子恒沉默了。
王小天比他判断的,还要聪明。
周子恒想收王小天为徒,并非见他天赋超群,一时起意心血来潮。
曹怜幽的身份特殊,守护她,直到她长大发挥作用,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在此期间,需要他倾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但大量繁琐的事务性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他很忙,非常忙,时间总不够用。以至于他这些年,很少能抽出时间专心修炼。可以预见,未来他会比现在更忙。
而且,日后曹怜幽长大执行任务的时候,还需要一个知根知底,能信得过的帮手,陪伴她,保护她,不惜为她抛弃生命。
这些都是他做不到的。
王小天天性纯良,忠厚守信。因为一句承诺,可以舍命相救,此前素不相识的曹怜幽。
他昨天的表现,已取得了周子恒的信任。哪怕他的天赋,不是那么的优秀,周子恒都已打算,将他留在身边,当侍从也好,做徒弟也好,周子恒都会刻意培养他,以备将来能当大用。
只是,周子恒没想到,这点心思被王小天察觉了。
周子恒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王小天,眼神忽然变得静如止水,缓缓地道:“你是个聪明人。”
沈树鸣的心,忽然悬了起来。他跟随周子恒多年,非常熟悉他的脾性。
面沉似水,心坚如铁,就是周子恒的性格写照。
周子恒不苟言笑,但也绝不是横眉立目。他最大的表情,就是沉静如水。
这些年来,沈树鸣见过周子恒,做过无数次抉择。但无论做什么抉择,他都面沉如水,不论对方是可怜、柔弱、悲伤、哀求,还是暴躁、愤怒、恐惧、平静,他都心坚如铁。
眼下,周子恒的状态表明,接下来他将杀伐决断、绝不犹豫做出选择。
如果他满意王小天,还则罢了。反之,王小天绝对是性命不保。
其实,沈树鸣对王小天,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他更清楚这时候,他绝不能多说话,否则会对王小天更加不利。
所以,他只能向王小天,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王小天根本无暇注意到,沈树鸣投来的眼神。周子恒虽然没有刻意,以等级差对他进行威压,但周子恒久居高位,威严和气势,早就融入了他的一言一行中.
平时,他面目和善,不容易发现潜藏的威严和气势,一旦严肃起来,哪怕只是面沉如水,不用刻意摆谱,内在的威严和气势,就自然而然地激发出来。
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下,王小天心里,已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他知道自己对周子恒来说,不过是只小虫子。
但“虽然干不过,但也不能怂。哪怕我是只小虫子,也要咬你一个大疙瘩!”这就是王小天的真实想法。
所以,王小天强行克制住,心中的畏惧,轻轻摇头,努力以很平静的语气,对周子恒说:“您才是大智慧,我只不过是小聪明。在您面前,我可不敢当聪明人。”
虽然他说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但最后的一丝颤音,还出卖了他深藏的恐惧。
周子恒的语气,依然平静如水,“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这满是毒花毒草、蛇虫野兽、蛮兽人和异兽的丛林里迷了路,他不仅没吃过,任何有毒的东西,也没被蛇虫野兽吃掉。”
“而且,他被蛮兽人抓住了,还能逃出来。那么多异兽,也没杀死他。他活蹦乱跳的在丛林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还没人指点的情况下,还晋升了5级原力。啧啧。你觉得,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周子恒继续道:“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因为我也听说过一些小孩子流落丛林独自长大,或被野兽抚养长大的事例。但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会出现,一些特殊症状。”
“比如,因为长时间,不能与人用语言交流,而造成的失语;因为与野兽长期生活在一起,以至于四肢扭曲,无法行走只能爬行;因为无法生火,只能食生肉,久而久之形成的特殊饮食习惯;以及缺乏与同类的交流,以致性格孤僻、暴躁易怒、思维兽化等等。”
“这些症状,他通通都没有。那么长时间,没人可以说话聊天,没人帮着洗衣做饭,任何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恐怕都疯了吧?这已不是天赋出众,能够解释的吧?”
周子恒所质疑的这些,王小天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有“点燃”的技能,随时可以生火吃熟食;为了避免,因缺乏与他人的语言交流,而造成的失语,他强迫自己,每天朗诵诗词一小时,保持语言能力;他还强迫自己,每天写字一小时,就是为了能够,走出森林的时候,完美融入外面的社会。
他做到了。辛广力、凌燕子、叶天洵甚至王简川,没有一个对他起疑心。
但,王小天不敢向周子恒解释,他质疑的这些。因为,象周子恒这样,思维缜密的人,仔细思考一番,就会发现许多无法解释的东西。
比如,王小天那些,野外求生的知识,是谁教给他的?他每天所背诵的诗词,从哪里学来的?原力晋级时可以领悟技能,但从来没听说过,有领悟这些知识的。谁教的他写字?他总不能说天生就会吧?那还不得让人当成怪物抓起来切片、解剖了!
王小天接触的人里,除了周子恒,还有刘仲文察觉到了他的秘密。不过,那也是当时,他对芙蓉学院的教育模式说的太多,以致漏了底。
再加上现在的周子恒。细究起来,周子恒也是因为,自己把经历说的太多,才让他起疑心的。
这充分证明了,“言多必失”这句古语,是多么正确!
总之,他这几年的经历,实在太匪夷所思,说出来任何人都会认为,是他瞎编的。
可是,没办法,这真的就是事实。至于为什么能做到这些,才是他最大的秘密。
而这个最大的秘密,他就算对人说了,别人要么会,把他当成怪物解剖、切片研究。要么会,认为他是神经病,脑子里有坑,坑里有水,水深的能装下泰山。
王小天能想象,自己实话实说后,别人的反应。
一体九魂?这个还好说,多魂症的例子不是没有。---但是,一具身体内,有九个魂魄的情况,实在闻所未闻。
一般来说魂魄越多,互相之间的斗争越激烈,且本人的行为表现越神经病。九个魂魄……就是疯的好不好。
识海里不仅有海,还有岛,岛上还有树?---这个就更扯了。识海说是海,只不过是,取其宽阔无垠的美好寓意,普通人的识海,也就是小河、湖泊。
千年来的历史记载中,还真没有哪个人的识海,真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更没听说过海中有岛,岛上有树这等奇景。
千年老狐人的灵魂,入侵他的识海,结果被吞噬掉了一半魂力,丢下积累千年的原力修炼心得落荒而逃?
千年老狐人?开什么玩笑,晋升八级原力后,人类的寿元会极大的延长。但文献中记载的。寿命最长的八级修行者。不过活了五百年。
蛮兽人根本不存在八级兽人,最高只有七级兽人,寿元不可能超过人类八级宗师。
活了千年的老狐人,这只存在志怪小说里吧?
为了抵御老狐人的灵魂入侵,一个魂魄主动牺牲自己,挡下老狐人的必杀一击?
为了保护识海,一个魂魄主动牺牲自己,去补意识壁垒上,老狐人灵魂入侵造成的窟窿?
这个脑洞已经大的没边了,王小天,你能确定这些,不是你发癔症,胡编乱造的?
所以,对周子恒提出的问题,王小天无奈地摊手,“我知道这些事匪夷所思,但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办法再给你解释。”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不信,我只能说,此前我们素昧平生,更无怨无仇,我没必要说谎话骗你。”
还有一句隐台词王小天没说,但他知道周子恒一定明白,那就是“如果我想对曹怜幽不利,昨天就干了,又何必编谎话骗你们?”
周子恒望着王小天,王小天也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两人四目相交,对视许久。
沈树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清楚周子恒正在做决策,王小天的生死,完全在周子恒的一念间。
他悄悄望着周子恒的手,想从周子恒的细微动作上,看出端倪。但周子恒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他一无所获。
周子恒与王小天,如同两尊雕塑,动也不动,而且两人脸上都非常平静,丝毫看不出喜怒。
武铃儿悄悄来到沈树鸣身边,低声道,“那孩子不简单。他们俩是同类人。那个……臭味相投。他们之间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小心把你绕进去。”
沈树鸣打了个激灵,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心里百味丛生。
如果,当年自己选择,另外一条路的话,现在也应该是一方诸侯,或者中将、上将了。走了这条路……唉,一言难尽啊……。
他悄悄松开了紧握的左手,低声辩解道:“我哪里瞎操心了。我只是……在看热闹罢了。”
双方对视足有三分多钟。在这三分钟里,两人表面上平静如水,实际上心里,犹如大海一样,看着海面是平的,其实不知有多少个念头,犹如海浪一般,生出、推演、评估、沉寂,一刻也不停。
直到做出最终选择,周子恒才道:“好吧。我相信你。”
沈树鸣立刻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是个局外人,但却比王小天这个当事人还紧张。不是因为他生性敦厚,而是因为他看王小天顺眼。
确认过眼神,是对脾气的人。
只因为对了脾气,才关心他的安危。否则,生死与我何干?
王小天没有说话。言多必失的道理,王小天算是彻底领教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周子恒的话茬。所以,他索性点点头不说话。
周子恒又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我们这行有句名言,‘与聪明人言利,与傻瓜言义’。热血的笨蛋,总是容易被大义所挟持。而聪明人,则会做出与己有利的选择。所以,说服聪明人,比说服傻瓜容易的多。”
不知为什么,沈树鸣听到周子恒这句话,觉得脸皮发紧,脸上烧的厉害。唉,当年……
“我只是有一点点小聪明。”王小天再次表明立场,“大义了,使命了什么的,实在太复杂,我搞不懂。希望你要说的,也不会太复杂。”
“一点都不复杂,应该说非常简单。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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