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晨间陈舒语在指导他们训练的空档，去厨房生了火，煮了稀粥。

        今日她爹要带东西去镇上卖，她打算跟着去一趟，了解一下这里的东西价格还有市场喜好，而且，也是时候给鱼钩的来历找一个借口了。

        编织好的竹制品大小不一，有深有浅，陈大河按照各个规格把东西装在大箩筐里，打算挑着去镇上。

        村里有牛车，也有竹筏，只是以他们家现在这情况，凡是要花一个子儿的事都没不用想了，那得是多奢侈的事！因而只能靠着两条腿了，得亏路途不算太远，又是常年劳作的人，徒步到镇上除了费时费力些，累一些，其他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听到陈舒语说她也要去，陈大河陈何氏夫妻俩有些犹豫，尤其是陈何氏，眉头轻蹙着，眸中的忧郁浓得像化不开的雾。

        她拧着眉，忍不住来回走动着，时不时视线落在陈舒语身上，欲言又止，试图劝她:“镇上那么远，你身体才好呢，就不要去了，到时折腾一顿回来，身体还要不要了。”

        陈何氏没有明说的是，她其实更多的是怕路上陈舒语会遇上其他的人，尤其是认识他们一家的那些乡亲们，也不知道他们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

        她自己就是这里长大的，最是知晓这些人平日里除了干活没啥乐子，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得了空凑一块看其他人的笑话，尤其是每当发生一件事时，甭管事情真假，当事人心里又是怎么想，他们就恨不得扒上来看个干净，没给看没给说还不乐意，当场就骂骂咧咧指桑骂魁。

        就为这次的事儿，陈家那家子作为血亲还不是跟他们家断了关系，不用想都明白，那些人知晓这事后只会说得更厉害，瞧瞧你们陈二一家，做的什么孽啊，连陈老爷子都看不过眼了，怎么就不反思自己，这也太丢人了吧。

        她怕陈舒语听了那些话心里难受。

        陈舒语何其敏感，哪能不知晓她在担心些什么，只是她必须出门，她需要了解一下外面的事，更何况，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更不怕别人说什么，世人那么多，多的是有人有嘴不好好用，偏要说那些可恶的话来彰显存在感。要是真要跟这样的人计较太多，只怕自个儿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她嫌累，也嫌烦，不如让这些人自个儿说去，说来说去没得说了，就消停了。

        只是陈何氏是担忧她，她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能好言好语跟她讲道理。

        “娘，我都这么大了，您不用担心我，再说了，您也不能让我一辈子都不出去是不？”

        陈何氏拧眉，眉梢尽是化不开的愁绪，叹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娘的苦心。”

        “这不是有爹在嘛，天塌了也有爹撑着，我才不怕！”陈舒语冲陈何氏眨了眨眼，笑道。

        陈大河挺了挺胸，许是被自家闺女夸了的缘故，一脸志得意满:“就是，还有我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陈大河你什么意思？”陈何氏瞪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着捣乱？”

        她这边在为劝人操心，哪有亲爹跟着拆台的，就是个脑子拎不清的。

        “媳妇……”陈大河被媳妇嫌弃了，心里不由地有些委屈，他又说错了啥，咋的就又生气了？

        陈何氏才不管装可怜的陈大河，转而拉着陈舒语的手，劝道:“也不是娘不让你出去，你爹就是个靠不住的，你又没了记忆，对外头又不熟悉，跟他出去我怎么能放心。”

        陈大河:“……”

        我怎么就靠不住了？好歹是个大男人，又没有好吃懒做！

        “别这样看我，我说的可不是事实么，怎么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许是陈大河的眼神太过幽怨，陈何氏避无可避，无奈极了。

        陈大河心道:好似也没说错，自己要是有用，何至于护不住自家人，亲爹折辱，还不是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大男人心思作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是了。

        要是他能有用一点，有用一点就好了，不然像如今这样，可不就是个靠不上的男人？

        陈舒含捂嘴笑了笑，看了看他们几人:“娘要是不放心爹和阿姐去，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去的，地儿我都熟，可以带着阿姐，一定不会让阿姐走丢的。”

        说罢，还冲陈舒含狡黠地眨了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陈舒语接收到她的目光，抿唇笑了笑:“舒含说得对，既然娘担心我，不若让舒含也一起去，再说了，舒含也是个大姑娘了，办事也利落。”

        陈何氏沉吟半晌，其他人也不劝她，陈舒林看看自家爹娘又瞧瞧两个姐姐，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他娘开口了。

        “行吧。”

        见他们达成一致，陈舒林眼睛转了转，大声道:“我也要去。”

        陈舒含垂眸瞅他，笑:“你去凑什么热闹，在家里好好陪娘亲。”

        陈舒林顿时就不乐意了:“怎么你能去，我就不行，我还是男子汉呢！”

        陈舒含目光上下一扫，呵的一声:“嗯，小短腿男子汉，到时能跟得上我们吗？”

        “你……你好过分！怎么能这般笑我，我明明还能长大的。”陈舒林目瞪口呆地瞪向他二姐，指着陈舒含哆嗦着唇，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子吧嗒掉，恨恨跺脚，跑出客厅了。

        陈舒含:“我这不是说了一句大实话，他怎么就受不住了。”

        陈舒语:“……”

        她终于知道陈大河平日里是什么感受了，一个两个的，净会让当爹的心梗，当爹的若是反驳了，偏偏人家说的还是大实话。心头苦都无从说起。

        004适时补充:“你们家真的挺热闹的。”

        陈舒语:“看得可满意？”

        “当然。”

        “那就闭嘴，不要在我脑海里出声。”

        004一滞，脑海终于安静了。

        陈何氏看了陈舒含一眼，头痛:“你们俩就不能不要吵嘴？”

        陈舒含道:“他不也乐意？您不都瞧见了，我又没逼他。”

        “……”知晓她说的是事实，陈何氏仍旧有几分无奈，“你是当姐姐的，他要是做错事了你打他骂他，娘不会说什么，但他没犯错时，你不要总是这么欺负弟弟。”

        “他要不是我弟弟我还乐意管他呢。”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小炮仗，也不知这脾气都随了谁。”

        陈大河飞快地扫了自家媳妇一眼，缩缩脖子，没敢吭声。

        陈何氏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间就没话说了，陈大河见状连忙拉着陈何氏回房。

        客厅里瞬间就剩下陈舒语和陈舒含，隔壁房间还传来呜呜的哭声，是陈舒林还在哭。

        “好啦，知道你是担心弟弟，路远，不想他跟着去遭罪。”陈舒林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笑了笑，“阿姐知道咱舒含才不是欺负弟弟的人呢。”

        陈舒含抽了抽鼻子，哼了声:“知道就好，要是阿姐也怪我，我就不理你了。”

        小姑娘脾性还挺大。

        挺好的，就是有脾气也不要只跟家里横就更好了，她可没忘，小姑娘在陈家那些人面前也是话都不敢出的。但这也不能怪她，陈大河当爹的都不敢忤逆他爹，何况是作为孙女的。

        小孩果然就是小孩，陈舒林躲在房里哭了一阵，临大家出门时便出来了，眼泪也擦得干干净净，只有红通通的眼眶证明了他曾经哭过。

        其他人也没提起这茬，给足了他面子。

        陈舒语还是第一次离开他们家小院。说实话，他们家是真的住的偏僻，院子外面的地是用石头砌起来的，下面都是田地，他们往下面走的只有一条小路。

        得亏天气晴朗，走起来不会泥泞，也不算太难走。走了好一阵，他们终于到了白水河边上。这一片坐落着不少房子，村里的人大多都住在沿河一片上。

        “哟，这不是陈大河家的吗？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还带着你家这个丢人的女儿出来，不嫌丢人呐。”

        “可不是，要是我做了这样的事，这辈子可都没脸出门了，哪里像她，不要脸！”

        “李婶你是什么人，这陈舒语又是什么人，她这样的，都不配和你比呢。”

        他们才到下边，不远处就传来了女人们尖酸刻薄的话，话里话外，骂的都是陈舒语，好似陈舒语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

        陈大河几人脸色一沉，倏地朝他们看去，不远处几个女人走了过来。

        “我可没有这几位大娘丢人。”陈舒语眼皮轻掀，不等陈大河出声，直直看向走过来的女人们，目光落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身上，那是一个五十左右的女人，头发凌乱花白，衣服脏乱，许是许久不洗漱的缘故，一股汗味狐臭味扑面而来。

        这也是最开始说话奚落她的人。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陈舒含陈大河自然也注意到了，也跟着往后退了退。

        她们兴冲冲而来，并没有看到陈舒语被她们羞辱得无地自容的样子，反而被她给骂了，哪里还受得住这气，顿时就指着人家，骂骂咧咧的:“你说谁丢人？你这女娃怎么有脸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上赶着贴着给男人睡是吧，羞不羞。”

        陈舒语微微眯眼，眉梢上扬:“你们说我丢人？当真笑话！我和章达之间当初好歹有一纸婚书呢，怎么说也是未婚夫妻，当年也是过了长辈的眼的，再说了村里就这么大，不过是正常遇上罢了，怎么就不知廉耻了？如今这般只能说我们是有缘无分，婚书作废，我与他之间再无瓜葛，我也就成了自由人，怎么到了你们嘴里还成了我的不是？

        大娘们许是年纪大了，当真好不要脸，自个儿身上的臭味都没洗干净，反而教训起我来，不知的，还以为你们都是我陈舒语什么人呢？呵，不成想，只是村里头爱嚼人家事的村妇罢了。”

        “贱·人，你在骂谁呢？”

        被指着骂陈舒语也不生气，反而是陈舒含陈大河给气着了，放下东西就要过来帮忙，被陈舒语给拦住了。

        “怎么，一大早的，嘴里去坑里喝茶去啦？这么臭？你自个儿出门前都不闻闻自己么，臭死人啦。你说你们，你们自己没有羞耻不觉得臭便罢了，怎么还有脸往别人面前凑，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熏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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