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78 誓愿实现之时（下）

　　（接续）

　　昨天的那个梦里，式一看到了。那是做出另一个选择后，迎来的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东郭虽然还是式一的小学同学，但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彼此串门的地步。式一还有意地疏远了他，然后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六年级的时候，东郭转学走了，小学毕业后，式一也还是去了日本，为了避免在异国他乡再次相遇，还特意选了不同的中学继续读书，然后式一加入了田径部，凭借先天优势，拿了不少全国冠军。东郭也许还会去打棒球，只是再也不会出现在式一的人生里了，东郭只不过是式一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他未来会遭遇什么命运都和式一没有关系了，时间会让式一渐渐忘记他……

　　恍然间，式一又回到了六年级的时候。东郭还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明天就是寒假了，过了今天式一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然后自己的人生就会按照刚才的路线发展，和他再也没有交集了，当然还有棒球……

　　东郭坐在那个座位上呆呆地，表情如同冰块一样凝重，没有说话，眼神也不再向式一这边看一眼，就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似的。式一好像也是知道的，但那就像前世的记忆一般，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东郭趴在了课桌上，然后什么东西从桌斗里掉了出来，然后滚到了式一的脚边。

　　是一个白色的球，软式的棒球。

　　式一弯下腰想把它捡起来，就在碰触到球的一瞬间，他头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如同怒涛一般涌入了他的大脑。如果要说那是什么东西的话，那应该就是羁绊吧。而他，刚才正要将其舍弃。

　　他讨厌哭泣，因为哭泣时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即使要哭，他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哭泣——不过这次就当做是对我的惩罚吧，因为我刚才竟然企图忘记你！

　　“和我一起打棒球吧！”

　　——不管人生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不会后悔与你成为朋友，哪怕就算知道你未来的命运。因为我无法对想要求助的你置之不理！

　　***

　　他的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即使再痛苦也绝不会想要放手的东西……

　　【投手跳起直接接到了打出去的球！然后转身精准地传给了三垒手，三垒跑者来不及返垒！这下两出局了！还没结束！二垒跑者迅速折返，可是三垒手和游击手已经将其包夹！三垒手触碰！out！三杀！三杀！】

　　【日下部教练孤注一掷的战术收到奇效！谁也没有想到这次最不寻常的全国选手权大赛，最后的决赛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落幕！17比16，经过15局将近四个小时的鏖战，乘风高中在最后的最后凭借奇迹般的三杀守备守住了胜果！乘风高中首次甲子园夺魁！】

　　【本次大赛最大的黑马玄风国际学园非常可惜，没能一黑到底，可是首次进入甲子园就获得亚军，也已经是相当出色的成绩了！】

　　【这个时候乘风高中的队员都围成了一圈，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将手指向天空，而南则是将故友的照片高高举起，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庆祝方式吗？】

　　那一刻，他的两眼所见的天空似乎被什么东西模糊了。

　　***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的命运，却还是要来到我的身边？”

　　“没有你的人生，真的就会更好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啊，刚才想象了一下人生的各种可能性，如果我的人生中没有你，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果然还是有你的人生最有意思……不管怎么样，你是第一个把我这个混血儿当朋友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会把你忘掉？”

　　“就算有一天，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是啊，我也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也许有一天，时间终将平抚一切，也许有一天，这些记忆会因为变得久远而朦胧起来，但这不代表我会忘记你……这些记忆越是久远，越是朦胧，我便越加珍视……因为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可是你的手……”

　　“我的手肘吗？其实，我是这么想的……我一直觉得你为我做得太多了，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刻开始你便如此，你死了以后也都没停过，我好像一直被你拯救着……对于这样的你，我一直想不出来要怎样才能回报你。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用这双手……”

　　突然，式一感到手肘一阵剧痛，疼得他说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站在顶点了，你没能实现的梦想，我帮你实现了！不，这是我们的甲子园冠军！当初的那个约定，我帮你好好履行了！”

　　***

　　西方的天空中，太阳从乌云的缝隙间露出了脸，几缕阳光照射进了球场中，也透过两臂之间的缝隙照射到了他的脸上。球场的西侧是一垒侧的看台，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那个人就在那看台上。

　　“队长，我们赢了！我们终于达成站在全国的顶点了！”北原兴奋地叫道，“东郭也一定在天上看着吧！”

　　“是啊……”

　　“真是的，你明明是队长，不带着大家庆祝一下怎么行？”烈火忽道。

　　“是啊……”

　　——不过好奇怪，对甲子园冠军执念最深的人明明是我，可为什么当这个誓愿真的实现的时候，我却冷静得有些可怕？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赢的人有的喜笑颜开，有的热泪盈眶，输的人有的仰天长叹，有的低头落泪。而他自己明明也是这场比赛的参与者，可是此刻他却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是因为昨天的梦里，我看到的自己的未来？

　　早起的时候他明明什么都记不起来，刚才那一瞬间，却又什么都记起来了。胜利的喜悦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可在那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与伤感。可能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正在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唱校歌的时候，他也是心如止水。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之后作为王牌，式一还要被拍照投球的动作。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胳膊摆出投球的动作已经是极限了，这手真的像是已经废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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