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0 杀人犯的噩梦（下）

（接续）

不知过了多久，那光亮终于消失了。他以为自己甩掉那诡异的光亮了，可那光亮已经绕到了自己的前边。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那家伙的样子——一具焦尸，脑袋已经被硬物打到严重变形，还有血汩汩流出，还吐着舌头……

曾几何时，他在梦中杀死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李原阎超。

在那之后，李原天天都会出现在式一的梦里。

被追赶着，又被追赶着。他好像回到了最初的自己，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只能在一片黑暗之中横冲直撞，却还是无法从诅咒当中逃离。

——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想明白了——即使他打算放过过去，过去也不打算放过他。

——我恐怕只是一个杀人犯……

***

秋季县大赛开始了，对于式一来说可能是最后的大赛了。

自从他得到1号的背号后，作为首发投手登场的比赛也多了起来，如此一来再被安排为1棒就多有不便了。可是4棒对他来说，压力只增不减，而第一场比赛就是夏天的时候让乘风高中陷入苦战的默风高中。默风高中因为部员本来就只有一二年级，夏季赛后并没有人引退，他们的实力只怕比夏季赛的时候更上一层楼了。

2局上半，式一被丸白兄弟保送上垒。只要上了垒，主动权就在他手上了。依靠连续盗垒，他又上到了三垒。随后5棒外馆通过强迫取分，让乘风得到了先制分。

可是没有想到，默风高中的丸白兄弟接下来使出了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战术——投捕互换，并且是频繁的投捕互换！虽然职棒比赛可能禁止如此频繁地变换位置，但高野比赛并没有明文禁止。

这对丸白兄弟真是一对奇葩的兄弟。哥哥球一郎是球速惊人的本格派投手，作为捕手能力更是强大；弟弟球二郎虽然是软投派投手，但控球极好，变化球很是犀利，做捕手时虽然能力差了点，但从能接住球一郎的豪速球这点上看潜力巨大。

这对兄弟看样子夏季赛后，能力又有所提升，或者说能力上更加互补，使得球队整体实力大大增加！

默风像是摸清了乘风打线似的，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通过交换投捕攻击乘风的软肋，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攻略办法，却又因为投捕交换导致战术被打乱。

——看样子这场比赛已经不太可能完全攻略丸白兄弟了，不过好在第2局拿到了宝贵的先制得分，只要能守住这1分，胜利还会是我们的！

不过式一的想法似乎也被默风猜到了，他们的打者开始频繁地看向板凳席，观察教练给出的暗号。结果他们短打的次数多了起来，其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想尽可能地让式一多投球，消耗他的体力。乘风高中的新队伍毕竟刚刚建立，队友们还是太依赖式一了，以至于除了式一以外就没有其他人能站在投手丘上了。

默风高中果然是可怕的黑马，式一只觉器那天说的没错，如果明石超风碰到了他们都未必能赢。

——这真的是一个成立只有两年多的棒球部吗？不，与其说是丸白兄弟厉害，不如说是他们的教练厉害，以高中生的水平是不可能想出这么多的花样的。

默风高中的教练是个韩国人，名字叫李弓福。

——韩国人原来这么会算计的吗？

第7局以后，式一的体力明显下降了，三振越来越少，球被打出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即便如此，他还是勉勉强强地保持住没有失分，直到9局下半……

【挤垒！南在这一局三振了4棒小野寺后，投出了第三次四坏球！9局下半，默风高中终于扳平了比分！局面依旧是1人出局满垒，再见胜利的机会来了！接下来的打者是6棒丸白球一郎！】

不知不觉间，式一已经投了将近150球了，他是真的已经累了。到了最后的最后，还是没能挺住，让胜机溜走了。

【球打出去了！中外野几乎在固定位置准备好接球了……】

球被打出去的时候，式一连回头都没有回头，只是不甘心的咂了下舌头。因为他知道这个距离不管是接到还是没接到，都是他们输了……

【中外野接住了球，同时三垒跑者起跑！中外野手回传，可是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了！三垒跑者返回本垒！SAYONARA！】

1比2，乘风输了，秋季大赛第一轮就败退了。

——没想到这就是我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不，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地区预选的时候，乘风就已经暴露了不少问题，一路跌跌撞撞闯过来的，结果正赛第一轮就遭遇了强敌。如果那天手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走得更远一些，不需要拿什么冠军，只要能进入四强，或许还能进入近畿大赛。

比赛已经结束了，式一却伫立在投手丘上良久。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了，现在的他只想在这里多站一会儿……

下雨了。前两天还暑意未却的兵库似乎瞬间凉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点讨厌雨天了，或者说是害怕，总觉得那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说起来，那一天他也是在这个球场淋着雨投完了整场的吧？都消失了，能够证明他曾经在这里的证据，他的气息也好，他的气味也好……

啪嚓——

像是琴弦突然断裂了似的，他瞬间心如刀绞。自从器走后，式一从来都没有哭过，但此时忍了不知道多少天的泪水像是决了堤，夺眶而出。

“器，对不起，是我太弱了……”

***

式一已经写好了退部申请。

这一天，他正好18岁了，按照日本的法律还有两年成年，但按照中国的法律，他这一天刚好成年。他觉得选择在这一天离开棒球部，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结果还是和初中的时候一个样子，他还是决定退出棒球部了，真是有点半途而废。但他转念又想，觉得自己应该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毕竟甲子园都去过了，夏天的和春天的都去过了。很多人羡慕都还来不及呢，到底还有什么可迷恋的？

——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我却犹豫不决了呢？接下来已经不能再参加正式比赛了，留在队里也只会给别人添麻烦了。

他推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上别府教练坐在里边，似乎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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