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索

乔琳没有太多回想那个吻，因为那个吻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接下来每一天他们都在不停地接吻。

        轻柔的，一触即离，鼓励式的，安慰的，表达喜悦的，还有法国式的。

        年轻的小情侣之间就像是一对磁铁，总是不自觉地被对方吸引。

        乔琳甚至觉得自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他们正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贴在了一起。

        然而，遗憾的是，他们什么深入话题都还没来得及聊，关于如何认识他们的关系的那种谈话。

        所以埃迪到底怎么想，乔琳其实有点搞不懂他，但她又不是很担心，她就是有这种自信，如果一个人喜欢她，她向来是很清楚的。

        毕竟一个漂亮姑娘，即使没有正经谈过几段恋爱，那些明里暗里的示好真是太多了，不是吗？

        诺顿现在每天都抽出很多时间来陪她，他一直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乔琳嘴里的那些事情，从文学、历史到社会理论，似乎每件事他都能理解，即使是诺顿不太了解的事情，他也能抱着万分的热情和耐心，听她一一解释。

        乔琳觉得在她所有遇到过的人里，诺顿是那个最棒的聊天对象，他不仅能理解她的想法，还能带给她新的见识和视角。

        从莎士比亚到赫尔曼·梅尔维尔，再从普罗柯比到布罗代尔，他们从来不会感到话题变得无聊了。

        他们也会聊过去的生活，童年发生的趣事，珍贵的琐碎回忆。诺顿讲他在哥伦比亚的童年生活，他如何在一个由自己外祖父推动建立的社区里长大，父母如何与他和弟弟詹姆斯、妹妹茉莉相处，他在学校怎么参加赛艇和网球活动，还有他对戏剧的热爱，他花了很多时间在戏剧课程上，但他还没有把表演当做自己的终身事业。

        乔琳也回想起了很多成长中的故事，她那对宽容、溺爱又早逝的双亲如何带着她一起唱歌，在全美飘荡，她会跟父母一起在旅居的地点卖唱；父母去世后她如何在父母的朋友家寄居；在精神遭受痛苦的时候她如何躲入书籍的世界，从海明威、弗吉尼亚·伍尔夫和阿德勒的文字中寻找力量和自我，还有她对未来人生的迷茫。

        乔琳现在烦恼的是到底要怎么处理上学的问题。她原本是在一所小型的国际学校上学，遵循美国学制，今年6月她就应该毕业了，但是她还没有搞定大学申请，也没有搞定毕业证书。

        学分自然是修够了，但是因为之前的一团乱事，她没去参加毕业考试。

        这可真是糟透了，本来她是想在高中毕业后gap一年再去决定未来的专业，但是现在可能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

        她向来是个a+的好学生，一直以自己不费什么功夫就能拿到好成绩而得意洋洋，现在居然功亏一篑，简直气得要命，也不好意思再去见过去的同学。

        乔琳决定她不能坐以待毙，得先搞定这个问题，就是去校长办公室抱着校长大腿痛哭流涕也要申请补考。

        正当乔琳要拿起电话约个出租车杀回学校时，电话铃先响了起来，是诺顿。

        “嗨，babe，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我现在只关心我的高中毕业证。”

        “亲爱的，别烦恼了，我说动了你们学校的董事，他是我们公司过去的一个合作伙伴，他愿意为你在学校那里说情，只要你能通过下周的补考，就给你补发毕业证。”诺顿的声音带着笑意。

        “天呐！埃迪，你真是我的救星！”乔琳恨不得诺顿就在眼前，这样她保准要给他一个吻。

        诺顿听得出来电话里的女孩有多兴奋，有些得意洋洋的，他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来吧，我的公主，穿件漂亮衣服，我带你去玩。”

        现在的诺顿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嘴上的甜言蜜语一点都不省着用。公主、甜心、宝贝这类的称呼被他轮番用来称呼乔琳。

        乔琳因此有种错觉，他们好像深爱对方，正在疯狂地热恋中。

        她放纵自己沉溺于这种情绪，并感到一种由衷的幸福。她终于再一次拥有了一种牵挂。

        诺顿来接她，他两一致同意先去大阪著名的道顿堀商店街吃饭，然后再决定做些别的什么。

        道顿堀在20世纪初就已经是大阪著名的商业区，有很多剧院、饭店和娱乐产业汇聚，现在更是非常繁华，是大阪的地标性区域。

        乔琳自从搬来大阪就一直很想尝尝这里著名的大阪烧，终于得偿所愿。大阪烧在日语的意思是“喜欢什么就加什么”，是一种很接地气的食物。乔琳选了店家主打的牛肉大阪烧，淋上一层店家自制的酱汁，酱汁的酸甜、葱花的清香、牛肉的鲜香、卷心菜的清甜和面饼的焦香混合起来，配上一杯柠檬鸡尾酒，乔琳吃得很满足。

        路边的章鱼小丸子，乔琳也没有放过。她吃章鱼小丸子的时候，总显得很贪心，不肯慢慢吃，反而一口气把小丸子吞掉，脸颊因此微微鼓起，像是一只偷偷囤食的花栗鼠。

        这完全称不上雅观的吃相，落到诺顿眼里早就变成了可爱。他在一旁看着乔琳吃得开心时的模样，心里满是柔情，“honey，小心烫，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乔琳点着头，充满期盼地问：“埃迪，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呢？”

        看着她这么期待，本来早就打算好行程的诺顿反而有点犹豫了，“babe，我听说这附近有一个美国村，我想你也许愿意陪我一起逛逛？”

        “当然，”乔琳连思考一秒都不需要，“埃迪，我不在乎我们做什么，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美国村离道顿崛并不远，步行起来其实只需要5分钟。

        这里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就一直是美式潮流文化的地标性区域，街边是各种潮流店铺，路上走着的都是打扮入时、颇具个性的年轻人。纵使诺顿和乔琳容貌突出（无论是从颜值的角度，还是人种的角度），反而因为打扮日常而泯然于人群中。

        美国村到处是彰显美国文化的东西，楼面上有大大的彩色涂鸦，街道远处甚至还有一尊仿制的自由女神像，只是小很多。

        两个人随意地沿着街道走着，沿途有一家装修得很特别的二手服装店吸引了乔琳的目光，她突然来了兴致，拉着诺顿走了进去，开始乱逛。

        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有一件非常特别的黑色飞行夹克，正面点缀着几个刺绣徽章，一下子就吸引了乔琳的目光，“埃迪，快看，是不是很像《壮志凌云》里的夹克！”

        “原来你是《壮志凌云》的影迷？”诺顿一边揽着她的腰，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我以为你不怎么看电影呢？”

        “也不全是，”乔琳忍不住露出一个有点小调皮的笑容，“我是汤姆·克鲁斯的颜粉啊！虽然这世上大部分好莱坞工业品都很无聊，但是汤姆的脸很值得我花时间啊。”

        “oh，babe，你还没有夸过我帅呢！”诺顿假装嫉妒地说着，还故意把头搭在乔琳肩上，试图撒娇。

        “亲爱的埃迪，我亲爱的丈夫，”乔琳心情很好地揉着诺顿的头发，他现在的发型略长，因此摸起来手感很好，“在我眼中，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你更帅的人吗？”

        说着，乔琳突然感觉有点害羞，耳朵突然发热，但她还是接着说：“埃迪，你要知道，那些演员只是扮演英雄，你可是我真正的英雄啊！”

        原本只是想借机撒个娇，玩点小情趣的诺顿完全没有预计到乔琳这番真诚表白。他站直身子，面朝乔琳，双眼直视着她，“乔，我的公主，你不知道我有多幸运，能有这机会在你的生命里扮演这个角色！”

        他是那么真挚，乔琳的心在怦怦跳，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只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已经红得快烧起来了。

        天呐，埃迪！乔琳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她从小都没读过几本有情话的书，现在可真是词穷了。

        也许辛德瑞拉遇上白马王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有点不安地揣测，她读过的那些书里可没教她这个。

        诺顿抚摸着乔琳的头发，他向来很喜欢她这一头红发，满足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整个人都害羞得要发红，这就是皮肤太白的缺点了，基本藏不住秘密。

        “babe，我们把这个夹克买下来吧。”他低头吻了一下乔琳的头发，站在她身后揽着她。

        两个人甜蜜地拉着手，拿着夹克走到门口结完了账，继续开始探索美国村。

        诺顿牵着乔琳的手，略带兴奋地说：“babe，你今天第一次跟我聊电影的事情呢，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看电影，只喜欢看书。”

        “埃迪，我确实很少看，你知道日本影院只喜欢那些日语配音的商业大片，但是《壮志凌云》太火了，只有看过我才能在同学里显得不那么落伍。”乔琳无奈地耸耸肩，这一刻她才真的像个刚成年的女孩，“不过汤姆的表现真的很不错，空战场景拍得太帅气了！”

        诺顿轻笑出声，用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以为你是那种校园万人迷式的角色呢？我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的姑娘还需要追逐流行。”

        在这点上，诺顿自认不是自己的情人滤镜，乔琳是真的很漂亮，那种无需反复斟酌就可以让人肯定的漂亮，更精彩的是，乔琳的漂亮不会使你厌烦，是那种无论多少次都能体会到的漂亮。

        他自我审视地认为，一开始他们相遇时，他曾经一连好多天特意与乔琳相会，乔琳的这份漂亮自然是功不可没。当然，这姑娘的谈吐、学识和性情，彻底把他套牢了。他在遇到乔琳的第一天时，可绝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地成为这种夫妻关系。

        有点像一出爱情戏剧，但是他心甘情愿地沉浸在这个角色里。

        诺顿此时突然想起了自己本来的约会规划，他说：“宝贝，刚好我买的碟片到了，不知道今晚你愿不愿意陪你的老东西一起欣赏一部电影？”

        诺顿托朋友给他邮寄了一份《沉默的羔羊》的碟片，是英语原声的。其实这电影在日本也上映过，但是诺顿一直相信只有演员原声才能更贴合演员的表现，他非常抗拒看日本影院里的日语配音版本。

        现在可能是本年度最佳惊悚片的碟片到手，身旁又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这情况怎么看怎么适合邀请乔琳一起共同欣赏这部作品。

        毕竟众所周知，约会就是要看恐怖片啊！诺顿美滋滋地想着。

        乔琳自然是从善如流，走了这么多路，她也有点想要回家待着了。

        无论原本诺顿的设想里这场观影应该是怎样的场景，它都已经不可能实现了。诺顿和乔琳都已经完全被《沉默的羔羊》所吸引。

        当电影开始播放工作人员名单的时候，乔琳听到诺顿长叹一口气。诺顿伸手挠了挠头，竟然一时间忘记如何组织言语了。

        过了一小会儿，他说：“汉尼拔，安东尼·霍普金斯，他的表演真可怕。”他的声音有点发哑，略带颤抖。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精确，自如，贴切，和不言自明的疯狂，我觉得这是一次奥斯卡级别的演出。”

        “他确实很厉害，虽然他只出现了那么一小会儿，”乔琳微笑着看着诺顿，“你完全被他的演技迷住了是不是？朱迪·福斯特的演出也非常精彩啊，她真是又美，又聪明，她的表演很有说服力。”

        “福斯特的演出当然很棒，”诺顿伸手揽过乔琳，低头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姑娘，“但是我总是更喜欢那种复杂的角色，而且男演员的精彩表现一直更吸引我，你知道的，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做到那个程度。”

        他突然意识到，观看过程中，乔琳居然从来没有发出过惊呼声，一直很淡定，“babe，你胆子比我想得还要大。”

        刚刚被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演技迷得不行的男人终于想起了这是约会的一部分，而且显然他之前的某些小心思没有办法实现了。

        “亲爱的，”乔琳一边得意地微笑，一边轻轻地拽着诺顿的头发，她总是很痴迷于情人头发的手感，“你的babe有颗大心脏。”

        诺顿被她可爱的小表情深深地吸引了，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并且试图低头亲吻她。

        紧接着，气氛慢慢变得黏着了起来，他们唇齿相依，诺顿的舌轻巧地探入她的齿关，邀她共舞。

        她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此时此刻，世上只有他们两人。

        她热情地回应着，手抚摸着诺顿的背脊。

        在这一刻世界在他们的脑海里远去了，只余彼此。衣物尽褪，遮蔽皆去，他们一同攀上灵魂的高峰，尽情于爱火中熔于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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