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山白骨无可叹烈烈红日昼犹昏

第二章山山白骨无可叹烈烈红日昼犹昏

        还未清楚缘由的柳毅彻夜未眠，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和赵青就被关进狱中？柳毅努力的回想着昨晚之事，最初，他们四人聚到一起，明山因为明日上京提前离开，后来王巡监就出现了，接着就到了这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急切地想知道为何王巡监会来到自己的宅里，又为何会身陷囹圄？

        柳毅推了推赵青，赵青睁开眼随即又闭上，柳毅轻声地的喊着：“赵兄，赵兄，别睡了，你快跟我说说，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齐兄他们呢？怎么样了？。”

        赵青睡眼朦胧，努力睁开眼睛，回想了一阵，将昨晚之事告诉柳毅，柳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他们二人没事就好，齐兄向来心思缜密，我的琴他定会收着，这样我就放心了。”

        赵青继续闭上眼，鼻子轻轻地嗅着昨天的酒味，回味着酒的甘甜。狱卒提着木桶，向每个牢房扔进一些食物，那些食物又黑又臭，可犯人们依旧发了疯似的争抢，柳毅和赵青往一边靠了靠。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他们说道：“在这里，有吃的就不错了，黑的，酸的，臭的，这里都是香的，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天可怜，出去的时候能活着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挪动一步。

        老人拿着刚刚抢到的黑色馒头，露出满意的微笑，仅两口就全部吞下，眼神随着狱卒手里的木桶到处游走。

        齐恒派人前去邀请王巡监来府上赴宴，王巡监穿着一身黑色官服，腰间佩带雕金腰带，每走一步左脚先入，右脚与左脚之间总是要隔开一定的距离，左臂右臂前后摆动，如同螃蟹一般，齐恒身着素色绸缎做成的衣衫，既不张扬又不失身份。

        金樽清酒，让王巡监大饱口福，但令他最为吃惊的是齐府这些婢女，个个身材窈窕，肤白貌美，看来，传说中齐恒贪恋美色确实属实呀。

        齐恒见王巡监眼睛直直地盯着婢女，借机说道：“若是巡监不嫌弃，我亲自挑选一些送到府上，不知巡监意下如何？”

        “哈哈哈，那就多谢齐公子了。”王巡监一边搭话，一边斜着眼睛看向婢女，不住地咽下口水。

        “巡监，您看我那两朋友却是无心之过，只因酒多喝了一些，敢问巡监能否通融？”

        “这个嘛，柳毅倒是没什么太大问题，既无牢狱之灾，也无性命之忧，倒是有那么一些幸运，哈哈哈。”

        “巡监言下何意？”

        “齐公子，恕在下无法相告，但在下可以以人格担保，柳毅性命绝对无忧。”

        “那便好，即是巡监不便相告，在下也不多问，那，，，赵青呢？”

        王巡监咂摸着杯中地酒，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这赵青违背诏令，公然挑衅朝廷，本当重判，但念在其行为是醉酒所致，从轻审判。”

        “那，他要在狱中待多久？他家里上有老母，下有未成年的娃娃，这一家子的性命都指着他一个人啊。”

        “我的宽限也只能减少到三年。”

        “三年？不能再少了么，巡监？”

        “齐公子啊，这已经是格外照顾了，您也知道这上面的法令规定，也切莫让在下难做呀。不过，虽然在下不能减少他的刑期，但是在牢狱中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苦，这一点，在下可以以人格保证。”

        “那就多谢巡监了。”

        酒过三巡，王巡监领着齐府的婢女离开齐府，临走时还不忘夸一夸饭桌上的银器，齐恒立刻叫人装一些银器送给他。王巡监这才迈着慵懒的步伐慢慢的走出去。

        齐恒吩咐下人备矫前去探监。

        柳毅二人见到齐恒自然是高兴，齐恒说了宴请王巡监的事情，柳毅不住的叹息，说道：“齐兄本是不与官道来往，如今为了我二人，可是受尽了委屈，实在是对不住齐兄。”

        “莫要这样说，你二人都是我的朋友，哪有委屈之说。”齐恒说道。

        “这狗娘养的王巡监，真不是人，要是老子出去那一天，一定不放过他。”赵青气愤的说道。

        “赵兄，莫要再多说，这监狱之中是非多，你家里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安顿，你在这里也可以宽心一些。”齐恒说道。

        “齐兄，多谢，你是个真汉子，我赵某日后定以命相待。”赵青感激的说道。

        “柳兄，你这边我只知道性命无忧，也不会久在狱中，但是具体情况并不知情，不过，我会派人随时打探，一有消息随时通知你。”齐恒说道。

        “齐兄，多谢了。在哪里并不重要，敢问齐兄，我的琴？”

        “你的琴我已收好，放在府上，大可放心。”

        “多谢齐兄，可谓知我者齐兄也。”

        齐恒告别二人离开监狱。柳毅二人也从几十人的监狱转到了二人的监狱，午饭也不再是又黑又臭的食物，而是干净的白馒头，一荤一素，二人心中清楚，这是齐恒托人的照顾，二话不说，大口地吃着饭菜，填饱肚子。

        夜已深，虽说一间牢狱，只有两个人，倒是不挤，但是二人却无法入睡，耳边时而传来惨叫声，原来他们二人所在的牢房靠近审判区，每到晚上开始审讯犯人，不等犯人答话，皮鞭就狠狠地落在身上，一阵阵惨叫结束之后，犯人似乎是晕倒了，接着一盆冷水倒在身上，接着进行各种刑罚，直到狱卒们没了力气，才肯将这可怜地犯人送回去。

        这一晚，他们已经见到五个浑身是血的犯人被拖回牢房，二人第一次看到这样残酷的现实，不禁唏嘘，沉默着一语不发，心痛着，悲伤着，叹息着，失望着度过这个漫漫长夜。

        连续多天的惨叫声持续不已，二人从最开始的悲痛叹息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并不是他们变得冷漠。麻木不仁，而是他们深深地清楚，凭他们的力量，就连自身都难保，更别提帮助他人了。

        昨晚，隔壁牢房的年近古稀的老人终于支撑不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前天，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去的时候还愤怒的骂着，但再也没见他回来过，还有，还有那个小孩子，似乎只有八九岁的样子，浑身鲜血淋漓，一只眼珠似乎正要从眼眶下掉落，可他全程未曾有过一声哭泣。谁都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被关进这里，或许是那天的风向不对，或许是那天落的雨多了些，才让他们受尽折磨。

        这些鲜血淋漓的画面深深地刺入他们的内心，以前柳毅的心中尽是他的琴，他的宫商角徵羽，而如今，他的心里多了这些鞭子声，喊叫声，哀嚎声。但却没有哭泣声、求饶声、认罪声，他们虽是名不见经传的平民百姓，但他们有一身的骨气，有不向恶势力低头的勇气，也有视死如归的魄力。即使只有一条命，也要活得像个人。

        柳毅拿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咽，他的心里十分清楚，与其不吃不喝地饿死在这里，不如活着出去，说不定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吃过饭后，赵青躺在板子做成的床上，翘着腿，神情很是悠闲，柳毅不住的叹息，赵青见状，便问道：“子逸，为何如此叹息？

        “赵兄，我是在想这些受了冤屈的人何时能沉冤得雪？什么时候世上才能没有杀戮？”

        “要我说啊，自古以来，哪个朝代不是这样，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不是齐兄从中调解，估计咱俩早就被拉到乱葬岗，同那些孤魂野鬼作伴咯。”

        “如此看来，人命竟不如那金银？”

        “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做人啊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不求两者都有，二者占其一，这才能在这世道上立足，要是我的话，定要选择那权势，有了权势还愁没钱，哎，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自欺欺人，哈哈。”

        赵青刚说完，嘴里便响起有规律的鼾声。

        柳毅走到墙上的小窗前，抬起头，那阳光有些刺眼，但他依旧看着，窗外是阳光明媚，窗里却是阴暗不堪，一阵微风吹来，送来自由的气息，柳毅想念着自由，也想念着那个选择给他自由的人，

        日光一圈一圈消退，金色的阳光照亮牢房的一角，牢房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随着而来的又是那无限的凄厉的哀嚎声，这一夜，又会有多少白骨露于野呢？

        他思忖着，赵青的鼾声已渐渐升高。

        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一切又瞬间安静下来，或许罪恶总是发生在夜里，悄悄地，不让人知道。

        两人吃过饭后，坐在一起闲聊。赵青说起往事。

        “我十五岁那一年，遇见我妻子，那时候她正在河边洗衣，我就站在旁边看得走不动路，倒是她，一点儿都不怕，过来问我为什么一直看着她，我说你长得好看，她看了我一阵，跟我说了她家住在哪里，我一开始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直到我回家跟我娘提起这件事，我娘就催着我去提亲，哈哈，后来，我就娶了她。”

        “哈哈，看了嫂子也是直爽的人啊。”

        “子逸，怎么这几年来都不见你身边有个女子出现呢？”

        “我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难道你不喜欢女子？”

        “或许是没有让我喜欢的吧，应该还没有遇到。”

        “等以后有机会，让齐兄给你物色一个，这方面他可是在行。”

        “罢了，罢了，一个人也挺好。”

        赵青的话，让柳毅想起那个人，一颦一笑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徘徊良久，心里却始终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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