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司瑶茜

女人顿了一瞬，点点头，“当然。”

胖商人立刻收了笑容，厉声道：“到底处理干净了没有？我主谋划了一年多的计划，若是因为你的疏忽而失败，就是把你粉身碎骨，也难以赎罪！”

女人神色一凛，立刻坚定地道：“真的已经处理干净了。”

胖商人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不似在说谎，才松了口气，脸色回转，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过去，道：“这是商阳城里，一处宅子和一处商铺的不动产证，商铺租给了一家脂粉店，已经营了多年，不会引人怀疑，宅子是你自己的住处。”

“里面还有，你新的身份信息。这里还有一张，以你新身份，在创业银行开户的，十万金币的存单。这些都是你的酬劳。你先在那里住下，等候新的指示。”

女人伸手接过来，取开一看，忍不住失声笑道：“柳如烟，这名字，取得一如既往的傻缺。”

胖商人脸色一红，道：“少TM废话。这名字还是我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你若觉得不好，换成柳春花如何？正好我用这名字，也办了一个。”

“切……如烟听着，象个一流青楼里的头牌。这春花，就是三流窑子里的老鸨子。你说实话，这两个名字，是不是你逛窑子时听到过，才记住的？”

胖商人脸色微红，“现在的馆子，哪还有叫这些名字的……呃，你管得着吗？赶紧坐上你的马车去商阳。”

女人白了胖商人一眼，然后仔细验看了手里的东西，直到确认无误，才叠起来揣到怀里，迈步便走，一边走一边冲着胖商人，高举手臂晃了晃小手，道：“再见……不，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见。看到你这张胖脸，姑奶奶就倒胃口。”

胖商人笑骂道：“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若不是任务在身，老子才不会大老远跑来，看你的脸色。”

胖商人目送女人，登上马车掉头离去，然后才对四人道：“你们分头去通知，就说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略一迟疑地道：“刚才你问那女人‘那个村姑处理干净了没有’时，她顿了一下，会不会是她心虚……”

胖商人猛然打断他：“你确认？”

年轻骑手很坚定地点点头，“虽然停顿很细微，不易察觉，但我非常确认，看到她的确停顿了，而且……”

胖商人立刻暴跳如雷，“那你特么，为什么现在才说？”

年轻骑手顿时语塞。刚才你不是也发现了吗？不过那女人一肯定，你就放过她了。当然，这些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万万不能说出来，否则胖商人恼羞成怒，定给他小鞋穿。

胖商人面目狰狞地喝道：“去追马车，把那女人绑回来，如果出了问题……”

随即他眼转一转，“不，不用去追了。”

胖商人的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顿时让，正在拉着缰绳，调转马头的四位骑手，手忙脚乱。他们急忙稳住战马，从各个角度，拧着身子望着胖子。

胖商人摩挲着下巴，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我们都看到，那个女人神态不自然。无论她有没有，把那个村姑处理干净，对整个任务来说，都已产生了影响。如果任务失败了，那她就是罪魁祸首！到时候，我们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这样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三个骑手纷纷点头。唯有一个身材壮硕如大猩猩的骑手，没有明白胖商人的话，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任务成功了呢？”

胖商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另外三个人都报以“关爱智障”的眼神。“大猩猩”也意识到自己的蠢，羞惭地低下头。

先前那个年轻骑手忽然问：“如果她跑了怎么办？”

胖商人得意地道：“放心，她跑不了。除非她不想要，那十万块金币。对她来说，那简直是不可能的。那女人视财如命是出了名的。”

“她本姓司，名瑶茜，人送绰号‘死要钱’。总之，只要她想要这些钱，不管她在任何地方兑付，都会留下痕迹。”

年轻骑手惊讶地道：“她就是死要钱？怎么和上次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胖子道：“这个司瑶茜，虽然原力等级不高，但精于化妆善于模仿，扮谁像谁。别说你以前，只见过她一两次认不出来，就连我跟她打过多年交道，也经常被她，假扮别人骗过去。”

马车里，司瑶茜在柔软的长毛绒兔皮坐垫上，瘫缩成一团，看上去一脸呆滞，其实内心纷乱如麻。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应该悄悄，将那女人干掉掩埋好。然后，假扮成她的样子，将做了手脚的地图，交给周子恒一行。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清楚，也不敢问。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桩很简单的生意。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就这么简单。

需要她知道的，雇主自然会告诉她。不需要她知道的，她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不乱打听事，这是司瑶茜所从事行业的基本规矩，也是她一个，只有四级原力的小虾米，能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如鱼得水的原因之一。

本来，这次司瑶茜应该，按雇主的要求做完任务，开开心心地去商阳，过一段平淡但很充实的日子。

毕竟，司瑶茜在这一行名声在外，除了贪钱外，信誉一向良好。但司瑶茜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心软。

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了。

司瑶茜不是白莲花、圣母女表，以前她也不是没干过，害人性命的事，三观谈不上有多正，更不会正义感爆棚。

但在摸到那个女人肚子，感受到子宫内，传来的轻微律动，她突然没有来的心软了。

所以，她将致死的毒药，换成了麻醉剂注射给女人。

按照司瑶茜的估算，自己提前一天来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个偷天换日，将把女人替换下来，第二天将地图交给目标，任务就算完成。

到时她远走高飞，女人从麻醉状态清醒过来，期间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继续回到谷口的小木屋生活。

在整个过程中，凭着她高超的易容术，出神入化的演技，再加上那女人，远离熟悉的人独居，很少有人接触她，且目标从来没有见过那女人，不虞会穿帮。

从这个角度说，司瑶茜的确救了女人一命。从旧纪元前，就流传下来一句老语，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司，瑶茜并不知道浮屠是啥，但却知道这句话，是对救人生命的褒奖，她所做的乃是一件善事。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目标晚出现了整整两天！司瑶茜为了不伤害，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用麻醉药的剂量，计算的很准确，刚好够昏迷两天。

而且，事先雇主也告诉过她，目标原力等级极高，反复叮嘱她，要谨慎行事，不要在小木屋附近，掩埋女人的尸体，以免留下痕迹，被目标察觉。

所以，为了不被目标发现任何端倪，司瑶茜特地将女人，转移到很远、很隐秘的地方。

按照司瑶茜的估算，女人两天后清醒过来，然后回自己走回小村子。可是，两天过去了，目标没有出现。

司瑶茜开始惴惴不安。一方面她为那女人担忧。女人应该清醒过来了，可为什么没出现？她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会不会藏身的地方被野兽发现了，她让野兽给吃掉了？她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不就成了一尸两命的罪魁祸首了吗？

另一方面司瑶茜又非常担心女人会随时出现在面前。因为目标也可能随时出现，万一目标在的时候女人也回来了，两下遇到一块，那整个计划就全砸了。

但是司瑶茜即便万分焦躁却也不敢离开小木屋去找女人。因为她还担心目标在她离开的期间来到，首先与村子里的人接触上，了解到一些她不清楚的事，把计划搞穿帮了。

万幸地是幸运之神还是眷顾了司瑶茜。目标首先出现，而且那女人也没有回来，计划总算顺利完成。

眼下，司瑶茜完成了任务，她开始担心，那女人到底是死是活？继而又想，再见到那个女人，该不该过问？

那个女人一直都很苦，现在又怀了孕，可以想象，未来的日子，她会更苦更凄惨。

可自己做的事讲究隐秘，若是带上她等于带上个累赘。

就在司瑶茜举棋不定满腹纠结时，马车回到了，小山谷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上，然后缓缓停下了。

司瑶茜觉得很纳闷，问车夫道：“老安，怎么不走了？”

车夫老安是司瑶茜的搭档，彼此合作多年，互相知根知底，每次任务，都是老安来接应她。

听到司瑶茜的询问，老安回道：“前面谷口，有一大堆人正在吵架。”

司瑶茜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往下看，就看到谷口，的确围了十多口人，吵吵嚷嚷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人群中间瘫坐在地上的，正是那个女人！

她一脸麻木地望着地面，对身边人的吵嚷毫无反应，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整个世界彻底隔开。

司瑶茜看到女人还活着，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她准备吩咐老安，快点赶车离开这里。

她再也不想，与那女人有任何瓜葛。

正要开口时，司瑶茜忽然看到，一个老女人忽然上前，推了女人一把。

女人身子剧烈地晃了一下，然后又象一个，不倒翁一样转回来，恢复原来的姿势。

“看看，这破鞋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跟她是讲不通道理的。”

老女人得理不饶人地说道：“她已经克死了亲娘、亲爹和亲兄弟，现在又克死了后爹。她就是个不祥的人，不能再留着她了，不然还会给咱们村带来灾祸，我们都会跟着倒霉。”

众人七嘴八舌的表示赞同。这些人与那女人，没有根本利益冲突，那女人的存在，也并未阻挡，他们获取利益的道路。

但他们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那女人，说一句公道话。甚至，连远远躲开，不参与这些是非的都没有。

他们站在这里，仅仅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却无形中，站在了恶的一边，成为可耻的恶的帮凶。

人世间最令人心寒的，不是有心去做的坏事，而是象这般麻木不仁所纵容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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