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反目成仇

皇后怀孕已经七月之久，再过数月便可临盆。

        殿试之后，孟安仁成了侍卿，而张严默则是一个连名字都排不上的九品芝麻小官。

        孟安仁明里暗里得孟参知提携、推荐，而张严默则一时之间无人问津。

        甚至，陛下都没有再与他亲近过。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严默才知道，昔日那个与他一起畅游的公子，竟然是一个家世显赫的人。

        突然之间，张严默便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每日下朝，他都看见孟安仁与其他人言笑晏晏的样子，他就觉得有些许恶心。

        尤其在碰见，孟参知在给孟安仁引荐其他豪门贵族之时，这种感觉尤甚。

        虽说殿试的试题，皇帝有次畅谈时，似有意无意透露给他，可是他并不知情，又谈何有罪？

        张严默自枉满腹才华，才不稀罕这偷题的下作手段。

        他只是不甘。

        要是，孟安仁没有靠他爹，他会夺得这状元吗？

        “诸位大人真是客气了，安仁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卿，怎么敢劳烦诸位大人屈尊？”

        “孟大人谦虚了，孟大人少年英才,实属我之有幸”

        “齐大人过谦了，安仁怎敢受此赞誉？”

        孟安仁一边与自己身边的官员周旋着，一边却在思考着如何脱身。

        正当他抬头时，远远便望见了张严默。

        他刚伸出手去打招呼，没有想到，张严默想也未想，冷哼了一声便扭头走了。

        孟安仁瞬间就失落起来，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张严默生气的事。

        旁边的孟参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神情瞬间就变得不太好看。

        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孟安仁的周围顷刻间便变得十分安静。

        “本官今日家中还有其他事，和犬子就不与诸位多嗑嗑叨叨了，再会！”

        众人只得作罢，一一拜别。

        孟安仁回到府邸后，不过一二时辰，孟参知便将他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良久才开口道：

        “今日，那榜眼似乎与你有恩怨？”

        孟安仁惊了一惊，不明白父亲是怎么发现的。

        他怕父亲会做出对张严默不利的事情出来，于是便替他解释道：

        “父亲，您多虑了，儿子与那榜眼张兄并无恩怨，相反，私下里，儿子与其关系还很好呢！”

        孟参知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而且，殿试、春闱之前，他确实派人查过这张严默，没有什么可疑的，最为重要的是，那时他确实与孟安仁的关系很好。

        见自己的父亲打消了对张严默的疑虑，孟安仁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马上又发生了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

        “这件事情为父可以不插手，但是仁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自己的亲事了！”

        孟参知严肃的表情让孟安仁心里异常紧张。

        但是，孟安仁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先应着了事。

        “父亲说得对，儿子还有其他事情，先告退了！”

        孟参知也没有多留他，便由他去了。

        放榜那天，绿芙也去看了，当她看到张严默，果然如洛水仙说的那般，中了榜眼后，心里有无尽的苦涩。

        虽说状元之位难得，而中前三甲亦是人中龙凤，但是张严默本就是一个有雄心大志的人。

        这样的人，该要如何去接受自己是第二名的结果？

        绿芙跑去找洛水仙时，她正饮着茶。

        “怎么了绿芙，为何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洛水仙这样说，绿芙瞬间就扑到她怀里，小声啜泣起来。

        “姐姐，果真像你说的一样，状元是那孟姓公子，严默是榜眼……”

        原来是这件事啊！

        洛水仙刚刚都还在猜测，不会是有人又来红楼闹事吧？

        听绿芙这样说，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你应该心里要有数的，眼下你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应该在你的婚事上不是吗？”

        洛水仙拍了拍绿芙的背，以示安慰。

        “那姓张的小子说，高中之后来娶你，前三甲都叫高中，他总不能食言吧？”

        听到这里，绿芙才没有再流泪，而是展颜欢笑起来。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张严默都算高中了。

        或许他现在还没有出现在红楼，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未能拔得头筹罢了。

        绿芙知道，等过几天，张严默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他会来找她的。

        转眼就已经进入了盛夏，炎热的天气，好似让人身处火炉之中。

        燕王怕洛水仙中暑，便命人拖运了一块，比人还大的冰块，前去红楼，送给洛水仙。

        洛水仙本不想再承燕王恩情，但是又怎么都劝不动那些人再把冰运走，再加上天气也着实热了些。

        于是，就只好收下了。

        幸而这几月，她正在练女红，跟一个年长的教习姑姑——以前在皇宫待过，后来无路可去，便被丽娘安置在了红楼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个教习姑姑教洛水仙女红，洛水仙练习完成之后，第一件绣品便是秀成了一对鸳鸯手帕，但是被她藏起来了。

        恰好，这次洛水仙不想再承燕王一次恩情，于是便准备，主动给他秀了一块手帕。

        数日后，洛水仙带着绣好的手帕来到燕王府。

        恰好，今日也是难得，辛将军也在。

        燕王便一起招待了二人，还令下人收拾好了亭苑，一起到夏风习习的地方，观赏锦鲤——他最近得的宝贝！

        亭苑里摆了一块硕大的冰块，燕王一行人过去时，凉意瞬间浸满全身。

        不但赶走了浑身的燥热感，异常舒服，还让人心驰神往。

        洛水仙偷看了一眼辛将军，用手帕遮了一下刚刚喝过茶水的嘴角。

        内心难掩激动喜悦之情：

        “辛将军，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三人一同坐在亭苑的桌子旁，四周是摆尾的锦鲤在湖中嬉戏。

        因为上次燕王对他说的话，这次辛将军不由得对洛水仙冷漠了几分。

        连带着话也不想同她多言，直接无视了洛水仙好意的关怀。

        从来这燕王府起，洛水仙便没有看燕王一眼，甚至话也不曾主动说过。

        燕王突然拿起桌上的茶水，假装解渴，将茶作酒喝了。

        洛水仙在辛将军这里吃了瘪，这才注意到了在一旁喝闷茶的燕王。

        于是她便将自己绣好的手帕，放在了桌子上，推到燕王眼前。

        “这是水仙的一点心意，最近跟一个教习姑姑学的女红，望殿下不要嫌弃！”

        手帕用一个精致的木盒装着，推到燕王殿下眼前时，他即欢喜，又意外。

        “怎么会，本王喜欢得紧！”

        说完后，燕王便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

        洛水仙点了点头。

        燕王打开盒子后，便看见了绣帕子上墨竹。

        君子如有竹风，雅墨轻点楼台。

        在边上一点便是一个“燕”字。

        念着绣帕上的两行诗，燕王甚是喜悦，便连带着刚刚的郁闷也消散无几。

        “这礼物本王喜欢，多谢水仙姑娘了！”

        看着如此开心的燕王，辛将军觉得此时他应该离开，给两人留下足够相处的时间。

        于是便借口自己军营里还有事情，先行告退了。

        燕王也未曾挽留，便随他去了。

        走时也未理洛水仙，甚至都未瞧一眼，一如来时。

        洛水仙心里异常落寞，她知自己身份，她更知，自己不可以再奢求其他的了，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

        她饮尽了最后一杯茶，在意识错乱的情况下，答应了燕王的请求。

        她都未听清，燕王到底说了什么。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好似要从胸膛里溢出来。

        她看着面前一脸欣喜若狂的燕王，不明所以，突然眼前一黑，她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她听见了燕王叫她的名字，还听见了他大叫着传御医，可是她，就是无法睁开双眼。

        绿芙今日未与洛水仙一起去燕王府道谢。

        她始终坚信着张严默会来找她，然后与她一起商议着娶亲之事，然而事实却是：

        尽管绿芙不出红楼一步，生怕错过了他，张严默从始至终都未出现在红楼一步！

        这两个月来，绿芙都快等得心如死灰了，要不是洛水仙劝着她，她差点就跑去客栈找他了！

        难道真如丽娘所说，世间男儿多薄情吗？

        为何她只想遇见一个，如燕王对洛水仙般，矢志不渝的男子，这么难呢？

        绿芙又想起了丽娘对她说的话：

        日后你姐姐是要进燕王府的，而你要么从良，要么为娼

        绿芙几经崩溃，不断在心里默念：

        不，不是这样的！

        都快控制不住，嘶吼出来了！

        她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为了这第三条路，她慢慢镇静了下来。

        看着底下一个个华丽而又美艳的身影，绿芙拿起了酒杯，独自畅饮。

        红楼一如往日繁华，花无百日红，容颜也终究会逝去，而她们的命运，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过。

        绿芙在这一刻，也终究是看透了。

        她突然明白了，丽娘对她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想起了自己与张严默，从初识、初知到忠于君的日子，绿芙终究还是留下了一行泪。

        她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何而流。

        之后一个月，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后小产，诞下了一名小公主。

        所幸，母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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