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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恶有恶报


  湖南军民一致赶走张敬尧,是湖南历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史称“驱张运动”。青年时代的润之先生和新民学会,积极参加了这个运动。他们联络社会各阶层,发动全省学生罢课、教师罢教、工人罢工、商人罢市。派代表分赴北京、衡阳、常德、郴州。广州、上海等地,公开揭露张敬尧祸湘虐民的罪行,争取全国舆论对“驱张”的支持和同情。
润之本人随赴京驱张代表团,一行四十人于一九一九年十二月十八日到达北京。
在京期间,润之和代表们冒着北方的严寒,不顾满街冰雪,每天各处奔走联络,向湖南在京学生、议员、名流、绅士宣传“驱张”意义,发动他们参加“驱张”的斗争。润之主持的“平民通讯社”,专门报道“驱张”活动,每天把一百五十余份揭露张敬尧罪行和“驱张”运动的消息,送登京、津、沪、汉各地的报纸。
七万之众,被三千“叫化军”打败,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张敬尧这样的丧失人心、丧尽天良的人,不败才怪。也许,在张敬尧之流看来,只要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民心不可欺,所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暴政可以得逞于一时,终究是不能久长的。
在湖南战场上属于直系的范国璋、李奎元、冯玉祥等军,都不肯为张敬尧出力。
而湖南人民同仇敌忾,纷纷自动组军参加驱张战争。用扁担、锄头作武器,到处切断交通,夺取北军的武器辎重,使北军腹背受敌。张敬尧所部,是真真切切地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张敬尧逃走后,李奎元率领第十一师经过平江向通城退走,张宗昌率领暂编第一师由攸县、醴陵向萍乡退走。
张敬尧直属第七师等除少部分退到岳州外,大部分都被湘军和沿途埋伏的游击消灭。这时张敬尧才知道他遇到的敌人不是三千支破枪的饥饿队伍,而是三千万湖南人。
一九二零年六月十二日下午四时,湘军先头部队,湖南警备司令李韫珩率领所部由湘潭赶到长沙。湘军总指挥赵恒惕于十四日到达,湘军总司令兼湖南督军谭延闿也于十七日进入。
这时的长沙还是一片火光。长沙街道本来很窄,破衣烂衫的湘军开进来后,无一家不放爆竹欢迎。
市民成群结队欢迎拯救自己的军队。民众和军队有的拉手,有的拥抱,到处是欢声笑语。
很多平日足不出户的老太婆,也扶着孙子或是柱着手杖挤上街头,有的则把家中最好的食品搬出来劳军。
湘军真是叫化军,衣不蔽体,满面风尘,但臂章上的十六个字却格外引人注目:“救国救乡,在此一战;勇往直前,拼命杀贼。”
长沙的督军署也被烧毁,谭延闿进入长沙时,督署余烬未熄,便以又一村讲武堂为临时总部。
欢欣鼓舞的长沙城,为了庆祝重见天日,在又一村讲武堂的广场举行“欢迎驱张将士大会”。
谭延闿和赵恒惕两位凯旋英雄被与会人士热烈拥戴,谭即席讲演:“你们今天来欢迎我,我哪里敢当,我今天是来向三千万父老兄弟请罪的。我们过去不能保卫乡土,让北洋兽军蹂躏你们,你们陷入水深火热日子中,我们实在太对不起你们了。”  
他一边说一边激动得流眼泪,热泪从他黝黑的脸上淌下,场上很多人的眼泪也流了出来,这是真情的共鸣。
谭最后说:“我们之所以能以这么少的军队打败敌人,应该归功于赵总指挥,他是劳苦功高的。”
于是台下爆发起热烈掌声,全场的眼睛都望着赵恒惕。这位百战骁将虽然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在这种场面中却腼腆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学生,红着脸,流着汗,不肯站起来讲话。
湖南省议会于六月十三日发出通电,特别指出湘军驱张是由于张敬尧作恶多端,是对张个人。
电云:“……湘民悲号呼诉,卒无一效,欲死不能,求生不得,遂至起而自决。此举出于自卫,纯系对人问题,并无南北之见。……”
这个电报很讲策略,把湖南问题和南北问题分开,把湘军驱张说成是湖南人民自救自卫的行动,与湘军所宣扬的“湘事湘人自决”,及徐世昌的“湖南问题是局部问题,是对人的问题”提法形成一致。
谭延闿也分别电请岳州的范国璋、常德的冯玉祥,请他们自动撤出湘境。
同时通电南北,郑重声明:“湘人以驱张为目的,与南北之战无关,湘军仅以收复湘境为止,决无侵犯邻省之意。”
张敬尧从长沙逃到岳州后,依然故态不改,他手下的残兵败将霸占民房,奸淫抢劫,杀人放火,无法无天。
张敬尧应该知道他自己没有可能再回攻长沙了,而岳州也非久居之地,他躲在洞庭湖上的江犀舰上,也学了吴佩孚自请撤防那一套,请求撤防北归。
他的如意盘算是回徐州仍任苏、鲁、皖、豫四省边防督办,在电报中哀告:“……如不获请,兵士不服约束,惟有孑身隐遁。”
北京政.府对这个弃职逃走的败军之将不再客气,十九日派张文生为四省剿匪督办,以阻止张敬尧回徐州,同时以严厉的口吻告诫张:“该督不得擅离岳州,否则执法以绳!”
北京政.府要求张敬尧查明战败责任,张敬尧立时“大意灭亲”,毫不留情地检举自己的四弟张敬汤临阵退缩,其义子张继忠轻弃衡山,请予以褫夺官勋处分。
六月二十四日北京政.府下令:张敬汤、张继忠临阵退缩,均即革职,着该督派员押解来京惩办。对张敬尧则称:“该督业经革职,此次检举,尚能不循亲私,应从宽免议。”
六月二十三日湘军开始向岳州前进,二十五日占领新墙。张敬尧不待湘军到来,就从岳州逃走。
临走前发出电报,解释为什么放弃岳州:“彼众我寡,非战之罪也。”
同时把战败责任推到范国璋和张宗昌身上,怪他们坐视不救,不战先逃。
他在电报说道:“前清中东之役,西人咸谓非中国与日本战,乃直隶一省与日本战耳。质言之,即文忠(李鸿章)一人与日本战。以今视昔,何以异哉!”
徐世昌看到这通电报,拍案大骂:“张勋臣比拟不伦,真是该死东西!”
六月三十日张敬尧逃到了汉口,北洋政.府已发表了要他毋庸留任的命令,他听说继任人吴光新已到汉口,就把湖南督军和省长两颗大印带来见吴,要挟吴索二百万元为交印代价。
吴光新不屑地回绝他说:“你就是不要一个钱,这两件东西我也不要,你还是留着待价而沽吧。”
七月一日张敬尧到武昌拜会王占元,声称所部尚有一师一旅约二万人,要求接济军饷,边说边放声大哭,同时把督军省长两颗大印交了出来。
不久,北京政.府发.表吴新田代理第七师师长,收容了张敬尧部七八千人。
七月六日,冯玉祥旅由常德退往鄂西,湖南境内再无北军。
此后,张敬尧曾先后投靠吴光新、张作霖、张宗昌等人。北洋政权进入历史后,张敬尧逃到大连日租界避难。
这应该是个从头坏到脚,无恶不作之人。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张敬尧又与日本勾结,沦为汉奸。一九三二年参加伪满洲国政.府,为日伪效力。
一九三三年初,日本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密谋在北平和天津地区组建一个傀儡政权,积极地物色傀儡政权首脑,此时便选中了张敬尧。日本侵略者任命张敬尧为伪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并拨付给张敬尧活动经费七百万元,让其前往北平策划暴动,以配合日军里应外合攻占北平。
张敬尧将此视为东山再起的天赐良机,随即化名常石谷,以商人的身份潜入北平,住进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暗中勾结流氓土匪,企图组建一支武装队伍来配合日军在北平城内发动暴动。
张敬尧的汉奸行径被国民政.府复兴社特务处侦知,并汇报给蒋介石。蒋介石深知张敬尧若与日军里应外合,北平将危在旦夕。何况,张敬尧曾任湖南督军,影响力不能小视,一旦其招降纳叛,组建傀儡政权,后果将不堪设想,除掉张敬尧刻不容缓。蒋介石下令复兴社特务处处长戴笠,立即制裁汉奸张敬尧。
戴笠和复兴社华北特区区长郑介民经过仔细策划后,决定会讲广东官话和马来亚土话的郑介民,化装成从南洋回国做生意的华侨巨商前往北平入住六国饭店,先摸清张敬尧的活动规律,再安排特工实施暗杀。
一九三三年四月底,郑介民携带着十多只大皮箱住进了六国饭店。此后郑介民找来复兴社北平站站长陈恭澍和天津站站长王天木商议此事,制定了详细的暗杀方案、掩护措施和撤离路线。并最终从复兴社北平站挑选了年轻力壮且枪法精准的白世维,作为暗杀行动的主要执行人。
一九三三年五月七日上午,张敬尧和往常一样去洗漱间盥洗,白世维这时也现身洗漱间门口。张敬尧警觉地扭头回望,白世维见此人长方脸,两腮瘦削,鼻子高挑,留着两撇小胡子,下巴上还留着一撮小山羊胡,正是张敬尧本人,便立即举枪对准张敬尧连开三枪。张敬尧应声倒下,这位干尽坏事之人,总算走完了罪恶的一生。
白世维随即大踏步离开六国饭店,上了一辆提前准备好的接应汽车撤离,而那位“南洋巨商”郑介民也于当天秘密地从六国饭店消失了。
当然,这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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