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假寐13

看到虚惊一场，张二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对不住了，老人家，我没想到我会睡着。险些酿成大祸。”张二牛一脸歉意的说到。

        段璆琳看着他的脸，半晌也不说话，这眼神，看着张二牛直发毛。

        “您这么看着我干嘛？怪……怪瘆人的。”说话间，向旁边移了移。

        “你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段璆琳开口道。

        “没……没啊，”张二牛结巴的说到，“我不就是刚才打了个盹儿嘛，啥事没有。”

        张二牛揉了揉眼睛，仿佛刚刚真的就是睡了一觉。

        揉着揉着，回想了一下，继续说，“您这么说还真有些奇怪，刚刚睡着梦到自己像是能看见三个方向了，五官像这样，这样，不断被拉出来，又跑回来。”说到诡异的地方，张二牛在脑袋周围比划了一下，比划完，自己害怕得缩了缩。

        段璆琳仔细看着他的一言一行，看上去邪气是驱逐干净了，是本人无疑。

        “这个梦倒是有趣。”段璆琳摸了摸胡子，像是听了个有趣的故事。“不知现在出林子还需要多久？”

        张二牛揉揉眼睛，看向前方，咦了一声，又眯眼看了看，叫道：“出林子了，出林子了，老人家您看，前面那个驿站到了。”

        段璆琳顺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确实看见光亮，在黑夜中晃动。

        张二牛抓起缰绳，重新驾车前行，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竹逸驿站。

        借着月光，两人看清了驿站，屋内还有光线。这四下再无人家，张二牛就下车，拉着马车走进院内停好。

        门被二人推开，虽刚入夜，驿站里却也没人，桌椅摆放得整齐。

        听到开门得吱嘎声，原先坐在柜台边的小二甩着毛巾小跑过来。

        “欢迎，欢迎，二位爷，里边儿请。”店小二谄媚地招呼二人入座，摆好杯斟好茶，“不知二位爷打尖儿还是住店？这夜路赶镇还是有些距离的。”

        “住店，先给我俩上些吃食。”张二牛回答道，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嘞，给爷上好菜好酒啰。”小二甩着毛巾吆喝了一声就走了。

        菜上来了，简单的素菜，没多少油水，果腹确已是足够，段璆琳看着这些，并没有动筷，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酒。张二牛可不介意吃什么，素菜搅和着大米饭一口一口地塞，一下就见盘底了。

        看见程亮的碗盘，对着段璆琳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老人家，你看，我都给吃完了，要不再给您叫些？”

        段璆琳斟上一杯酒，摆手道：“不必不必，老夫年纪大了，食量小，还是年轻好呀。”

        说完张二牛招呼小二过来，抹了把嘴说：“小二，准备间房吧，普通点的，便宜一些的。”

        “好嘞，客官只用一间嘛？”

        “是……”

        “两间上房。”段璆琳打断张二牛的话，说道。他怎么可能和人合住还住的差？不可能。

        “老人家，您要住上房，我不用，我没那么多银子。”张二牛立马解释道。

        段璆琳喝完手上的这杯酒，笑笑说：“无碍无碍，当作老夫支付的车马费了，你心安住着吧。”

        张二牛寻思着是占了便宜，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

        店小二答应了一声，着手准备房间去了。

        坐在桌前等待的段璆琳四处张望，这间驿站不小，大堂摆了七八张桌子，眼下就他们一桌，看着着实空旷。

        店小二收拾完走下楼梯，恭敬地说到：“二位爷，楼上请，上房已经备好。”

        张二牛准备拍拍裤腿准备起身，段璆琳却在一旁说到，“小二，这么大一家店就你人在嘛？”见段璆琳想找人唠嗑，赶了一天马车的张二牛也没兴致听，说了一声，便上楼去休息了。

        段璆琳现在无事，便招手店小二坐下，他觉得这个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想要问出个来龙去脉。

        店小二也是闲，乐呵呵地坐下，和段璆琳闲聊起来：“哪能啊，我只是个跑堂看门的，咱掌柜的出门办事去了，还有一位伙夫，这家店有三人呢。哎，老人家，这都天黑了，您二位怎么还敢走在这林中？还好是走出来了，刚进门吓了我一跳，咱这小店呐，快两年没有接到客人了。都说这竹林一到晚上就吃人……”店小二压低嗓音的说，“你们也是命大，这都能出来。”

        “哦……当真一个人都没出来过？”段璆琳诧异地问。

        “是呀，我们这儿，一到入夜都会直接关门的。”店小二诚恳的说。

        见了解的差不多了，段璆琳整理了一下衣襟，起身，“不早了，老夫也上去休息了，有劳小二陪我闲聊了。”

        店小二马上站起来，哈腰说：“哪的话，平时晚上都是一个人，也多亏能有人聊聊呢。”

        段璆琳走上楼，在拐角处，隐约撇见店小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再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店小二已经走回柜台前，打着呵欠，左右晃动毛巾。

        怀揣着疑惑，段璆琳进门，悠悠的关上房门，吱嘎的门响，划破了夜的寂静。面对即将关紧得房门，从门缝中看见他的嘴角，也挂着一丝笑容。

        段璆琳洗漱整理了一番，走向竹床坐下，掏出一张黄符，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之后，黄符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坐着竹床上的他，索性什么都不想，吹灭床头的蜡烛，躺了下去。

        背部刚刚接触到床板，就感觉一阵下坠，背部又再一次触碰到床板。

        段璆琳眼前一花，周围亮了不少，看清后，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眼前出现的，是百年前的福灵山，只是眼前的山没有美如画的环境，没有和睦的家人，只有遍地的尸体，七零八落，一个个的死状不一，甚是血腥。

        他并没有躺在驿站的竹床上，而是坐在一片草地上，在他的周围，是花，是草，只不过上面沾染着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段璆琳的衣摆上。

        段璆琳双手支撑的站起来，脚像是灌了千斤顶一般，一步一步地向尸体走过去。

        脚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头颅。

        段璆琳抱着这个连五官都看不清的头，喃喃自语。

        他胸口的地方，像是有火焰要喷出来一般，怀里抱的，和周边地碎尸，这些，这些碎尸残块，是他的兄长，姊妹，待他如至亲的人，就沦为这样……这样的下场……

        段璆琳想流泪，却什么也流不出来，抱着头颅，肩膀微微颤抖。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突然一个女声从段璆琳的身后响起，还没回过头，一把锋利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忍着熟悉又钻心地痛，段璆琳缓缓转头，“你……怎么……”怎么是她？不对！不可能！

        “杀的就是你！你这个骗子，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女子尖锐地声音贯彻天地。

        段璆琳痛苦地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哼哼，原来如此，原来我的魇就是你……”他站起来，长剑摩擦着伤口隐隐作痛，站直了身子，踉跄了一下，一发力，折断了贯穿身体的剑，一个闷哼，拔了出来。

        转身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如既往，她穿着樱红的长裙，身形曼妙，原本灵动甜美的脸上，露出的却是痛苦和绝望。

        “是我的魇又如何？我还没有怕过。”段璆琳坚定地走向女子，扔掉折断的剑，迅速掐住女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黄符，“和我玩，你还是太嫩了？”一道黄符贴上对方的脸，呲啦啦地黑烟冒了出来。

        一晃神，段璆琳猛地睁开眼睛，他还躺在竹床上，一步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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