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投入

周三下午，她估摸着托运的货应该到了，担心去晚了车站工作人员下班不在，特意提前两小时关了铺子，叫上街边挑着扁担的力夫一同往车站赶去。

        同一时间，方茂阳也刚下车。

        说起方茂阳为什么今天才回，那也是一段坎坷经历。之前因为他妈打牌，输光了家里的钱，爸妈两个在家吵得不可开交。

        双方吵完都不肯罢休，最近都在说离婚的事。他爷奶早看不惯他妈了自然表示支持，对此他妈就无所谓，但他和他妹并不想啊，于是他周五放学连夜坐车赶往他爸工作的单位，想找他谈谈看他爸有没有可能回心转意。

        到了才被告知，他爸跑长途去了，周日下午才回来，方茂阳一边在他爸公司宿舍补作业，一边想着怎么劝说他爸。

        他爸所在的公司是做农产品加工副食品生存的，随着扩张，如今商品已经卖到了大江南北，运输队的司机常常跑外地，一来一回就是好几天，这也是他爸回家少的主要原因。

        好不容易到了周日，方爸回来了，方茂阳陪着方爸吃了晚饭和喝了点小酒，这才谈开来。

        方爸看到方茂阳过来，就已经猜到了意图，先干了两杯米酒，才开始说起自己的想法。

        方爸想离婚并不是一时冲动，方爸一直看不惯方妈天天打牌，出去外面玩；方妈看不惯方爸没事窝家里喜欢看点历史传记，看高兴了性质来了，就给别人讲古说今。

        两人当初结婚也是两家相亲撮合，年龄到了，跟着所有人一样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婚前没什么感情基础，婚后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就这么凑合着过了十几年。

        这么些年，方爸休息回县城家里，也主要是看孩子和家里老人，夫妻两个长期分居，感情早就淡了，全靠两个孩子连接着。要不是这次的事爆发，或许他们还会继续凑合一辈子。

        方茂阳也不是不知道他妈不靠谱，连他外公外婆见了方妈都摇头。只是人很奇怪，刀子不划自己身上，就不会觉得痛，如今听了方爸的一番话，他突然就不想劝了。

        如果分开能让爸妈都找到自己的生活，那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他即将成年，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只是妹妹，现在还需要人照顾。

        提及两个孩子的抚养问题，方爸很稳妥的表示，上学他会供，能读到什么程度就供到什么程度，但是平常他要跑长途不方便，还是得方妈或者爷奶帮忙照顾日常生活。

        方爸还保证，他离婚后不会再娶，至于方妈，就看她自己的想法。父子两个进行了这一番男人之间的对话，都更加理解对方了，两人都多喝了几杯，倒头睡下。

        半夜的时候他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方爸冒着冷汗喊着痛，连夜送到医院才知道是爸胃病犯了。长途车的司机，常常吃饭不规律，他爸又爱吃重油重辣的，还得喝点小酒。

        好在并不严重，隔天就回了宿舍，方茂阳不放心他爸，就在宿舍呆了两天，眼看他爸恢复了，这才回家。

        然后来车站拖货的艾华就和打着哈欠的方茂阳碰了个正着。

        “方茂阳，你怎么在这，今天不上学吗？”艾华带着疑问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想探究是什么情况。

        “在市区有点事，你们是要搬东西吗？”方茂阳示意的问跟过来的力夫。

        “店里货到了，我们来搬过去，那先不说了我们忙去啊。”艾华风风火火别过方茂阳，就要赶到办理取货的窗口。

        方茂阳倒是并不急着回家，也一起跟上来，和力夫两个搭手，合力把东西运回铺子里，剩下的除了对收据，艾华都没插上手。

        给力夫结清了费用，看着傻呵呵一头汗的方茂阳，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赶人了，连忙到对面小卖铺里买了两瓶水。

        “喝水，谢了啊，今天又麻烦你了”，顿了顿又问：“差不多该回家吃饭了吧？”

        “嗯不急，我妹应该会在食堂吃了再回来”，方茂阳带着几分调皮说道：“没地方吃饭啊，哥请你啊。”

        “哪能你请啊，该是我感谢你帮忙呢，走吧我带你去吃好的。”

        方茂阳顺从的跟着艾华出了铺子，又从巷子里绕到了老街附近，找了家靠近内成河的小餐馆。

        此时太阳西垂，夕阳透着屋檐树梢，零星散布，老板把餐桌摆到了人行道上，吹着带凉意的秋风，两人却吃得大汗淋漓。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两个人饭量不可小觑，也不讲究什么形象，吃了个七八分饱，艾华才停下翻飞的筷子。

        可能是气氛太轻松，艾华也多了几分谈性：“方茂阳，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嘛？”

        “上大学，找个好工作？”方茂阳有些不确定，继续说到：“我爸希望我能上军校，可是我成绩够呛。”

        “那你自己怎么想得，没什么想做的嘛。”

        “我现在成绩大学不一定能考上，那你呢，想做什么？”

        方茂阳看着对面的女孩，带着对未来的迷茫不确定，反问对方，想看看对方有什么好建议。

        “你观察能力强，我觉得你能做警察”，艾华想到对方广交朋友的性格，又说到：“不过你性格好情商高，相信就算做其他也能很厉害啦。”

        方茂阳倒是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评价还不错，警察啊，好像挺威风帅气的样子。

        “好像可以考虑一下，那你呢？”方茂阳也好奇起艾华的想法来。他对她知道的不多，只记得听她提过在赚学费，可是现在又开上了铺子，看起来生意还不错。

        “我啊，不知道”，她盯着方茂阳的眼睛，问道：“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方茂阳有点难以回到，两人这才是第四次见面，他对她并不了解。

        “你有什么喜欢的嘛，或者擅长的东西？”擅长的东西，艾华从头到尾也没想出特别的来，吃苦耐劳？这不老黄牛嘛；会做饭？也没到大厨的地步；对未来十年大事发展方向比较了解？可她也没有几十万去投资啊就算想入股以后的大佬公司，她手头这三瓜两枣，人家还看不上呢。

        “说真的，你别笑，我就想上大学，至于大学出来了做什么，并没有想好。”艾华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多活了十年，还是对未来迷茫，她只想先做好现在，至于以后，明天的事后天就知道了，不是嘛。

        方茂阳和她不同，他骨子里是有正气的，至少她看着他就觉得这个人靠谱。说他适合做警察，也不是胡说，几次见面，方茂阳表现出他的粗中有细的特质。

        两人从理想谈到了现在，又互相吐槽起他们这破破烂烂的土路，路上横冲直撞的行人和车子，楼上楼下邻居的八卦故事，几乎是越聊越起劲了。

        别看方茂阳现在才不到十八，却很有自己的想法，兴上头来，两人差点要结拜，不过因为谁都想当老大，又没争执出结果，只能作罢。

        按说两人都是属兔的，艾华是十月生的，方茂阳是二月生的，照这个来说，自然是方茂阳大，可艾华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七了，叫一个小屁孩哥，还是算了吧。

        聊得过于投入，等两人反应过来时天都黑透了，两人赶忙收拾东西起身告辞。方茂阳提出送艾华回家，被艾华拒绝了。

        她家可不近，一来一回将近一个小时，方茂阳家里还有人等着呢，再说他隔天得上课。她借口晚上去住旅店，方茂阳这才放心的先走了。至于艾华她看着这漆黑的夜色，没有勇气连夜回家，犹豫了半天，还是回到了铺子里。

        下午搬过来的几大包东西还没整理入库，艾华把卷帘门落下，开着灯忙活起来。该入库的入库，该上新的上新，把几个柜子塞得满满当当，还往收银柜底下放了点圣诞元旦的节日元素装扮物，像圣诞老人圣诞树，红白装饰的帽子围巾手套啊，艾华都准备了一些。

        这些东西下个月就能用上了，而且随着这几年国外剧的引进，不少年轻人已经开始过国外的节日，展示自己潮流人士与众不同。

        等收拾好忙完一切，时间也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艾华拿过柜台上的小狗闹钟，给自己定了明早七点半点的闹钟，关上灯缩在角落里靠着墙昏昏入睡。

        外面的街道安静祥和，微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翻着滚打着圈，绕着地面转两圈，重新落下。巷子里偶尔有夜间行者-野猫路过，它们并不停留在路边，很快蹦蹦跳跳，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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