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城乱

　　天机阁观星台，清风朗月，星辰璀璨。

　　一只青鸟自月下飞来，悄无声息地入了观星楼中，青纱幔帐勾出青鸟纤细身影，烛火摇曳，形影逐渐化成女子曼妙身形。

　　女子一袭青色衣裙，款步下了石阶，往前方观星台去。那里，正立着一位白衣方巾的少年。

　　“南唐帝星紫光不凝，何时变得这般黯淡，他们所言不假，南唐必有大变。”

　　林祈低眉凝思，许久才收回星盘。

　　“啾！啾！”

　　白翎云纹雀在从林祈怀中挣脱出来，跳在他的肩上。

　　林祈笑道：“原来你也怕死？”

　　“少阁主，观星台风大，小心身体。”

　　林祈闻见耳畔响起一道娇嫩的女子声，回首间竟是嗅到一股幽香，青衣侍女俏生生地站在身后一侧，亲手为他披上了白裘。

　　“你是谁？为何从前没有见过你？”

　　林祈不记得观星楼里除了小艾，还有这么一位容貌精致的侍女。

　　“我叫小青，今日刚来，少阁主自然不认得我。”

　　小青嫣然一笑，凤眸凝着星光。

　　“小青。”林祈轻声念道。

　　青衣女子笑靥如花，凤眸含星，可虽是如此，林祈却觉得她眉间夹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心下旋即生了一丝警觉。

　　白翎云纹雀忽然扑腾着跳进了小青的怀中，兴奋地叫了两声，很是欢喜。

　　林祈笑了，“这小畜生喜欢你。”

　　“小畜生？”

　　小青对于林祈的称呼似乎很不悦，但很快掩饰般的娇笑道：“这么可爱的雀儿，怎会是小畜生。”

　　宋玉站在观星楼楼阁上，望着不远处观星台上的少年，“林祈兄弟，星象占得如何了？”

　　“大凶，大凶。”

　　林祈回到观星楼，瞧见宋玉、谢盈和谢芊芊正坐在一处饮茶。

　　“来观星楼也有三日了，你占星看相，便只有大凶，大凶，我说少阁主，您难道只会这一句吗？”谢盈嘲笑道。

　　“不然，不然，真是大凶之兆啊，瞧这星象，我这少阁主怕是做不长了喽，赶明儿趁早卷了包袱，离开玉梁城，另谋生路。”

　　林祈取下狐裘随手交于一旁的小青，便坐了下来

　　谢芊芊美眸流转，细细打量了一番林祈，“少阁主当真是不同于那日的脏乞丐了，姐姐说少阁主也有道根，奈何此地灵气稀薄，你虽是修了十余年的星隐诀，却只堪堪摸到了感灵境门槛罢了。”

　　林祈尴尬笑了笑，并未接过她的话，“诸位在观星楼，可是有帮助？”

　　宋玉道：“查阅了南唐玉梁城的一些记载，并未发现什么线索，这些卷宗记录大多都在在南唐建朝之后，但仙道之纪，动辄万载。”

　　“师尊传来令羽了！”

　　谢盈指着楼阁外飞来的红色枫叶道。

　　宋玉伸手借过，闭目稍许，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老祖前几日匆匆出关了。”

　　“为何？”

　　对于老祖出关，谢盈与谢芊芊都很诧异。

　　宋玉望着窗外低沉的夜空，才发觉西面正涌来滚滚黑云，心中很是不安，

　　“腾蛇也来了，或者说，远远早于驺吾和环狗来到玄州西域，太古封魔录记载，腾蛇性嗜血，虽封印数万载，如今修为至少是四阶。”

　　谢盈惊骇道：“四阶，不可能，为什么这么强的魔兽，我们半分也察觉不到。”

　　“枫火老祖已在路上，这三只荒兽所图甚大，如今蛰伏在玉梁城中，不知是在等什么。”

　　宋玉方说完，整座观星楼猛然一阵摇晃，烛台倾倒，茶水泼了一地。

　　“好强的一股气息！”谢盈说道。

　　林祈剑眉紧锁，急忙回到观星台上，却见西面诡异的黑线正往玉梁城上空靠近，白翎云纹雀缩在怀里瑟瑟发抖。

　　黑线绵延千里，风声中隐隐闻见不知名的凄厉叫声，最后陡然散开，如同活物一般，在玉梁城上空飞掠，叫声刺耳。

　　下方玉梁城已然乱成一团，惊现的驺吾与环狗在城中厮杀斗法，血光漫天，一座又一座楼阁倒塌，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整个城池。

　　四下里的哀声、凄叫声，救命声、孩童的哭啼声，集成一曲人间悲乐。

　　这座太平长安之城，一瞬间化作了炼狱。

　　急风中，一只黑色活物忽然朝他冲来，林祈吓了一跳，那东西黑首竖目，白森森的獠牙中央窜出猩红蛇信。

　　“林祈兄弟，小心。”

　　宋玉急忙赶来，拨开傻愣在原地的林祈，一剑将那怪物劈成两截。

　　“这是....腾蛇的蛇祙。”

　　林祈咽了以后唾沫，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方才若不是宋玉及时赶来，自己恐怕早已背着怪物咬死。

　　“少阁主！”

　　小艾慌慌张张地跑来，腿脚发软，一下扑倒在林祈怀里，哭着道：“外面突然来了好多怪物，少阁主，我们快跑吧！”

　　小青望着玉梁城的火光，脸上裹着一层寒霜一般，并未显得多少悲痛之意。

　　“你们躲起来。”宋玉又对着谢盈和谢芊芊道：“我们去城中帮助玉梁城百姓抵挡一阵，师祖应当马上就到。”

　　谢盈应声点头，谢芊芊脸上虽有些不乐意，但依旧还是跟着宋玉御剑离开天机阁。

　　“哎哎哎，我也是玉梁城百姓，就待在这，保护我啊。”

　　林祈看着三人御剑瞬间消失在天边，心里忍不住道。

　　“现在怎么办？”小青走过来问道。

　　林祈咬了咬牙，转身冲进观星楼，快速将细软衣衫裹成包袱，“那鬼东西不知道还会不会来，反正天机阁是不能待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三人出了从观星楼下来，来到天机阁中央大殿，天机阁也已经乱了，无数蛇祙已经闯了进来。

　　林祈看着血淋淋的地砖，还有年轻弟子血肉模糊的尸体，险些忍不住呕吐。

　　“这只云纹雀交给我吧。”

　　小青伸过手想要去抓他怀中的白翎云纹雀，阴暗角落里冷不防地冲出一只蛇祙，张开血盆大口。

　　小青不及多想，手掌翻出一柄长剑，瞬间将那只蛇祙砍倒在地，凤眸中涌动凛人青芒。

　　林祈贴着墙面，瞬间就呆在了那里，他瞧了瞧地上的蛇祙，又看了看小青，大脑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运转。

　　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一瞬间变得极静。

　　“救命啊！”

　　林祈终于反应过来，拉着小艾，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这身份不明的小青在他眼里忽然变成了吃人精血的狰狞妖怪，自小缺乏安全感的林祈，只觉一阵恶寒。

　　“我靠，林祈，你要去哪！”

　　半路上又撞见了韩胖子，韩胖子显然是死里逃生，浑身血痕，手中正拎着一把钢刀，他见到林祈身后的包袱，瞬间明白过来。

　　韩胖子气不过，跳起脚骂道：“你丫是要跑路，真是个孙子，你可是天机阁少阁主啊。”

　　虽说平日里跟韩胖子很不对头，但这一句话交出来，仍旧使林祈的老脸瞬间臊红了，他在那里嗫嚅了半天，“其实....我也不是.....”

　　“把我姐姐交出来！”

　　一道飞剑瞬间过了来，剑尖直指林祈眉心。

　　林祈见状，噗通一声，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小青姑娘，有话好好说，咱不兴动剑的。”

　　“把姐姐还我！”小青厉声喝道。

　　“你姐姐。”林祈瞬间慌了，心想哪里认识她的姐姐，便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玷污良家妇女的嗜好！”

　　他指着身旁的韩胖子，“这种事，胖子最乐意干了，天机阁一半的侍女，他都调戏过！”

　　“林祈，你这个孙子！”

　　韩胖子也急了眼了，见到小青会凭空御剑，两腿吓得瑟瑟直抖，便顾不及男儿膝下有黄金，啪嗒一声跟着跪了下来：

　　“这位姑娘，你姐姐贵姓…..不是，我真的没动你的姐姐。”

　　小青也不理他，手中的剑尖往下移去，指着林祈怀中的白翎云纹雀，“把她交给我！”

　　林祈瞬间明白过来，连忙双手捧着云纹雀儿，恭恭敬敬地跪着来到小青身边：

　　“姑娘，请拿去！”

　　小青伸手去接，哪知白翎云纹雀啾啾叫了两声，转身就往林祈怀里钻。

　　“小祖宗，别过来了！”

　　林祈此时都快哭出来了。

　　大地忽然一阵颤动，韩胖子吓得贴倒在地：“哎呦！天要塌了！救命！救命！”

　　玉梁城八方，竟从大地裂开的沟壑中升起八面黑色擎天巨旗，星空明净清朗，旗面上翻动着妖异图案，似乎下一个就要活了过来。

　　“那是.......什么？”

　　小艾吓得倾倒在林祈怀中，仰头望着正上天空，脸色煞白。

　　一条千里长蛇盘绕在玉梁城上空，在黑色雾气中若隐若现。

　　月光映着黑色鳞片，顺势往上看去，山一般大下的蛇头睁着血红蛇瞳。

　　蛇瞳硕大，像两轮血月，端的是诡异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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